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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显生听着远处一些个游人的讲谈,撇了撇嘴,老调重弹,只不过也是许久无人说起这个典故了。

今天果真是下了白雪,钦天监的那位大人依旧神通广大,玄化莫测,莫非天底下真有根据斗转星移估算世事变迁的能力,眼见为实才是。

叶显生与暖袖皆是戴上了幂篱,此次出游也没叫上那对“狐朋狗友”,十分低调,不似第一纨绔的作风,按叶显生的话来说,是想跟暖袖姐姐二人世界,不愿有人打扰,但免不了遭到暖袖的白眼就是了。

汴京城外有一面湖,存在许久,说是大周朝昭告四方时,便已经枕在这里,年岁极大,不知是天工还是人匠所划,每每到日中时分,湖面便会割裂出两种色彩,一侧如旭日初升,灿黄暖目,一侧则是日薄西山,昏暗如渊,晨昏湖因此而得名。

叶显生凭栏而望,时候尚早,天灰朦朦亮,只能看到小岛上款冬梅的青蓝色。

“得亏白雪不大,不然白白淋场雪。“叶显生随口说道。

暖袖倒是无所谓,只是静静伴在身边。

“干站着也无事,怪我起得太早。”叶显生略有歉意,小心翼翼看向身旁的女子,今早鬼使神差的早醒,第一件事便是叫起了在偏房熟睡的暖袖,也不管什么闺阁规矩,惹得暖袖面色不善。

暖袖看着叶显生做贼心虚般的眼神,到底是于心不忍,淡淡回道:“下不为例。”

“好嘞好嘞,暖袖姐姐走,我们先去钓鱼台歇息片刻。”叶显生如获赦令,点头哈腰,牵起暖袖的手便往钓鱼台走去,到底谁是下人?

钓鱼台说是看台,更像亭台轩榭,乃是专供达官显贵在此赏景所用,不过若是有人一掷千金,身份便不那么重要。

叶显生拿出叶家的腰牌,管事便心领神会,领着两人到了一处雅座,离人群最远,与湖岛最近,算是最佳。

“记得上一次款冬梅绽开时,范富贵那大胖子就坐这位置,当时没认出我,非要与我争论,说什么自己高价购得席位,于理,公子应用相同的银两才是,于情,他范富贵可以邀请我一起赏景。”叶显生说着,想起那个人畜无害,圆头肥耳,偏偏饱读诗书的范富贵,就不由笑了起来。

虽说戴着幂篱,但暖袖确信,世上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淡定的看着叶显生微笑,包括自己。

“不过那范胖子今年去何处了?”叶显生翘起二郎腿,看着楼梯处问道。

暖袖倒了杯暖茶给叶显生,也给了自己一杯,说道:“商贾之家,常常往来他地,说不定此时人家也是如此念想。“

叶显生宽慰一笑,摘下幂篱,忽得惊恐道:“在眼前人谈过往事,罪过罪过,本公子自罚一杯。”言罢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暖袖正摘下幂篱,听完叶显生的话语也是淡淡浅笑。

“暖袖姐姐,你知道有首诗句怎么说的吗?”叶显生问道。

暖袖摇头。

“何彼浓矣,华若桃李。“

暖袖本想教训句“巧言令色“,叶显生思维却跳跃的飞快。

“若是早朝一完,那时人挤人,从这往下看,也是另一番美景。“叶显生说道,用手指了指看台下,颇是感兴趣。

暖袖没有理会,自家公子行事乖张早以习惯。

“暖袖姐姐,你前些日子织的那长条是何物,我都没见过。“叶显生怕暖袖无聊,赶忙找话题。

暖袖倒是有点低下了头,轻声回道:“一些御寒之物。“

“给何人,暖袖姐姐莫不是有了意中人?”叶显生坏笑道,羞赧的暖袖少见。

“若是再打趣我,这围巾便不给公子了。”暖袖有些生气,饮了口茶,不搭理叶显生。

叶显生若有出神,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经意说道:“暖袖姐姐以后若是嫁了人,我可得伤心死。”

……

早朝结束,诸多官人公子小姐纷纷结伴出游,一来可以欣赏多年未见的款冬梅开,二来也可以光明磊落的与一些官场老友喝酒谈论,不怕钓鱼翁从中告发。

良茗公主与何晋结伴出游,说不上多么隆重,但给人郎才女貌的观感,无不让人艳羡。

“公主这件貂袍晋不曾见过,这几日却屡屡披戴,莫不是喜欢这青玄色系的服饰,过几日晋便遣人送些过去,还望公主莫要推辞。”何晋风度翩翩,柔声问道。

据说今日早朝,陛下不顾桓相的反对,官封何晋为直隶总兵司,总督扬州一线,也就是如今直隶一线的将士,直接从朝堂文职,一跃成为文武两握的权臣,何家白玉,名不虚传。

良茗公主笑道:“何尚书多虑了,只不过所选的貂袍皆是同一款式,下人的手脚眼力又蠢笨无常罢了。“

何晋微笑,说道:“良茗公主见外了,叫我何晋便是,何尚书未免生分。“

良茗公主没有回话,径直走往钓鱼台,比起何家白玉,款冬梅开或许更加吸引自己。

何晋看着刻意与自己疏远的良茗公主,也只不过是摇头苦笑,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本想挑选最佳位置,却被管事告知已无,良茗公主有些失落,何晋想去索要,却被拦了下来。

“不必如此,我们在其后一个位置也相差不大。“良茗公主拉住何晋。

何晋点头,说道:“是晋唐突了。“

良茗公主感觉有点对不起何晋,便说道:“何尚书无错,或是我多事了,不过今日本就一来赏景,二也借此机会恭喜何尚书升擢,不该为一小事而坏了心情。“

“听公主的。“何晋温声道。

进了雅座,由于每个位置都有屏风遮挡,看不见前面是何人,良茗公主便也不再思虑,毕竟没点实力财力,这个佳座反而是烫手山芋,就跟上一次那个胖子一样。

想到胖子,便想到了泪痣少年。

“公主何故发笑?“何晋不解,倒了杯暖茶递了过去。

良茗公主恍然,收起笑容,回道:“想起了趣事。”

何晋说道:“难道是上一次款冬梅开时的那个商贾之子范富贵?“

良茗公主略有诧异,传闻何家白玉,洁白无暇,十全十美,没想到洞察人心也是游刃有余。

“也对,当初那个胖子可能初出茅庐,不懂什么规矩,一大早便到钓鱼台高价购得佳座,谁知这位置早被叶草包,啊,叶家那位公子看上,结果两人杵那争执不休,本以为叶家公子会仗势欺人,却是最后握手言和,一同赏了那场款冬梅开。“

良茗公主轻轻滑摸着貂袍,貂袍之下是大红霓裳,显得端庄文雅。

何晋看着眼前佳人较为陌生的神情,不自觉的问道:“公主可有心上人?“

还在侃侃而谈的良茗公主一怔,神情复杂。

何晋自觉失礼,歉意道:“公主可当此句未曾提过。”

良茗公主笑道:“是我大惊小怪了,容我以茶代酒,恭祝何尚书升擢。”

茶杯轻碰,平淡无味。

良茗公主只觉得貂袍厚实,白雪难寒,心头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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