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坚持不了多久。”恐惧的感觉爬上心头，撕咬着他的勇气，他似乎想退缩了。

但神族骑兵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霎那之间，已经奔到城下，长枪平指，他们相信，攻破这面城墙，将如同撕一张纸那么容易。

更不用说城下那三十个破衣褴褛的蝼蚁，他们根本不会阻挡神族军队哪怕一步。

三十个黑衣人纹丝不动，如同石雕的塑像，沉着而冷静。

墨阳子也紧紧盯着城下那三十个黑衣人，神情之镇定，似乎他只是一个观战者，这场攻防战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一百步！”

墨阳子说道，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城下黑衣人亦然。

“五十步！”

裴风已经可以看见滚滚的烟尘，长矛尖端凝着寒光，甚至隐隐听到了崩弦之声，御剑破空之声，骑兵的呐喊，军马的嘶吼。他在想自己如果站在城下，是否敢于直面这群杀人的恶鬼。

似乎不能，害怕的感觉将他完全包围，在炽烈的军威之下，没有人可以昂起头颅。

“二十步！”这一声洪亮却不紧张，沉稳却不滞缓，这声命令让裴风想起了在北塞点兵的父亲。

城下黑衣人微侧身子，从背上抽出短戟，裴风保证，现在城下的黑衣人一定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

“十步！”

一支支短戟如翱翔的飞鹰一般飞出，飞戟穿胸而过，其势不减，竟稳稳扎在后面人身上，或击在马头上，马头霎时碎裂，每一击都要索去两三条性命。

裴风暗自估量这一击的威力有多大，他在北塞时，曾见北塞骑士习练长弓，也仅仅击破皮甲，若是有神术加持的厚甲，恐怕只能造成微微划伤。

即便是北塞最精锐的部队，也绝不可能在旷野之上抵挡住这雷霆一击，这区区三十人竟然可以以凡人之躯击穿厚甲，力摧军锋。

神族军队稍却，换以连天的箭雨，城上扔下长索，三十人整理队列，最外者皆持盾牌，挡住来箭，余人附在长索上，回城而去。

这次阻击至少消灭两百名神族骑兵，对人族来说，这或许是五六场战斗的战果，但是却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因为神族马上就要攻城了。

他们之所以能够纵横天下不是没有理由的，刚刚吃了小亏的军队并没有显出任何溃败慌张，而是在城外各处安营扎寨，准备攻城。

裴风紧紧握住铁剑，锈剑在背，随时准备脱鞘飞出。

墨阳子手中也换过一柄黑得如墨的长剑，人人都屏气凝神，等待他下指令。

众人手中皆持一种硬弩，上面搭着五六支短箭，箭头极阔，有的呈月牙状，有的呈簇状，上面皆用极细的小刀刻有繁复的铭文。裴风视力本就极好，在玉虚宫时更练就了一双远超常人的眼睛。

“死为何兮，鬼雄不灭兮。”余下的就是一些古老的文字，裴风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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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炆见裴风章翼并没有跟来，心下暗暗捉急，催促北塞骑士带他去找哥哥。但众北塞骑士接到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裴炆送到舅舅家，裴炆更加焦虑，慌忙之间，拉住老人，说到：“爷爷，好爷爷，你能把哥哥带回来吗？”

老人骑一坡脚驴，皮癞毛疏，两耳耷拉下来，就像得了重病一样，但无论北塞骑士怎么鞭马，毛驴总是赶在最前面。

“小娃娃，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那些人一撞啊。”老人咳嗽两声。

他看向裴炆，见裴炆眼中满眼殷切之色。

“好吧好吧，要是带不回来，你可不能怪我。”

裴炆让北塞骑士把马给老人。

“算了吧，就这些不中用的畜生，找到你哥哥天都要黑了。”

众北塞骑士怒目而是，他们胯下都是北塞精挑细选出的战马，个个神俊如龙，到了这老头嘴里就成了不中用的畜生。

裴炆让北塞骑士把兵器交给老人。

“小娃娃，你这是要让我去送死啊？就这堆破铜烂铁，还不如我这身骨头硬呢。”

众北塞骑士冷眼相向，他们手中兵器都是北塞最好的精铁淬炼而成的，柄柄削铁如泥，到了这老头嘴里成了破铜烂铁。

既然这老头想去送死，也不用拦他，看看他屁股下的秃皮驴，看看他背后的缺口剑，这怕是嫌自己命长。

裴炆看着老人一晃一晃骑驴下山，背后的剑松的快要掉下来，直到他隐没在茂林之中，再也看不到踪迹。

“他能带哥哥回来吗？”裴炆想，“他能回来吗？”

不知怎的，他似乎对老人有一种亲人般的依恋，这种感觉就如同初见到离北塞多年的裴风一般。

来不及多想，裴炆被众北塞骑士带走，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战士，绝不能让裴炆冒半分风险，前路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风险，他们选择找一条小路，绕开大道，尽快将裴炆送到目的地。

这条路看起来十分偏僻，北塞骑士大多已经下马，在前面拨开拦路的树枝荆棘，但幸好没有什么人，无须担心遇上神族的军队或者拦路的流民。

一只鸿雁从天上飞过，众人听到鸿雁叫声，却并没有看到它的踪影。

鸿雁从天上坠下，撞到一名北塞骑士头上。众人大骇，以为遇上了什么强梁，纷纷拿出长弓钢刀。

“一只大雁而已。”

但他们随即发现这并非是虚惊一场，巨大的黑影投在地上，遮蔽了所有的阳光，天上吹来一阵罡风，几乎将战马吹得东倒西歪，几人已经扑到在地。

抬头看去，他们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只鸟。

“鲲鹏客在此歇息，何人敢如此造次！”

一个身穿青衣长衫的人从空中落下，风姿隽爽，萧疏轩举，背挎一柄青绿色的长剑，湛然如玉。

领头骑士站住脚跟，抱拳道：“北塞边民，不懂礼数，惊扰了鲲鹏大师。”

神族的人可不是好惹的，面对出场如此有气度的人，还是服软的好。

“我不是鲲鹏客。”

又有四人皆连从空中落下，分别身着蓝黄紫黑四色衣服，背后长剑与衣服颜色相同。

“鲲鹏客是我们师父。”

大鸟盘旋而下，体型之大，令人乍舌。

“北塞？你们可认识玉虚真人大弟子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