不知不觉,已至深秋,一弯残月镶嵌夜空,有些清冷孤寂,不过此情此景似乎更能促进冥想入定。辛怀英来到竹林,将五禽戏、易筋经、天行剑法演练几遍后,忽心有所感,信步走进竹林深处,发现竟然有一处乱石岗突兀而立,上部有一方十分平坦的巨石,坐卧躺都十分惬意,下部则有汩汩的清泉不断流淌,汇成清澈的小溪伸向竹林更深处。“好一处天造地设的冥想之所!”辛怀英打坐于巨石之上,很快入定。
《黄帝内经》明言:“月始生,则血气始精,卫气始行;月廓满,则血气实,肌肉坚;月廓空,则肌肉减,经络虚,卫气去,形独居。”经过一段时间以来的冥想内视,辛怀英对月亮亏盈之于人体的影响渐渐明晰,并心想:如果在经络虚、血气亏时遭遇强敌,该如何应对?恐怕只能避实就虚,与敌周旋,寻找有利时机奇袭敌人薄弱处。正思忖间,他猛然感知到有陌生人在慢慢接近,便一闪身躲进石后。借着暗淡的月光,辛怀英逐渐辨析出来人的身形与相貌:难道是那个从师傅手中逃跑的外敌奸细?他莫非又在搜集传递新情报?
带着疑惑,辛怀英继续专注监视,男人身高近2米,膘肥体壮,看着自己1米5的矮小瘦弱身材,辛怀英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强烈的惧意从脚底传来,“难怪师傅也没能抓住他,怎么办?”只见男人摸索着从一块石头下取出一小段管子样的东西。“我们这里还有内奸跟他联络?这下更糟了。”接着,男人从背后解下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一只老鹰。“秃鹰!上次被师傅杀掉的那种!果然是那个外敌奸细。怎么办?怎么办?”辛怀英举足无措,急得抓耳挠腮。眼看着敌人小心翼翼地将管子绑在秃鹰的腿上,接下来就会将鹰放飞,辛怀英心一横,“决不能让敌人把情报发出去!”他蹑手蹑脚上前,好在敌人注意力都在鹰腿上,没有察觉,便一招“灵猫扑鼠”,手中匕首闪电般从鹰的头颈部削过。敌人反应甚是机敏,也是闪电般出拳,一记重拳轰在辛怀英闪身时的肋下,辛怀英瘦小的身躯瞬间平飞出去。
见秃鹰已然毙命,“Fuck!”,男人顺手将鹰扔到一旁,紧接着垫步跃向躺在地上的辛怀英。辛怀英心知不敌,悄悄将师傅赠与的银针抽出几根来,仍趴在地上装作昏迷。敌人看辛怀英不过一个半大孩子,便放松警惕,来到近前,半蹲下身,一拳击向辛怀英的太阳穴。辛怀英“吕祖翻身”,手一扬,朝着敌人的面门甩出银针。因太过近身,敌人条件反射立即变招格挡。没成想,辛怀英并非出招,而是发射暗器,银针全部命中。尽管敌人皮糙肉厚,小小银针奈何不了他,但仍有一根针扎在了他的右眼上。“God!”他下意识用右手捂住右眼,结果适得其反,银针扎得更深了。慌乱间,他仰面躺倒在地。“好机会!”辛怀英随即“白云盖顶”,匕首直刺敌人心脏。敌人显然是格斗高手,匕首仅刺入半分,辛怀英便被一拳轰在胸口上倒飞出去。再次受到致命重创,辛怀英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敌人坐了起来,狠毒望向辛怀英,一下拔出匕首,也不顾鲜血喷涌,快步走向辛怀英,就准备一刀毙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截枝条从旁边的竹林飞出,赫然刺入敌人咽喉。敌人目瞪口呆,想手握枝条拔出,但已软弱无力,窒息着痛苦倒地,挣扎片刻就没了动静。辛怀英大口吐着鲜血,看到这一幕,绷紧的心情一放松,人便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辛怀英睁开眼,天已大亮,发现自己躺在乱石岗后松软的竹叶上,胸口处、软肋处被几条竹棍和布条固定住了,无法动弹,受伤处还插着自己的几根银针。“小家伙,你还真命大,身体底子也不错。”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辛怀英感觉男子似是本地人。“那个坏蛋呢?他可是强盗外国的奸细。”“放心吧,已经被我处理掉,毁踪灭迹了。”“那边还有块石头,别留下痕迹。