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灰蒙。
偏外的院子里，油灯明亮，一道瘦小的身子，赤裸着上身，迎风扎起马步。
他的马步扎得很标准，看不出有丝毫的敷衍，楚天看在眼里，顿感一丝的欣慰，这小子天性贪玩归贪玩，认真起来毫不含糊。
屋内朴素衣着的妇女，则是一脸心疼，眼神幽怨，质问道：“琰儿还小，你为何要如此对他?”
楚天脸色愠怒，道：“慈母多败儿!”
“你!”
秦素素神色呆滞，那双水汪汪的美目在不停翻滚，轻咬薄唇，强忍着滴落，这一刻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楚天并不理会她，转身走进偏殿的书房，借助微弱的灯光，一门心思翻阅起台上的奏折。
院外，寒风源源不断地从孩童身体滑过，虽说年龄小，但楚琰的意志力远超同龄人的水平，得亏于这两年父王楚天隔三差五给他开小灶。
可年幼的他十分不解，生在王家，哪怕碌碌无为，荣华富贵应是享用不尽，为何父王还要如此“折磨”他。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楚琰的小身板终于熬不住冷痛双重交替的攻击，身体开始出现轻微的晃动，好在靠着他过人的精神意志力，重新稳住身体。
半个时辰并非楚琰的极限，而是楚天三个月前给他重新设定的目标。刚开始楚琰根本做不到，经历过数十次倒下，直至数周前，他已经可以应付完成楚天的任务。
为了接下来的日子不受罪，楚琰并没有把进度告诉楚天，而是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如意算盘，糊弄起楚天。
除了双腿有些发麻，楚琰跟平常人没两样，但他还是得装作表情痛苦，小力咬着嘴唇，喊道：“父王，我已经完成半个时辰。”
楚天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一眼楚琰，冷道：“继续!”
楚琰小脸目瞪口呆，这回答简直是把他给惊吓到，而一直在叹着时间度日如年的秦素素，瞬间不乐意，怒冲冲跑进内房，娇喝道：“王上，琰儿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的儿子，我自有分寸!”
“你最好给朕安分点。”
楚天近乎怒吼的语气，当场把秦素素吓懵，两人成亲十年，楚天还是第一次如此对她毫不客气。
两人之间的谈话，楚琰听得一清二楚，他开始有些害怕如此这般陌生的父王。回想往日，母亲秦素素说的话，父王楚天几乎是事事顺从。
而今日之楚天性格大变，母子俩除了震惊之外，在内心处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孩童楚琰彻底慌神，不再敢有丝毫违背楚天的心思，原本有些松懈的身体，瞬间绷紧，稚嫩的面孔慢慢展露出一丝坚毅。
秦素素泪眼朦胧，始终不敢相信这是她相伴十年的丈夫，曾经那个自己最亲密、最爱的人，可以铁石心肠般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
见她满眼失望地看着自己，楚天内心深低处一丝柔软被触动，在那么一瞬间，他多想上前去安慰秦素素，最终他忍住了冲动。
特别是面对院外那道小小的身影，楚天感到深深的愧疚。也许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就会明白我今日之所作所为。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尽管小小年纪，但楚琰所表现出来的意志力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转眼又是半个时辰，楚琰的四肢犹如被沉甸甸的铁石悬挂，特别是双腿发麻僵硬，险些失去平衡。
此时此刻，楚琰满脑子都是放弃的念头，但他咬牙暗自发誓，再也不允许自己在父王楚天的面前表现出任何一丁点的懦弱。
“为了母亲，我一定能扛住父王的考验。”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琰的脸色愈发苍白，而巨大的消耗使他出现了呼吸艰难，同时剧烈的疲惫感如同梦魇般蚕食他的意志力。
这时，一道清脆的扑通声打破静寂的大院，只见楚琰整个人昏死倒在了地上。
“琰儿!”屋内的秦素素瞬间哭成泪人，夺门而出。
见状，楚天脸上的从容再也无法保持，大步流星般跟随而至。
秦素素一把抱住楚琰，狠狠地朝楚天吼道：“你走开!”
楚天傻住，任由秦素素把楚琰抱回屋内。
“父王，难道我做错了吗?”
他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
翌日，初升的太阳透过纸纱窗户散落在孩童的身上，楚琰轻轻抬手挡住耀眼的光线，缓缓睁开了双眼。
“母亲!”看着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秦素素，楚琰呼喊道。
秦素素恍如梦中惊醒，美目流盼，终于看清楚琰那张无比熟悉的脸蛋。
“琰儿，你感觉如何?”
秦素素轻声细语，眼神中皆是怜爱。
“母亲，我没事!”楚琰注意到她脸上有淡淡的泪痕，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秦素素如释重负，伸出洁白如玉的双手，温柔地抚摸起楚琰红润的脸蛋，道：“小小年纪，可别再逞强!”
楚琰懂事地点了点头，余光忍不住偷瞄四周，发现没有楚天的身影，内心顿感一丝失落。
秦素素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顿时火意上头，说道：“天底下，哪有把儿子推向火坑的父亲，琰儿咱母子俩以后也别管他。”
“母亲，父王做得一切都是为我好。”
楚琰稚嫩的声音，瞬间软化秦素素冲动的情绪，归根结底，她又何尝不懂楚天的心思。只不过方式过了头，她不能接受。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儿子受苦受累，痛在母心。
接下来的几天，楚琰在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恢复身体，之前不爱吃药的他，却爱上了那种苦尽甘来的味道。毕竟身体过度消耗，一旦没有调理好，留下祸根，将是无可扭转的伤害。
期间，楚天并没有出现过，反倒爷爷楚雄的到来，带给了楚琰不少惊喜。
终于在一周后，楚琰重新回到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