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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魁住的地方,叫旗杆胡同。胡同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北门第一户人家,是一位叫熊伯能的大户人家,不比李子魁家,都是四合院,进门右手边是一排平房,门卫室,看家护院的人在这里住,再往里走,圆圆的圆形门口,里边有个石桌子,两棵柿子树,象征柿柿如意。

熊家大门口朝东,西屋住了熊大人,高太太,北屋里是大儿子的,南屋里是二儿子的,家中有百十亩地,养着两头牛,雇着长工,也算是小康殷实之家。

熊伯能的妻子高艳红虽然不识字,却是明礼好义而又教子有方的人,有人说她是女人中的爷们儿。

论家境,熊伯能只能算个小财主,他却仗义疏财,家中的食客往往有数人甚至十几人,一年到头白吃白喝的朋友总不断。高艳红总是尽其所能,热情接待,客人面前从不现出难看的脸色。有的乡亲朋友遇到难处来他家借贷,熊伯能夫妇都是倾囊相助。

有一年年关,借钱借粮的人还不上钱了,便来他家请求宽限到明年,熊伯能把他们的借券拿出来,当面就烧掉了,表示再也不用还了。高艳红不但没有不高兴,还认为丈夫这是为后世子孙修福积德,暗地里称赞丈夫。

天有不测风云,高艳红三十一岁那年,熊伯能一病不起,竟致身亡。临终时,将两个儿子托付高夫人,并说一定让儿子好好读书,家庭能不能兴盛起来,就靠他们了。

高夫人把父亲母亲的担子一人挑了起来,她从淄川蒲家村请来著名的塾师蒲老师,教两个儿子熊大宝,熊二宝读书,为了支付老师的工资,自己省吃俭用,还卖掉了自己心爱的一头耕牛。她平时对儿子严加管束,教之以礼。

有一次,大儿子熊大宝无辜去责打不听使唤的使女秋菊,那使女秋菊跑到高夫人的身边说:“夫人救命啊!大哥想打死我啊”。

高夫人说:“你怎么惹火你大哥的?”

秋菊说:“他说他今天下午丢了一个酒壶。”

高夫人知道熊大宝还跟他爹熊伯能一样,喜欢交朋友,平时白吃白喝的人比较多,就是喜欢跟街道上的狐朋狗友吃饭喝酒,说是为了加深感情,拐子李因为是街坊邻居,自然也在请客吃饭的人里面。

一会儿,丫鬟小鱼,哭哭啼啼来了,说熊大宝打她,怪她弄丢了一个酒壶。

高夫人说:“贼玩意,还好意思哭,你们都是怎么看的门,把酒壶都看丢了,赶明天,把自己弄丢了,就利索了。”

小鱼说:“我一直都在里面跟你纺纱,在外面张罗的是秋菊。东西不见了,如今就赖我啊!”

秋菊说:“本来今天我是在外面伺候着吧,后来熊二哥叫我给他抄作业,说蒲老师布置作业太多了,手都哆嗦了。我就到书房去了。”高夫人说:“今天下午来吃饭的客人都是咱家的熟人,人家不会偷酒壶的,等一下我问一下老大吧。”

高夫人立刻喊来大儿子,狠狠地将儿子责骂鞭打一顿,自己的家都看不好,将来肯定是一个白痴。

熊二宝听见他娘屋里有人吵架,就过来了,说:“你们一起因为啥事吵嚷?”

高夫人就把下午吃酒的时候丢了一个酒壶的事说了一遍。

熊二宝坦然的说:“以后慢慢的找就是了,你们这样吵,就能把酒壶吵出来了?”

高夫人说:“你说的轻巧,吃一顿饭丢一把酒壶,你以为你是谁啊?是沈万三啊?头醋不酸,到底子薄。”

他娘一说,大家都不言语了。

熊大宝长大后,家中出钱给他捐为散官。有一次,他母亲生日,他在家中设宴待客,竟召来两个唱小曲的女孩子助兴,高夫人知道了,拿一根木棍把唱曲女人赶了出去。她责骂熊大宝说:“咱们家世世清白。我听说倚门卖笑的人,就脸红欲呕,还能让你污辱了门风么?”

当时熊大宝熊二宝都吓坏了,没见过他妈这么生气,人家的老太太过生日,都是请戏班子来家唱大戏,我们只是叫了两个唱大鼓的,高老太太就不乐意了,熊大宝下跪认错后,方才罢休。

后来,熊大宝考中了举人,又考中进士,出任高平县令,上任前他向母亲告别,母亲说:你还记得父亲焚券销债的事么?你还记得你乱打婢女的事么?