咱们这儿出了内奸,石头下是它们传递情报的地方。”“啊?这是大事,我得回去赶紧通报。放心,我是郎中村的,是名土郎中,这些日子我都要在附近采草药,会留意的。”辛怀英听后放心地长出一口气,想坐起来。“别动,你的胸骨、肋骨都断了。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我得叫你的家人把你抬回去静养。”辛怀英告知后,男子急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妈妈和姐姐抬着块门板来了。看到辛怀英重伤在地,娘儿俩都急得哭了出来。随行的郎中赶忙劝慰,“不妨事,我是郎中村的郎中,已经给他治过,没有危险了,安心静养一个月,就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扑腾一声,妈妈拉着姐姐给郎中跪了下去,“您救了我儿子一命,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报答。”郎中赶紧把娘儿俩扶了起来,“救死扶伤,是我们做郎中的本分。况且,你们家儿子还是个小英雄呢,他这是与敌人搏斗才受伤的。”“好儿子,不愧是辛家的子孙!咱们先回家养伤,这里的事回头再慢慢给我讲。”“谢谢您了,郎中先生,您跟我们一块回去,我们得好好款待您。”“你们先回吧,我得再采点药。孩子受内伤比较重,我需要配些方剂,你们熬给他喝。”“好的。”娘儿俩满心感激地抬着辛怀英回去了。
随后这一个月,郎中隔几天就会送药过去,并给辛怀英针灸促康复。看到郎中针灸神技,辛怀英求知若渴,对照《黄帝内经》中的经络针灸知识不断求教。发现辛怀英悟性颇高,不仅对中医针灸有着较深的认识,而且呼吸吐纳等武功基础也很扎实,郎中也十分惊喜,耐心指教,愈发喜欢辛怀英,有心等他痊愈后看看能否收他为徒。在细心治疗下,辛怀英很快便能下地简单活动了。郎中问他是否愿意跟他学艺,辛怀英倒头便拜。听到这个消息,妈妈也很高兴。又拜个了郎中当老师,辛怀英将来凭医术也能独立生存、成家立业,妈妈甚感欣慰。
郎中本名闻宏峰,曾深入研究名医傅山、陈士铎的医学著作,且虚心拜访求教各地名医,在男科、女科、幼科等领域均有深厚造诣。不止于此,他遵循医武同源,修习“傅山拳”后,致力于将行医与练武结合起来,武功也颇为了得,仅用竹枝掠空疾刺敌人咽喉这一手,就非寻常武师所能及。因受郎中先生的救命之恩,辛怀英学医异常勤奋,经常拿出《黄帝内经》向师傅对照请教。看到辛怀英如此上进,郎中师傅又将“傅山拳”传授给他。傅山拳由傅山太极拳81式和傅山剑51式组成。这套拳以道家呼吸吐纳之法为导引,以中医经络理论为基础,融合易筋经、八段锦、太极拳等流派武功编创而成。它和道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等修炼异曲同工,以意领气,以气运身,运气走脉,意守丹田,刚柔相济,连绵不断,与辛怀英第一任师傅苏景天的传授如出一辙,相得益彰。
师傅所在的“朗中”村与辛怀英所在的“桑园”村相隔不远。辛怀英完全康复后,便和小伙伴一道继续上学堂念书,放学后帮妈妈干点活便去找师傅学医学武。但好景不长,教书的老先生突发一场重病,已再无力教书。辛怀英请师傅去老先生家里一番问诊后,师傅扼腕叹息:年老体衰,纵使华佗再生也无力回天。辛怀英时年已十岁,虽对四书五经等经典文化知识仍有继续探究之意,但经两任师傅的熏陶,对科举仕途完全断了念想,索性就断了学业,一心跟随郎中师傅行医练武。妈妈也十分支持儿子的决断,相信他在郎中师傅的带领下一定会有个成家立业的好前程。同时,她也拿出辛家先辈留下的《美芹十论》《九议》等古籍,嘱咐辛怀英业余时间好好学习,将来有机会报效国家。看到辛怀英闲暇之余手捧《美芹十论》细心研读,郎中师傅对徒弟一家顿时刮目相看:怪不得辛怀英面对外贼强敌毫不畏惧,明知有伤亡危险也勇毅搏杀,这份修身平天下的气节尽显辛弃疾威武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