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方若盈做好早餐进房时,发现房内只剩下醒来的庄尧,陈渚清的踪影已不见,而他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充电。
“你现在好点了吗,他人呢?”方若盈问道。
“一大早出去了。”
“粥我放桌上了,你能自己吃吗?还是说让我喂你。”
“不了不了不了……我再躺会儿起来自己吃。”
方若盈心想着兴许他是出去放松心情,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然而到了午饭时间,陈渚清仍不见回来,方若盈只得前往镇上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一番下来落了空。
又漫无目的地奔走询问了一个小时,回到竹楼的方若盈因而知会了在市医院的方桐。
了解情况后,方桐便驱车回到了宁水镇。
一下车,方桐看到了蹲坐在门口,眉头紧锁不乐的方若盈。
“他还没回来吗?”
方若盈摇了摇头,不过此时方桐已大概知晓陈渚清的去处。
在回来的路上,她知道了镇群里有人议论今晨的钟响,而这只会来自隔岸的山寺。
安抚几句,又上楼察看了庄尧后,方桐踏上了去往山寺的路。
据陈宇所说,由于镇东新佛寺的建设,镇上的人已极少来到旧寺这边,只有个别老人还留恋着这一处香火。在山脚下的砖房中,住着凸岸的唯一一户人家,还在定时地为旧寺清扫。
走过连接两岸的木桥,山路虽是破败却也未杂草丛生,路边盛满残烛灰烬的香炉表面上的一圈泥土已长满青苔。
方桐本想向那户人家询问今日是否见有人来过,但数次敲门都无人回应。
沿着山道来到寺门前,门上贴着不算旧的红联,向里望去,牌匾上的“福安寺”依旧可辨。
踏入寺内,方桐要找的人正坐在寺前的平台上,越过高出半截的寺墙眺望。
直到方桐走在身边,望着群山失神的陈渚清才察觉她的到来。
“怎么了?这么久还不回去,若盈找了你好久。”
“出来放松一下。”陈渚清没想到是方桐找到了自己,但,是谁都好,他希望自己被找到。
“让你们受惊了,我也没想过会这样。”
“嗯……”
但即便只是侧脸,方桐看到的,感受到的都不是惊恐,而是落寞。
“早上的钟是你敲的吧。”
“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扫地,我就问她可不可以让我试一下,只是那口钟破了,敲出来的声音没那么醇厚了。她还说了挺多的,不过我都没怎么听懂。”
方桐笑了笑,“我们回去吧,你肯定也饿了。”
陈渚清没有回应她,他觉得自己很幼稚,就像希望自己被找到,他同样希望方桐能解开自己的心结。
“我,是不是很胆小……”较于没用、懦弱,陈渚清给自己找了一个相对体面的形容词。
自从父亲走后,他一直迫使自己成为一个老好人,避免成为他人的问题和笑柄,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弱小差点使身旁的人受难,自己根性的纤弱从未改变,这份耻辱感就要把他吞噬。
方桐讶然,她明白了,陈渚清竟是因为没有挺身而出而在自责内疚。
“本来就和你们没有关系呀,别说是我,如果是若盈她也不会让你上去的。”方桐的声音尽可能的温柔,全然忘记自己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真是一个傻孩子。
“但是,以后若盈是要你来保护的,人的精神可能一下子会变得强大,但身体不行,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做好,那就多学、多练,一直否定自己消极下去没什么意义。”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在读书上自己都能认识到,怎么在这里却转不过弯了呢……
不过陈渚清还存有最后的疑惑——庄尧的力量。
在这里,他想了很多,不明来历的噩梦水滴,与方桐离奇的相识以及庄尧说被抽走的力量,到底是谁隐藏在自己身后。
“我也说不清,但我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想和你说的是,不要期望别人,有的事只能靠自己。”方桐说道。
好坏皆是过往,如果改变不了昔时的伤悲,那就改变未来的自己。
陈渚清被说动了,一扫先前的郁郁寡欢,拾起身后的钟杵再度敲响了寺钟,这一声钟鸣,涤心般清亮。
“对了,你可以晚我一点回去吗?”陈渚清差点忘了,要是方桐一出来就能找到自己,到时候又徒增嫌隙了。
“为什么?”
