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那里时，人们刚从一场大战中脱离，遭受重创的社会亟待重建，没有身份对他来说有时是好事，有时是坏事，但没人能抓住他。

他很谨慎，只是观察学习，从不干涉。

如今站在中国的街上，黄包车飞驰不息，挑夫与三五成群的小孩四处吆喝售卖自己的货品，街边还坐着许多连鞋子都没穿的孩子。

“买包烟吧。”一个抱着烟柜的小孩小跑至他跟前说道。

赤真拿起边缘的一包烟呆呆地看着，盒上印着一个穿绿色旗袍的女人。

“买这个吧，这个味道好，他们都喜欢抽这种。”小孩显然想要赤真买中间价格更高的洋烟，他们大都是与烟铺一体的，叫卖的价格甚至比在店中还高出一些。

赤真把烟放回原位，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死穷鬼，亏你还穿的这么好。”小孩纯真可怜的面孔一转，满是不屑，可下一秒又朝着另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迎了过去。

赤真固然听到了，却也不放在心上，街上的巡捕特爱刁难他们，如若还想挣上钱，便不得不把手中最好的烟敬奉出来。

不过有一点那小孩说对了，赤真身上没有一分钱，他的衣服也是比照着衣店内的陈列幻化而成。

又一辆急匆匆的黄包车驶过，大街上已没了赤真的身影，短暂的疑惑后大街又运作起来填补上他的空白，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无利可图的人的忽然消失。

转眼，赤真来到了一片山坡之上。

以赤真为中心，一个不可见的屏障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散，范围之大足以覆盖他身处的城市以及外围的一些小县城。

从欧洲到中国，再从南到北，赤真已不知释放过多少次灵识来探查灵力的存在了。

在进入地球极上空时他便发觉自己闯入到了一个灵界之中，并且他的攻击根本无法撼动如此庞大的灵界。

是谁有能力足以支撑这样的灵术？

在他的记忆中，即便见过的最大灵界也不到眼前的百分之一。

几年下来，赤真都探知不到有灵的存在或是灵力的残留，但这一次，赤真明确感知到有另一个灵正处在自己的灵识范围当中，且对方的灵力比自己高出不少。

相隔数十里，两方既警惕又兴奋，最终赤真按捺不住去往了对方所在，一个于塘边垂钓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岿然不动，完全对自己的出现不感意外。

“池塘里没有多少鱼，况且，无饵直钩如何能钓得上鱼。”透过水面，赤真对这样的垂钓方式甚为不解。

对方笑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能帮我一把吗。”

赤真听罢，运转灵力，一股能量在池塘正中爆裂，整个池塘的水瞬间激起泼洒向四周，其中夹杂着的鱼虾浮萍被尽数收拢随后落入垂钓者的鱼篓中去。

“多亏我的斗笠和蓑衣啊，这阵仗……”

浊水因地势逐渐回流入池塘，垂钓者抖落身上的水珠，挑除鱼篓里的杂物后将其背上即欲离开，“谢谢，虽然都是些小鱼，不过今晚的下酒菜有着落了。”

“你也要吃东西吗。”赤真说道。

“这是什么话，谁不要呢。后会有期~”

赤真不想与他兜绕圈子，旋即以灵术困住垂钓者，质问道：“这片天空之上，是你做的吗？”。

“你说那个灵界？”垂钓者笑起道，这倒不奇怪，叫不出名字也无妨，灵术的名字对游灵而言毫无意义。

对方的灵息不同于他熟知的任何一个，大概率又是宇宙中游荡而来的灵被这偌大的灵界困住了。

让他疑惑的是，眼前的灵成熟到没有在人类社会掀起轩然大波以至被他发现，且强大到能够使用并不粗俗的灵术，这让他很好奇。

“我在问你。”

“嗯……让我看看吧，能释放这么大范围的灵识，你的灵力不只有我感觉到的那么低吧？”垂钓者随手一挥，即刻打破了赤真的禁锢，“小心了！”

“我没有恶意。”赤真说道。

“如果我有呢！”

天空上方，一个向下蔓延的半球灵域正快速形成。

垂钓者只见赤真轻而易举地脱离了灵域的范围。

好快……

“只是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垂钓者说罢双手凝聚灵力，两团能量先后从两侧向赤真击去。

攻击依旧被赤真躲过，随后加速的攻击也一样。

“可以别躲了吗。”虽然自己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但垂钓者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对方的速度远在自己之上。

“我说过，我没有恶意。”赤真继续强调道。

“好吧，我们就坐下来聊聊。”垂钓者无奈地说道。

然而靠近后，赤真猛然发觉自己踏入了一个不到十米径长的灵界之中。

垂钓者阴笑回应。

在这狭小的范围内，赤真不得不以灵闪来躲避对方愈发凌厉的攻击。

——为什么他释放如此多次灵闪，灵力却消耗的这么少？

垂钓者虽然感到疑惑，但他嘴角一扬，以手猛击地面。

灵界内的地面突然崩碎，无数道灵光向上奔涌而出，而在垂钓者的身体周围也蓄积了灵力朝每一个方向席卷。

无处可逃。

……

灵光与灵界一同散去。

尽管赤真感知到垂钓者的灵界并不结实，可疲于躲避攻击的他在直到最后一刻才汇集灵力击破灵界并逃离了出去，难免还是受了伤。

垂钓者轻笑道：“我抓不住你。”

而赤真暗中调动灵质，四道隐携着灵质的攻击飞向垂钓者，然而后者不躲不闪，接下了这几击。

“你太快了，如果……”

话说半句，灵质相连成金字塔状，牢牢地将垂钓者困住。

质牢？！

就在垂钓者惊讶之际，赤真留存必须的灵力后，将剩余的所有灵力在身前凝聚彗锋，轰向了对方。

垂钓者还以为是把自己困住以争取逃跑的时间，他明白这一击非同小可。

轰击在已然碎裂的土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赤真探知到垂钓者被埋于土堆之下，虽然不至于重创他，也足够他受的了。

眼见掩埋的碎土腾空、落下，垂钓者狼狈地出现在坑底却也不忘扶正头戴的斗笠。

“你不知道这个是别人送我的……”垂钓者低着头，幻化出一套灰布衣，“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赤真只是想了解情况，奈何他不由分说要和自己动手。

“你的灵术是谁教的吗，还是你自己学会的？”垂钓者问道。

赤真虽然不知道灵术是什么，但也大致知道垂钓者所问何事，“在许久以前，有人教过我，但很奇怪。”

“奇怪什么？”

“我能感觉到我和他是同类，但他的外形和这星体上的人几乎没有差别，我一开始很惊讶，可后来我发现这里的人和他不一样，他们没有你说的这……灵什么……”

斗笠下垂钓者神情阴凝，“他叫什么？”

“我不太清楚，但我能变出他的样子。”

在赤真身前，一身形逐渐形成。

“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你叫什么。”垂钓者抬头说道。

“我叫，赤真。”赤真答道。

“在下望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