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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建立大明的时候,外祖父被封魏国公,历姑娘就在魏国公府接受训练。她与我母妃同岁,随我母妃一同进入燕王府。入府的时候武功仅次于父王最信任的将军张玉,地位也仅在父王母妃之下,所以从没有人敢称呼她的大名。”

“不过,她让别的人敬畏的不仅仅是因为和外祖父、母妃的关系,也不仅仅因为她高超的武功,更是因为她遇事果决、心思缜密、杀伐果决。”

“她是我武功的师父,我和她接触的时间超过和父王母妃在一起的时间。从她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历兀朵的瞳孔里映着下面十四个人全部身姿,尤其是燕王妃婢女带来的三位稳婆。她的眼神清澈,每个人身上的一切细节都尽收眼底。哪怕是几人衣着不同位置的起伏,厚重棉衣包裹下身体各部分的形态,甚至是露出皮肤暴露的信息,这些也全都被历姑娘看在眼里。

“历姑娘,稳婆带来了。”这句话已经说了许久,她依然以高傲的姿态俯视。台阶前的空气死一般冷静,众人都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良久,历兀朵冰冷的说道:“你等已知晓唤你等前来所为何事?”

稳婆:“知道知道。”听到对方是这样的问话,她们心里踏实了一些。

历兀朵点头,对三名稳婆的回答很是满意。燕王府王妃产子,必然要百般谨慎。

“好,你们且进去,务必要细心服侍。若是母子平安,你们后半生荣华富贵;若是有闪失,人头落地。”

稳婆脸上满是坚定的自信的神情,“请姑娘放心。”说着就准备弓着身子往历姑娘身后的房间里面走。

十位年轻的将军见稳婆都快要进入,悬着的心逐渐放下。自从早上有婢女来报燕王妃肚中胀痛,寝宫就全程封闭。当历姑娘将他们这些将军还有府外谭渊叫来的时候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屋内既没有王妃痛苦分娩的声音,也没有婴儿啼哭的声音,这是他们最疑惑的。

“慢!”历兀术突如其来的一声再一次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在她身前两侧的稳婆顿时也有些慌张,带着苦涩的笑意看着对方的脸。

这时,历兀朵看着下面的诸位将军命令道:“李怀义,朱能,邱福!将这三人速速拿下!”很明显指的就是三位稳婆。

稳婆顿时心中一惊,没有一丝犹豫,随机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便准备朝着房间正门飞奔而去。速度之快,刹那之间就越过历兀朵,马上要夺门而入。

历兀朵似乎早有准备,说出“慢”之前就已经把马首弯刀悄悄移到身后,右手,摸上刀柄。

“保护王妃!”右列为首的将军见三个刺客有移动,立刻大喊道。此人便是历姑娘提到的朱能。

一时间,十位将军全都快速抽出武器,朝着刺客奔袭。一旦刺客接近王妃和世子,他们都要承担巨大的后果。

历兀朵看着三名刺客假扮的稳婆手持匕首向着身后的屋门飞奔而去。三人以同样的姿势势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闯入寝宫击杀燕王妃和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为首的刺客死死地盯住木门,目标近在咫尺,手中的刀刃即将刺入门缝,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他的主子在得知燕王妃有喜之后,就已做出部署,派他们三人潜入北平。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混入平民百姓之间,在百姓之中混出名声,以便在燕王妃产子是被传唤,成功率也更大些。

不过此三人本就是死士出身,执行这样的任务最终的结局就是十死无生。

燕王是皇帝朱元璋众多儿子中最骁勇善战的。十几岁为了逃婚就独自偷偷潜入岳父徐达的军中从士兵做起,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不过在被岳父发现之后就直接提拔到了将军。从此开启了南征北战的马上生涯。

进入这样一位藩王的王府,通过层层士兵的看守就已是难上加难,若是还想刺杀被燕王手下大将保护的王妃更是难如登天,如今这个目标已经是近在咫尺,即便是身死也值得了。

刺客马上要进入之时,瞬息之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其中最得意的当属凭借易容的骗术骗过王府的婢女,而且婢女所找的三位稳婆全都是他们自己人,此次的人十拿九稳了。传闻中密不透风的燕王府也不过如此。

