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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靠近边境处,

漫天黄沙中,晒得黝黑的汉子赶着马车穿过迷眼的风沙,走过粗糙破碎的石路,来到一众穿着红服,腰间跨刀的天刀弟子面前。

在这些人中间,一位穿着赤金红甲,身形健硕修长,脸颊右侧有道狰狞疤痕的女人极为显眼。

汉子看到她后立刻停马下车,单膝跪到地上,双手抱拳。

“此次巡查,共在北边发现探子十人,已全部击杀带回,请掌门确认!”

“点点看。”

女人淡淡说道,汉子听到后,当即起身,来到马车后方,用力将马车后放着的铁制箱子掀开。

顿时,一股恶臭顿时铺满而来,鲜血顺着出口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往箱子里看去,能看到一堆残肢断臂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

汉子正要清点,突然,一阵漫天黄沙吹过,在场众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片刻之后,风沙过去,汉子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却发现了不对,立马慌张地开始清点,同时口中喃喃自语。

“一、二、三...七、八、九,这,这不对啊?”

汉子的脸颊一侧开始有汗水滴下,这时,他看到女人慢慢走过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忍不住颤声说道。

“掌门,我刚才是搞错了,只有九,九个探子,根本没有第十人。”

“怕什么,我项惊羽向来赏罚分明,你外出一趟本就不易,出刀时手轻了点,剩下一个活口跑了也正常。

我又不是什么阎罗恶鬼,用不着这么畏惧。”

女人却走到他身边,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没有生气。

“多,多谢掌门。”

男人刚松了口气,但下一瞬,项惊羽的话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说过,做错事了并不可怕,但说谎就是你的不对了。”

项惊羽抬手朝后勾了勾,一个穿着红衣的天刀弟子迅速跑到她身侧。

“按门规,铁板掌嘴二十。”

“是!”

啪!啪!啪!

坚硬的铁板狠狠落下,汉子的嘴很快便被打的血肉模糊,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但他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而项惊羽则低头看着地面上一路向右延伸的血迹,勾起嘴角,拔出了腰间挂着的鬼头宝刀,刀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渗人的光亮。

“刚才借着风沙跑掉的家伙!等下我会从一数到十!

在数完之前,你要是能乖乖站到我面前,便留你一条性命!”

说完,项惊羽便如猫抓老鼠般,不急不慢地开始喊道。

“一!”

“二!”

“三..”

...

....

顺着地面上的血迹看去,血迹非常明显的延伸至一座客栈旁,几个放着泔水的木桶后。

项惊羽一边数着,一边朝那儿走去,当她数到六的时候。

木桶后,一双沾满污渍血垢的手掌颤抖着探出。

“项门主,我也是给上面办事,身不由己,还请给条活路!”

然而,在他探出手后,项惊羽却没停下脚步,依旧往前走去,只是偏过了脑袋,接着便继续数道。

“七!”

“我求求你了,项门主,给我条活路,我愿意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八!”

“项门主,你作为一派之主,不能不讲信用!”

“九!”

“项惊羽!你不得好...”

“十!”

在探子的骂声中,刀光落下,一颗人头滚到了地上。

“好了,二十下应该打完了吧,还能动的话,就把尸体搬到车上处理掉。”

拿出一匹红色绸布仔细擦净宝刀上的鲜血,项惊羽将其重新收入鞘中,随后转身看向挨罚的汉子。

“是!”

跪在地上,嘴巴已经模糊成一团的汉子听到后赶忙起身,不敢有丝毫怠慢。

“算算日子,也该要到了。”

无视脚下溢血的尸体和狰狞的头颅,项惊羽抬头望向北方那赤红的骄阳,神色中带着一抹期待。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江南西道,

“项惊羽?这名字听着就霸道。”

祁承业默默念了遍这三个字。

“天刀这门派,向来都是男子掌权,门内弟子也以男性居多,历任八代掌门也全部是男性。

而到她这一代却突然出现了变化,其中原因可想而知,这女人的手段绝不简单,承业你在她面前,需要万分小心。”

苏啸远把桌上的密函推至祁承业面前。

“承业,这密函已经封口,中途不可擅自打开,一定要由接头人亲启。

能得这项惊羽信任,与你接头的这人,身份一定非同小可,在其面前,不得造次,就算受了些委屈。

为了大局着想,忍一忍便过去了...”

