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明明我也是要被保护的对象,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又是疗伤丹药,又是防身宝甲的,这姑娘要是对你没意思,打死我都不信!”
马车内,为了缓和气氛,赵成安调侃着面前的祁承业。
“话说恩人你不是家住徐州吗,怎么和这江南的姑娘保持联系的,人家还一直对你这么着迷?”
“我的鹰飞得很快,赵皇子,别总说我了,偶尔也谈谈你吧。”
祁承业岔开话题,反问赵成安道。
“你们赵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当年鼎盛的皇室血脉,如今只剩下了你和龙座上的那位。”
“...唉,该从哪说起呢,现在的袁家家主,袁承义,当年是我父亲身边的红人。”
沉默好一阵后,赵成安叹息一声,故作轻松地说道。
“在我父亲一次外出巡游,南下私访的时候,叫上了他和光明寺的方丈作陪,没想到途中我父亲意外驾崩。
这袁承义便以此为由,按下我父亲死讯,而后伪造圣旨,先行赐死了我那身为太子的大哥。
接着又利用了部分禁军,血洗皇宫,杀光了几乎所有的皇子,只留下当时除我外最小的...五哥,作为傀儡,控制他把持朝政。
当初这段肮脏的历史,现如今,早已被他们袁家洗得名正言顺。”
“那这么说来,我父母要对付的就是...袁家,合着你先前一直劝我和那个袁秋水待在一块。
搞了半天是在试探我?”
祁承业一挑眉头,面露不善地看向他。
“这个...恩人,你也不能怪我不是,袁家在大梁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谁吃饱了没事干要去反抗它啊?我这不也是为了恩人你着想。”
赵成安干笑了两声。
“对于袁家,我所知不多,你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跟我讲出来。”
既然要和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作对,那祁承业自然要先知晓其所有信息。
“恩人,我被送到那楚国后,基本就是作为质子对待。
困在那皇宫里,哪都去不了,对于外面的世界,只能从书本和下人口中了解。
所以对于袁家,我知道也不多,只知晓其家主,也就是现在大梁的宰相,袁承义是如何起家的。”
“那便先跟我讲讲这袁承义。”
祁承业倒也没有嫌少,现阶段能知晓其核心人物,心里大概有个底便足够了。
关于这个袁家,以后他再一点点了解。
“恩人,这袁承义早年间只是个普通人,家世并不显赫,年轻时考取功名,只当了个小小的地方官,但却颇有际遇。
为官时悄巧搭救了个落难的道士,这道士据说是出身纯阳观,武功很是了得,得救后,自知时日无多,便将一身精纯的功力尽数传给了他。
得到这身功力后没多久,这袁承义的姐姐就被我父亲看重,选做了妃子,并且颇为受宠,他姐姐在我父亲枕边的两句话语,就让他的官位跟着往上提了两品。
之后又凭着一身武艺,在一次叛乱中救驾有功,擢升为左中郎将,也就是在此,他于禁军中扎下了根基,为日后造反奠定了基础。
往后几年,又兼任了文官,提出了诸多举措,施行有效,更受重用,越发受我父亲赏识,直到成为三独坐之一的尚书令,和御史中丞、司隶校尉平起平坐。”
听到这里,祁承业忍不住砸了咂嘴。
这袁承义,运气未免也太好了,这完全就是话本故事里的主人公才有的待遇啊!
“不过当年他造反后,七位赵姓王爷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一齐起兵攻打。
他又是凭什么站住的跟脚?”
想到此处,祁承业又不禁疑惑地皱起眉头。
“南蛮入侵,北狄骚乱,他不知怎么同时和楚国皇室,及北方众多部落取得了联系。
以此制衡住了当时的局面,而后借着他多年养下的私兵和策反的禁军,用新帝的名号,逐渐控制住了局势。”
说至此,赵成安都不得不佩服这个毁了他几代家业的男人。
“这袁承义能隐忍,有谋略,的确是个枭雄。
造反成功之后,作为实际掌权者,他将朝中大臣逐渐替换,培养亲系,把袁家人一个个都调到重要位置,来巩固地位。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让他的哥哥袁承义担任刑部尚书一职,扩大刑部职权,逐渐架空大理寺和督察院,以求更加顺利的清除异己。”
“呼~,所以我们是要跟这种人去斗吗?”
听完之后,祁承业也是一阵头大。
他知道前路艰险,很会困难,但没想到这么绝,在大梁境内,和袁家去争斗,若是把这话说出来,别人只会将他当傻子。
“既然敌人是这袁家,我们这回南下又是要做什么,照你的说法,这楚国皇室可是和袁承义合作过两次。
我们如今返回去,他们到时候再把你送回来,这么反反复复的,又有什么意义?”
消化完方才赵成安所讲的消息后,祁承业再度不解地皱起眉头。
他想不明白两人继续南下的目的,回去之后,自投网罗,好让楚国皇室再派人把这赵成安送一遍?
“恩人,那就要看这项惊羽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了?”
赵成安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这天刀门,说是江湖门派,但却更像一个庞大的宗族组织,门内高层大多姓项,都是楚国的旧贵族。
除了项惊羽这个例外,历代掌门皆是上一任的嫡子。
而且这天刀门在十年前,也还不是南楚的第一大门派,霸刀门和玄剑门,在江湖上是足以与其相提并列的存在。”
“那这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天刀门如此迅速的崛起?”