不过,就这么走进来是不是太容易了些……

还不等为首的刺客继续思考下去,眼前一道善良的银光在眼前闪过,紧接着右小臂就感觉阵阵凉意,从手臂开始麻木也开始蔓延全身,接着全身无力的朝着地面倒了下去。倒地之前,她这才看到右臂从关节以下的位置断成了两截。

同行的两名刺客也并不好过,历兀朵左侧的刺客被身后的朱能飞出的一剑刺穿躯干,钉在木柱之上动弹不得;而邱福也用手中的长鞭捆绑住最后一位刺客,随即就被赶来的王府士兵擒下,这场刺杀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或者说刺杀从开始就在历兀朵的掌控之中。

接踵而来的王府士兵擒住三名至今还未搞清情况的刺客,李怀义的长剑搭在为首的肩头,死死抵住脖子,上面已经出现血痕。此时,此人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右手断臂处血液止不住的流淌,沾染了光洁的地面和积雪,即便是她跪在地上下半身的衣衫也被血液浸泡大半。

剩下活着的那人并未受伤,却被邱福用长鞭困住脖颈数圈,邱福的脚更是踩在后背,此时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历姑娘依旧如同俯视众生一般看着下面的人,尤其是这几个已经认罪伏法的刺客。

“历姑娘是如何得知此三人是刺客?”朱能从手下那里接过一块抹布,正在擦拭剑上的鲜血,此刻虽表现得非常悠然,不过就在刚才刺客暴露身份准备刺杀的时候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若是真没能阻止刺客,迎接他们十人的就只有死亡。

历兀朵不语,走下台阶看着眼前的战利品,轻轻拔出腰间的弯刀,刀刃完全离开刀鞘之时,她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斩下为首者的头颅,顿时对方的残躯挥洒。只剩最后一位。

她的本意是直接杀掉所有行刺之人,因为在可疑之人潜入北平之后就已经被查探清楚,所以这三人进入王府本就在她的计划当中。而且自己的武功远超刺客,更何况在屋内王妃和世子的身边还有几名护卫。

就在历兀朵挥起右手的弯刀,在众人目光之下准备给与最后一人以解脱。但此时,历兀朵和十位将军都听到了阵阵铁甲摩擦敲击的声音,她的动作也停下来恢复正常的姿态。密密麻麻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众人也顺着声音的方向向王府入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一人身后跟着几十名将士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朝着他们这里奔腾。为首的一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的皮肉并未因大步流星而震颤。而且此人的双眼坚毅决绝,若非在战场经历至少二十年的洗礼,磨不出这样霸气的眼神。

此时,历兀朵见到来着的模样,立刻收起弯刀,非常恭敬对着对方拱手行礼。而其他的几人见到来者也是非常谨慎的分立两旁,待到来者带着亲卫士兵完全进入燕王和王妃的院落。

“见过国公!”历兀朵口中的国公,自然就是王妃的亲生父亲,燕王的岳父,被称为大明朝万里长城的魏国公徐达。

徐达来到这里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应历兀朵,而是冷静的环顾四周,待将周遭的场景全都记在心里,才掠过众人对着历兀朵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其实现在的场面徐达心里已经很清楚,所以这句看来并不是询问,而是核实。

“引刺客入瓮。”简单的五个字就已经说明今天历兀朵所有行为的目的。

事先调查,请刺客入府。只要对方暴露身份,就立刻将其斩杀。为了防止刺客能稳住心态,接近王妃之后才有所行动,在屋内也布置了数名护卫。总的来说对方没有任何刺杀成功的机会。

“妙云怎样?”徐妙云是徐达长女的名字,也是燕王妃。

“请国公放心!王妃早上已生产一子,母子平安。”这句话的声音明显高了些,同时也是给身后的这些将军解释,为何声称王妃痛苦生产却一点声音没有。那几个刺客怕是意识到了这点,没有退路才提前暴露,这点历兀朵也是提前想到了。

纵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徐达脸上也并未露出满意和喜悦的神情。因为即便是如此万全的安排,却也是以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尚未谋面的外孙作为诱饵才实现的。

徐达直接越过历兀朵,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不悦说道:“干得好,下次别这么干了。”一时听得历兀朵一头雾水,很快就明白她的主子对她的盲目自信非常不满,只是碍于在场有燕王府的人在,不想发火罢了。

