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安扶着头,艰难地站起身,他的头很痛,但其实,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悬在空中的晶体,与他昏睡前别无二致。
不对……
一个精魄冲他而来,而此刻侠安除了感知到疼痛,还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游走,莫非那精魄进入到自己身体里了吗?
侠安翻转手心,使力,忽而若有若无的浅黄色波纹现于掌中。
惊奇之时一个侧步,脚边传来声响,侠安俯身捡起一个木牌,“这是……”
侠安识字不多,辩不得上面所刻何字,暂且将其收入囊中。
再次聚起球状波纹,侠安的目光自水面移回掌心,缓抬手将波纹朝水面击去,随着二者相接,有如巨石沉底,宽大的水波向四周扩散。
侠安喜不自禁,自己当真得到了仙法,又或是武侠修炼的真气?!
当侠安试图凝聚起更大的波纹以激扬水花,却因疼痛不能释放,看来自己还不能随意掌控这般力量。
边吃着些许霉变的面饼,侠安在山体内转了一圈,再次惊叹于这人力不可为的造作后便离开了。
回到外界,一切变得明亮了,底下的浓雾淡了,淡了许多,侠安得以看清自己的所处,三面峭壁一面林。
抬头的云雾间,确有楼宇隐现,稍稍平复了自己急归的情绪,侠安想前去一探,如是仙人居所,自己也好问个究竟。
既已得仙法,那么腾空而上看起来也不是一件难事了,可无论侠安如何运转体内的灵气,他都无法离地半寸,倒是胡乱的运气让他翻转一圈后结实地倒在了地上。
抹去擦伤处的沙石,翻涌的气血让侠安不得不静下来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他盘坐在地上,作出运功的模样,闭眼冥思。
渐渐地,侠安感觉自己的身体与呼吸一同变得轻盈,顺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感觉,身体,似乎脱离了地面。
飞起来了!
侠安惊喜地确信,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无所依地腾空在十余米的空中,畏怯之下身体因不能平衡而顷刻间倒悬,只剩像被钉在空中的双脚阻止着自己的下落。
侠安着实被吓得不轻,大口喘着粗气,“没掉下去,没掉下去……“
凝神静气,侠安再次闭上眼睛,不多时找回了刚才的感觉,正立空中。
缓慢地拔升,高处,侠安已经分不清笼盖在眼前的是雾还是云,但他知道快了,升腾的速度也不免加快。
有如潜鳞出海,有所准备的侠安依旧被灿烂的阳光刺个正着,而在遮掩的袖口之下,侠安终于看见了那建于峭壁之上的楼阁。
飘然靠近楼阁外部绿色的护栏,一个跃翻,侠安仰躺在地面上长舒出了一口气。
侠安双手后撑着挺起上身,粗糙的触感传来,看着手掌黏上的颗粒,“这是树皮?”
定眼而视,数十粗大的树木冲破岩石,横生在了百千米的峭壁之中,而护栏是身下并排的树干延伸而成,枝条与绿叶交互缠绕着,没有扭曲渗侵之态,有的却是互相依偎而又各自繁盛的写意。
这是活着的,真正的树屋,主体由树木的分枝构筑,碧绿通透。
“有人吗?”侠安边说着,掀开了叶帘。
没有回应,屋内的摆设一目了然,没有床榻、箱柜,一眼望去尽是摆放在枝架上的书籍,走近,生长的木椅勾勒着被长期坐压的形状,木墙延伸而出的桌上杂乱地摆放着物件,沾墨的笔压着一张画着人体经络的纸张,上边还写着几行字,似乎书写的人才离开不久。
“青什么书?……门法”侠安艰难地辨认着几本架上的书名,他不敢妄动,也许居住在这里的神仙正在暗处观察着自己的举止。
不知过了多久,侠安失去了耐心,相比于等待仙人归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屋外蓝天白云,最寻常却也是最美的景色,云山有情而临者无意。
浮动的纯白的云海时而贴近,时而远离,触摸一朵云的感觉不似想象的美妙,潮湿而冰冷。
吃一口抓不住的云,仙境亦不过是无味的慰藉,于是双手推开不尽涌来的白,跃向见不到阳光的谷底。
该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侠安明显感觉到自身变得轻盈而有力,在他穿出树林后,侠安清晰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悠远的笛声,然而他并没有回头的打算,这只说明她不愿见自己。
那块石头上,侠安看到了自己交与的红石,而芾真却不见了踪影,他试着呼喊几声,默然,便背上自己遗留的行囊,吃着稍有霉变的食物,朝山外而去。
只是原本了无生气的外界,此刻却添了几分生息,俯瞰过无路的大山,而后侠安在某一山民的指引下北去。
……
商中。
文铁山正饮着酒,数日来他们被困在客栈内不得擅离,此时,康延年带着二十余名官差到来。
康延年让手下守在客栈外,自己则径直走到文铁山的对面坐下。
“文铁山,文镖头。”康延年说道,“经过核验,你们一行护送的粮袋正是此前装运着至商中的一批赈灾粮的,可按理说,这些粮袋早就在大火里烧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该不会是有人伪造假象,私吞官粮?”
文铁山没有理会,只是低着头接着喝酒。
康延年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说的话文镖头可给本官听仔细了,隆兴镖局内根本就没有此行预存的镖单,更没有找到你们指认的人,而且在镖局总库内堆放着的装满的粮袋也被证实为朝廷筹措之物!也就是说,从始至终,欺世害民,隐上瞒下,罔顾律法,借赈自润以中饱私囊的正是你们隆兴镖局!”
此话一出,一旁的老四等人无不瞪大了双眼,惊恐不安。
“不过让本官着实想不通啊,隆兴镖局历来十余年不曾出现过大的差池,文镖头更是难得的聪明人,此事另有内情吗?你们此行究竟受谁所命?”
面对康延年不怀好意的指问,文铁山脸严峻而深邃的眼光里依稀透出一丝呆滞,想不通的岂止他康延年一人,总局的消息其实更早一步就到了文铁山耳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康延年凑近文铁山耳边虚声道:“如此滔天大罪,即便存疑,也别妄想刘兆元能保得下你们,兴许他正想着法子让你们早点死了。”
说罢,康延年甩手而去。
“拿人!你们和隆兴镖局等人就准备一死来给商中的百姓谢罪吧。”
老四等人显然不愿束手就擒,可刚要动手就被文铁山叫停,且不说能否从眼前几十名携带刀枪的官差手下逃脱,一旦动手,事情就完全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压赴衙署的路上,一行人正巧遇上了闻讯而来的侠安,而康延年一打眼就认出了与文铁山一同进城的他。
“逃遁出城还敢回来?此人乃是与刑犯一伙,将其拿下!”
文铁山等人为何被押解,官差为何奔自己而来,还没等侠安弄明白,几名官差就快将他制服。
“放开我!为什么抓我?我干什么了?!”侠安挣扎着喊道。
“汝等侵吞赈济粮,恶行败露尚不自知?!”康延年说道。
见此景,文铁山终于开了口:“和他无关!他不过是一个我们顺道带来的普通百姓。”
“如今可轮不得你说了算,文镖头,本官受命抓捕一切与本案有关人等。”
侵吞赈灾粮?侠安想是以为自己没有路引的事被发现,但刚取得法术的他仍怀抱着平头百姓的想法,面对官差哪敢出手反抗。
侠安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下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