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便是冬至，气候也愈发湿冷，叶显生在暖袖的帮衬下穿起了貂袍。

“若人也可以与动物一般，一到冬日就睡在床上，睁眼就是春天，那多是件美事。“叶显生伸了伸懒腰，睡眼惺忪，前些天的骑马，后症到今儿还没缓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

暖袖没有搭理，接过其他下人的早食，说道：“莫要贫嘴，今早熬了些粥，公子趁热喝了，还有这屋子偏冷，晚些时候会让人添些柴火。”

叶显生嬉皮笑脸道：“暖袖姐姐，我若离开你，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

暖袖留有一青玄色的发丝，神情总是很平静，打从叶显生记事开始，这位青丝女子就在身边了，只不过从前是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少女，如今是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子。

“公子，书屋中已有人在等候。“暖袖接着说道，早已习惯叶显生的无厘头。

叶显生迫不及待喝着粥，嘴里嘟囔着：“好的好的，暖袖姐姐与我一起去。“

暖袖点头，静静坐在身边，没有说话，这就是她最平常的习惯，见男子吃的匆忙，暖袖就会说几句，难道还有人会与叶家大公子争抢食物？惹得叶显生哈哈大笑，结果就是呛了一口，咳嗽不断。

“暖袖姐姐，你猜会有什么新消息？“

“不知道，倒是公子的身体，再无办法...“暖袖轻声回道。

“实在不行，倒也可以早点去见娘亲。“叶显生喝完最后一口粥，不等暖袖说话，起身去了书屋。

书屋内有一杏檀桌椅，上面摆放着笔墨书籍，以及一株凌波仙子，虽已是冬日，但距离花期还要一段时日，大致是年后了。

见到叶显生，样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子行礼说道：“公子。“

叶显生翘起二郎腿，侧卧在椅子上，说道：“坐着说。”

真名已经不再重要，也无人可知的子鼠坐了下来，一条条报告着。

“马场督政曹右，确实是钓鱼翁，不过他还有更为隐秘的身份。”

“莫非曹右与何家也有关联？”叶显生眯眼，其实钓鱼翁的身份，自己早就看出，前些日子更是试探了一番，不会作假，至于这钓鱼翁，乃是当今陛下特设的秘密组织，上到朝堂文武百官，下到民间市井百姓，皆有他们的身影，不过他们的幕后并非陛下，而是谢家。

大周施问宰制，宰相与红门平分相权，一切提案本奏，需由红门画押，最后呈现宰相，与陛下共决策，而当中的红门是由九人组成，官称红门殿士。谢家独占四席，与占有两席的何家，以及红门首辅慕容绍宗被尊为“上三门”。

“公子所想倒也不是全错，这个曹右，真正的身份，乃是陛下的前御前侍卫。”子鼠说道。

叶显生冷笑一声，龙椅上的那位对谢家也有所提防，有趣。

“或许钓鱼翁中有不少是陛下的亲信，他谢长昇会不知道？”叶显生点头，阳谋，帝皇手段果真不可小觑，即便你谢长昇知道又如何，无非是敲打你最好对我知无不言，否则哪天颐养天年，也不可知。

子鼠也是深以为然，不过没有回应，毕竟关于这份层次的秘辛，自己多言一句，都有可能惹祸上身。

“不过如此一来，也不枉前些天去马场露个面了，”叶显生拿着笔杆敲击着砚台，笑道：“就不知道当今圣上作何感想了。”

“半年前的那件事也有了点眉头。”子鼠继续报告着。

“至少是知道其中除了陛下与谢家的合谋，当晚宰相桓庭温也有夜访面圣。”

“桓家。”叶显生眯着眼，桓庭温，在宰相之位已有三十余载，能力毋庸置疑，经历过北方陷落、南宁王叛乱、北伐失利等等，可以说，没有他桓庭温，可能大周连与北貅隔江对峙的格局都难以形成。

“何家应该也有参与谋划，只不过真正的掌舵人何晋藏得太深，难露马脚，”叶显生笔杆转而在澄心宣纸上挥墨，交代了句：“子鼠，这张纸上有何家与谢家的眼目伏棋，年前清理一下，就权且当是过年的礼物了。”

子鼠起身想去拿这张纸，但叶显生示意不急。

“丑牛死了。”叶显生淡淡说道。

子鼠面无表情，作为叶家的十二辰肖，十二个人谁都不认识谁，谁都不能与谁见面，这是规矩，至于打破规矩会怎样，没人胆敢挑战武安公的底线。

“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不知。”

叶显生起身，拿着那张价值不菲的澄心宣纸，交予不知是坐着合适还是站着的子鼠，说道：“那就劳烦你去调查一番。”

子鼠依旧面无表情，接过宣纸，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便揉成团吞咽了下去。

叶显生拿着暖袖递来的水杯，让子鼠喝下去。

“公子，其实不用水子鼠也可以咽下去。“子鼠有点推辞。

叶显生摇头笑道：“只是觉得让你说了半天，有点过意不去罢了。“

子鼠已经起身，说了句谢了，拿起水杯就一饮而尽。

“行了，如果没什么事了，就退下吧，这四天之内不要再来叶府，密道也先封堵，至于何时解开，自会遣人告知。“叶显生转过身，轻轻触碰桌上那株凌波仙子，交代了句。

子鼠点头，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书屋偏寒，公子若是要在此久坐，我便去添些炭火。“暖袖问道。

叶显生笑道：“那倒不用，凌波仙子喜干冷，不如开点小窗，送点风进来，毕竟南方的湿冷不比北方。“

暖袖随即便去开了小窗。

叶显生看在眼里，这株凌波仙子乃是当年娘亲亲自所栽培，如今也快满二十载，却依旧与当年喜青裙的美人一般，星星点缀，白中藏青。

“暖袖姐姐，你说...“暖袖打断叶显生的问题，拉着叶显生出了书屋。

“两清了。“暖袖正经说道。

叶显生温笑，刚刚想问的，答案早已揭晓，书屋寒冷，确实不该久呆，至于这句两清了，不过是在卧屋也打断了暖袖的说话。

回到卧屋，叶显生再次沉思起来，半年前的那次夜袭，异常惊险，光是十二辰肖就有五人身死，即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自己还是身受重创，对方没有一击毙命自己，但全身脏腑经脉尽是断裂，最多几天便会死亡，得亏叶胤得知此事，昼夜快马加鞭赶回京城，送服了一颗已经绝迹的丹药，方才可以继续苟活一两年，但光是可以起身就休养了半年。

桓家，是该去探探口风了。

“暖袖姐姐，听钦天监说，过几日款冬梅便要盛开了，百年难遇，可得赏脸陪我去一趟。“叶显生对着正在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暖袖哭求道。

款冬花唯有在落雪之时才会绽开，近年日暖，已有多年不曾看见白雪压枝头的美景了。

“织完就去。“暖袖头也不抬，十分专心。

叶显生嘿嘿一笑，又看向外面，呢喃了道：“天是要冷下来了。“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