“没什么,总之你别和若盈说你找到我了就行。”
……
同方桐在街上吃过饭后,陈渚清先行回到了竹楼。
“你去哪了,手机也不带!”方若盈自二楼就远远望见了他,虽然少不了盘问,但看见他回来自己便安心了。
“啊,我去爬山了,然后去书城看了会儿书,在外面吃完饭就回来了。”
不论真假,方若盈只是白了他一眼,“嫌我做的不好吃是吗?”
“哪敢哪敢……”
“你没碰见桐姐吗?她也出去找你了。”
“没,你发消息让她回来吧。”陈渚清悻悻答道。
十余分钟后,回到竹楼的方桐再次与陈渚清唱起了双簧,说什么他让人担心,我下次不敢之类的。
恰逢庄尧揉着屁股从厕所走出,他现在下床走动是没什么,蹲号那感觉还是难免太酸爽了。
“看着我干什么。”一出来,庄尧就看到三双眼睛扫视着自己,他放在屁股上的手在注视下慢慢地移回身侧。
这看英雄,不该是如此的目光吧……
方桐见人齐,回答完陈宇的状况后,正好征询起了关于去留的意向,她知道以范希的性格,很难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但三人都表示听从方桐的决断。
她不愿因为自己的问题牵连他们,而此时中断旅程未免更煞风景,既然要留下,那么今晚不如就外出吃上一顿大餐稍作补偿。
听到这,庄尧当场大为赞同,今昨两天自己吃的可太“素”了。
……
灯火独明,又是一夜。
几人围坐在客厅看了一遍《心灵捕手》,情动处以至于在最后威尔的长镜头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戏终人散,好的电影固然是疗愈心灵的良药,陈渚清得知了方桐的看法,他下定决心勤加锻炼充实自己,但他还是想要知道若盈内心的想法是否如方桐所说。
陈渚清在方若盈的房门前踌躇了几分钟后才鼓足勇气敲门。
“进来。”
得到应允的陈渚清进入房间,方若盈正坐在床上看书,秀发散落,慵懒可人。
方若盈问道:“怎么了?”
“嗯……就想和你说说话而已。昨天……被吓到了,真的好险。”陈渚清没想到和女朋友聊聊心里话竟如此扭捏和紧张。
“说的我没被吓到一样,还好你没冲上去,不然我就要照顾你们两个。”
陈渚清很意外,“啊?难道我不是应该上去的吗?”
“那也得看情况啊,量力而行不知道吗?”从陈渚清上一句的反应来看,方若盈就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看法。
她比谁都清楚陈渚清是一个善良的人,尽管他真的有一点胆怯,也的确需要变得勇敢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他。
她更不想问如果换做是自己,当时的他会是什么反应,又会怎么做。
她可以地快速走出惊惧,不以此施压挟问,是单纯,也是理智。
方若盈合上书,此刻陈渚清的神情在她看来就像是被长辈宽恕般释然、愉悦,“帮我关下灯吧,我想睡了。”
没什么需要多说的,想来陈渚清也不会准备有别的什么话题。
灯熄,“晚安。”
走出房门,走出自困,现在陈渚清可以考虑下一件事了。
虽然他已不带有强烈的目的性,但自己的梦还是要解决的问题,不管它是什么秘密。
卧房里,庄尧顶着酸痛上线了游戏,陈渚清从背包中取出木盒端详着却又陷入静默,现在是适合提这个的时候吗?说不定对方桐来说也是噩梦一场……
真是恼人呀,明天……
明天再说吧。
明天才是新的一天。
【虽然自己都看不下去,但还是把头开起来了,第一大章可算是写完了(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