徐达将手中的佩剑和头盔交给身后的将士,同时把后背暴露给历兀朵,很明显是想让对方为自己卸甲。

多年的相处历兀朵非常清楚主子的心思,二人心照不宣:一个伸出该卸甲的部位,另一个一步一步卸下沉重的铠甲。

“朱老四去干什么了?”徐达突然问道。

历兀朵回答:“王爷半月前就前往北方练兵至今未归,并不知王妃今日生产。早上王妃腹痛时,已给王爷传书,快回来了。”

听罢,徐达的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宝贝闺女在他朱家老四这里怎么就如此随意。

这桩婚事从一开始他也并不满意,因为那时的燕王朱棣名声并不好。逃学、贪玩,身为一个皇子,朱棣把朱元璋气量范围内最恶的事全都做了。碍于老兄弟兼皇上的旨意,这才答应与朱元璋结为儿女亲家。

不过,后来朱棣逃婚参军,巧也不巧来到了徐达的大营。在那之后这个准女婿的军事才能逐渐被他发现。直到前几年和自己的女儿完婚,今年此二人才刚刚就藩。

“你们,把尸体处理掉,收拾干净。那个能问就问,不能问就杀。还有,今天是过年,赶紧布置布置。老子这个年在你们这过了。”说着,已经完全脱下铠甲。

徐达一身利落的棕褐色棉衣,衣领口叠得严实。两臂的护臂把棉衣包的很紧,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孔武干练。

可能因为刚刚一直长途跋涉,隐隐有水雾从领口袖口飘出,只不过此时他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众人听了他的命令,纷纷乖乖执行,押解最后一名犯人,打扫现场。

徐达见历兀朵在跟王府下人布置任务,便轻手轻脚朝着燕王妃寝宫正门走去。此时他已经迫不及待见到自己的女儿,还有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二外孙。

透过门上半透的图案,隐隐看得到屋内的屏风,他感觉自己已经望眼欲穿自己看着女儿抱着外孙这一天伦美景。

来到门前,耳朵贴在门上,虽听不到丁点声音,大将徐达的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在某一时间点,徐达卯足了劲儿,双手攥紧两扇门的把手,奋力一推,大声叫道:“乖女儿!老爹来啦!”

“咣当!”强大的推力带动门前的气流,直接把那一幅山水屏风推到,露出屏风后面两排共计十名身穿轻甲的精锐步兵。此十人也是历兀朵早上选好的整个燕王府武艺最优秀的步兵。

身上的轻甲方便在狭小的房间之内保护王妃和世子的安全,他们也是历兀朵保护的最后一层屏障。

见此,徐达怒上心头,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积蓄很久的感情竟是对这些冷冰冰的家伙吐露出来。同时就连反应过来的历兀朵也感觉尴尬到了极点,他能感觉到魏国公徐达此时有多愤怒。

徐达看着眼前几人,呆愣在原地,对面的人甚至用刀刃对着他更是让他瞬间积攒更大的愤怒。

“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后面几字,一字一顿,最后朝着十人爆发地崩山摧般的怒吼:“滚!!!”

“叮叮当当!”一股高压狂风从徐达身后涌进屋内,几名轻甲护卫本就惧怕徐达的威严和地位,没站住脚被这股狂风吹得连退好几步,更有甚者连手中的刀都没握住,一连串掉在地上。甚至连另一侧地窗户都被气浪直接震开。

此时,被徐达这一声怒吼,原本平静无声地屋内传来婴儿大声啼哭。

徐达心软,只是单纯瞪着护卫,这几人就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捡起地上的刀。

历兀朵急忙跑到徐达斜后方,一改之前的镇定,眉头都要挤在一起。慌中带怒给几人示意眼色,几人这才收拾武器踉踉跄跄蹑手蹑脚离开。

一时的怒火难消,徐达根本没想到房屋里面会有这样的部署,他都快要把牙咬碎了,最要命的是还不能发火,尤其是不能在女儿和外孙面前发火。

“爹?”屋内传来试探地询问,声音无力且虚弱。听到这才让徐达地怒气消散一些,他能听出来这是女儿徐妙云,也是燕王妃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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