熊大宝说:“记得!记得!”

高夫人“记得就好!记得就好!要不贪财,待百姓一定要宽厚。”

熊大宝将母亲的话记在心里上任去了。

到任不久,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高平县有一个人,叫牛黑七,无赖游民,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前任县令一直不敢处置,牛黑七的弟弟黑八,在周村旱码头做苦力,白天装货,卸车,晚上和他的几个朋友,到武魁办的武馆学习武术,后来吃喝玩乐,花销太大,入不敷出,就开始纠集人,晚上偷偷的干一些“砸明火”,吊羊,绑票的勾当。其中两个哥们最得力,一个是矮子李渊,另外一个人是傻大个孙立冬,这三个人一起做案最多,

有一天,黑八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旗杆胡同南头潘举人家有钱,并且腊月初八,潘举人要到桓台县去看朋友,不在家,于是,初八晚上吃饭的时候,黑八,矮子,傻大个就蒙面来到潘举人家,砸明火,砸明火是土匪的黑话,就是入室抢劫。

结果,黑八几个人找了半天,搜不到多少银子,潘举人家有钱,但是都投资到周村的店铺里面了,或者借贷给信誉比较好的,靠谱的大丝绸铺上,好多分几个利息。真正放在家里的银子,并不多。

黑八一看,没有什么油水,就想走,矮子李渊说“大哥,不能便宜了潘举人,我不信他会没有钱!”

黑八说:你说咋办?

矮子李渊说:把他儿子绑票啊,让他拿钱赎人。

黑八说:中!就按你说的。

当时潘举人的儿子十多岁,跟厨房里的仆人陈老妈子的儿子在院子里面玩耍。

陈老妈过去是卖煎饼果子的,因为潘举人心眼好,喜欢救济老百姓,就把陈老妈一家孤儿寡母聘请到家里来,当了潘举人家的佣人,条件是陈老妈不要工钱,只要自己的孩子可以跟潘举人家的儿子一起读书。

此时,潘举人夫妻都去了桓台,只有陈老妈在家,傻大个跑到厨房里,把陈老妈抓出来,问她:你说,哪个是潘举人家的孩子?

陈老妈虽然是一个寡妇,但是,深明大义,就指着自己的儿子蒯佳琪。

黑八,矮子,就把蒯佳琪给绑走了。

第二天,潘举人夫妻回家,知道家里进土匪了,儿子竟然安全,陈老妈的儿子不见了,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赶紧张罗救人。一面请人去联系绑匪,准备保人,一面打算报官府。

潘举人找的保人,就是胡同里会武术的李子魁,给他五十两银子,按照黑八给他留下联系方式,去救蒯佳琪。那个时候,五十两银子不少啊,李子魁平时出去保一趟镖,也不过这个数。

李子魁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走路没有什么问题,潘举人心急,给他一头骡子。民间不打仗的时候,养马的人少,耕地还是用牛,骡子比较方便。

李子魁到了高平县城,打听苞谷度村的位置,一个好心人说,出门往东走个二十多里地就到了。

此时,黑八已经知道绑的票错了,就想把蒯佳琪放回去,怕留着给自己添麻烦,不如认倒霉啊!

开始,矮子李渊不肯,说,既然绑了,就饿他几天吧。

傻大个说: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马家店看看,能不能搞到钱,马上过年了。

黑八说:傻大个说的对。

矮子李渊就没有继续坚持,把蒯佳琪领到村子外面的地瓜地里,解了蒙眼罩,扔在那里了。

还是蒯佳琪命大福大,恰好,李子魁寻找他,二人在地瓜地里相见,十分亲切,李子魁让蒯佳琪骑马,自己步行,紧赶慢赶,回到了周村。

熊大宝在高平县上任,接了潘举人家的状子,举报黑八,矮子李渊,绑架蒯佳琪。

熊大宝一听,岂有此理,立即发了文书,搜集证据,逮捕了躲在包谷渡村他家里的两个恶徒矮子李渊,傻大个,将其主子黑八的罪恶一一取证,下令抓捕。

这个黑八闻讯后立即外逃。也不敢再回周村干活了,就到处流浪,后来他不知道听什么人说的,熊县令是周村人,在家是一个大孝子,就带着一大笔银子来到旗杆胡同,求高夫人说情,让熊大宝放他一马。

高夫人一听勃然大怒,立刻斥责黑八说:“你听说过有人做官廉洁,家里却贪赃枉法的事么?”

不容分说,就让熊二宝跟家人一起把黑八赶了出去。后来,黑八终于被熊大宝抓获归案,关押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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