咚咚!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树屋外,一名士兵敲了敲门,打断了苏啸远的话。

“承业,关于天刀门和这项惊羽的事情,我是没空再和你讲了。

当年陛下驾崩,谋划多年的袁家趁势造反,大肆清理皇室子嗣,我和你父亲等人拼死把襁褓之中的殿下送到楚国。

现如今,楚国皇室和袁家那边重新做了交易,又派人秘密把殿下送回大梁,却没想到消息泄露,半路上被伏击,失去了殿下的踪迹。

袁家知道后,正在暗中到处找寻殿下所在,我这里一直是重点怀疑的地方,出入皆要被严密搜查,布下的密探更是数不胜数。

我借着上山剿匪的机会来与你们相会,若是在这树屋待久了,便会引人怀疑。”

眼看时间不多,也不管祁承业记不记得住,苏啸远一口气直接说完了许多。

“后面,我这些年豢养的一批死士会一路跟着你们,清清她非要坚持送你到边境再回来。

唉~,她性子看着温柔,实则执拗得很,随她娘....”

苏啸远还没说完,外面又传来一声婉转的轻咳,并且听着明显比上一次重一些。

“承业,后面的事,清清会再跟你嘱咐的。”

苏啸远说完后,缓缓起身,临走前,他神色凝重地看向一旁的赵成安,深深行了一礼。

“殿下,此行艰险,还请多多保重!”

随后,他便离开树屋,大步走出,翻身上马。

“歇息够了!随本太守快马上山,今天定要剿灭这批山匪!”

苏啸远一甩手中缰绳,胯下马儿顿时扬蹄飞奔,他带着身后的大批士兵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片刻过后,还留在树屋附近的,便只剩下苏清清和一众穿着朴素的武者,总共十二人,他们应该就是苏啸远这些年来所培养的死士。

“祁哥哥,你们可以出来了。”

苏清清打开树屋的门,朝里面轻声说道。

祁承业和赵成安接着走出,周围的死士看到两人后,都聚了过来。

确定众人聚齐后,苏清清抬手指向站在中间的两人,眼神突然一凛,扫视了周围人一圈,而后厉声说道。

“你们仔细看好了,这两个人,你们接下来不管发生何事,都要拼死保证他们的安全!

此行南下后,在场各位若是能活着护送他们再回到大梁,那么你们便不再欠我父亲任何东西!

可以带着苏家准备好的一份田宅地契,和三百两银子随时离开!”

此话一出,周围的死士却没有兴奋,眼神中皆是透露着一丝淡然。

他们都是早年间承恩于苏啸远,本身干得也都是刀尖舔血的买卖,这些年来要不是苏家照顾,不是啷当入狱,就是被仇家暗杀,暴尸街头。

此行南下,基本都没想过能活着回来,反正烂命一条,死就死了,之后家人反倒能得手苏家赠予的一笔丰厚抚恤。

“你们之中,苏乏武功最高,他作为头领,管理行程中的大小事物。

想必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

马车上,

苏清清,祁承业,赵成安,三人一同挤在马车里。

赵成安很是识趣地坐在角落,掀开帘子,脑袋探向车外,让苏清清和祁承业挨在一起。

“清清,此行艰险,你跟到这里就可以了,还是早些下车吧。”

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眼睛微眯的苏清清,祁承业出言劝阻道。

“此去楚国路途艰险,祁哥哥你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我有些事情需要嘱咐,不然始终放不下心来。”

“你说,我听着。”

“这次随你们南下的护卫里,那个苏乏可以信任,是父亲一手带出来的,武功不错,人也算机敏,有什么事情,可放心的交由他去做。

另外,在到达楚国,和天刀门的人碰面之前,你们要尽量待在这马车里,不要露面。”

听到这话后,几乎快把整个脑袋都怼到车外的赵成安又默默缩回身子,把车帘放下。

“周围这些侍从也都是信得过的,在他们全部死掉之前,祁哥哥你们应该不用去担心安全的问题。”

说完后,苏清清再度将目光转移到了祁承业手腕的牙印上,她银牙轻咬下唇,犹豫一阵后,似玩笑般地询问道。

“祁哥哥你一身横练,刀枪不入,是谁能在你的胳膊上留下伤口,还是用牙咬的,那人怕不是属狗的?”

“...只是个奇怪的陌生人罢了,无须在意。”

思索一阵后,祁承业给出了回答。

苏清清张了张口,还想追问下去,但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从怀里拿出一白瓷小瓶。

“祁哥哥,你此次南下,免不了血雨腥风,我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是一瓶虎狼丹。

服下之后,可激发潜能,提升实力,损耗也大,非生死关头不可...”

“小姐,差不多就送到这里,我们该回去了!”

马车外,骑着战马的玄衣老者朝里面喊道。

“知道了,戎老你再给我点时间。”

说完,苏清清郑重其事地把身侧的绸布包裹打开,露出里面一件闪着金光的宝衣。

“这是金丝软甲,祁哥哥你记得贴身佩戴,放心穿在最里层,这宝衣外硬内软,冬暖夏凉。

并且水火不侵,穿上之后,一品以下的武者都无法再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接过这金丝软甲,祁承业想要说些什么,苏清清却先一步下了马车,临行前,她最后说道。

“祁哥哥,请一定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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