祁承业来了兴趣。
“这十年里,天刀门只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项惊羽正式掌权了。”
赵成安吐了口气,接着继续娓娓道来。
“十年前,当时天刀的第八代掌门,是有着疯刀称号的项昆仑,他的夫人则是楚国皇室的郡主,熊影。
两人早年间诞有一女,起名为项惊羽,这之后没多久,项昆仑便同霸刀掌门比试武功,结果落下了隐疾,此后两人未曾再有孩子。
门内之人纷纷猜测,到底该由谁来继承掌门之位,结果其独女项惊羽后来的表现,让忧心的项昆仑眼前一亮。
她七岁时便第一次见血,十五岁带领一众弟子闯山杀贼,武学天分也异于之人,成年之前,武功就已突破一品,打通了一身奇经的八脉,臻至化境,天刀年轻一辈无人是其敌手。”
“听着的确很厉害,可光凭这些,一个女人就能打破成见,顶着压力,成为一个向来由男子做主的大派掌门?”
祁承业打岔道,虽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已经非常厉害,但要到达她如今的地位,这些还是不够。
“当然不是,在这项惊羽十五岁那年,项昆仑不知怎么,求得一颗灵药,服下后竟重振雄风!
夫妻两人又有了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娃,并且天生神力,一身好筋骨,这一下,项惊羽原本在门内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支持。
可以说是瞬间就烟消云散,天刀门的高层,都打算培养她的弟弟,项双勇。
也就是这一年,她带领一小批天刀弟子离开了门派,期间江湖上很少再有她的消息,没人知道这几年她究竟去做什么了。”
说到这里,赵成安微微一顿。
“直到五年后,天刀和霸刀持续交恶,终于到了双方开战的那一刻,她带着自己经营的势力大张旗鼓地回归。
先是以利落的斩首行动灭了霸刀门大半的高层,而后又通过外部施压和内部离间的手段,让整个门派在短短一个月内迅速瓦解。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按道理讲,楚国的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但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让地方的官员在汇报时,将这件事的过错全部都推到霸刀门身上,并且压了半年才往上汇报。
自此之后,项惊羽在门内的呼声水涨船高,其父亲项昆仑也有意放权给她。”
“那之后的玄剑门又是怎么处理的,再灭一个门派,朝廷应该不会容许他们这么扩大势力吧?”
挑了下眉头,祁承业忍不住问道。
各个江湖门派,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不稳定因素,一但试图扩大规模,上面一定会想办法遏制,甚至直接派兵干涉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她厉害的地方了,趁此机会,项惊羽和天刀门内的所有高层做了个约定。
三年之内,她若是能让玄剑门消失,并且不让朝廷找到借口发难,那她就继任天刀的下一任掌门!”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祁承业愈发好奇了,这下他是彻底信服了,这项惊羽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能以一介女子之身,做到这个位置,其中艰辛与磨难,非常人所能想象。
“想要兵不血刃,那就得要银线开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赵成安耸了耸肩。
“她消失这五年,不知道到底都做了什么,不仅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还结识了大批官员,积累了可怕的财富。
她放下消息,凡是从玄剑门退出,进入天刀者,根据武功级别,给与不等的银两,长老级别的高手,最多给出了六百两白银,最少的,连扫地的杂役都分得二两银子。
整个玄剑门巅峰时期,门下弟子一千余众,三年后,只剩下最核心的百十号人还待在门派中,最终,项惊羽只派了一小撮高手,就将剩下的这些人轻易灭掉。
把玄剑门的藏经阁整个搬空,其中的武功典籍尽数都送入天刀的武阁,玄剑门至此彻底覆灭。
她父亲项昆仑也于此时将门主的位置直接传给了她。”
听完后,祁承业只觉得他对世界的看法都被洗礼了一遍。
“用这种办法,到底得花多少银子?
这么多钱,怕不是都能召集一支军队了。”
“当时有人大致统计过,这项惊羽至少花了有两万两银子,不过这些拿了银子的玄剑门弟子也没讨了好。
玄剑门覆灭后,许多弟子都在事后遭到了清算,当初拿了多少,最后就吐出来多少,甚至连性命都赔了进去。”
“她这么做,难道不怕天刀的名誉受损?
此时天刀内部应该已经混杂了不少玄剑门的弟子,他们就没有抱团反抗?”
祁承业的疑问越来越多。
“她很聪明,那些玄剑门的长老和核心弟子,她起初并没有动。
只是将那些武功低微,又没什么话语权的普通弟子,以各种理由,扣上违反门规的帽子一个个处理。
外围的清掉后,内部就好动手了,武者都是心高气傲的,她一点点地边缘化这些高手,让他们觉得不受重视,从而纷纷主动退出天刀。
可这些人一但离开,便从此销声匿迹,不知道消失在了哪片荒野中。”
嘶~
祁承业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都隐隐发麻。
“这项惊羽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一样,天刀门内反对她的,无论哪个,要么不明不白的消失,要么当众处理,以儆效尤。
甚至连她自己的亲叔叔都没放过。
所以等到了南楚,咱们见到她后,必须谨言慎行,万分小心,尤其有一点要注意,她脸上的那道疤,千万别把话题扯到那上面!”
赵成安很是严肃地警告道。
“既然她这么厉害,又是谁敢在她脸上弄下伤疤?”
祁承业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赵成安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是禁忌,没人敢问,总之恩人你记住我的话。
见到那项惊羽之后,她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千万别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