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入城,守卫没有时间去挨个观察每日络绎不绝的信者。神之国度自有其法,违背之人,不得善终。
信徒的队伍很长,有小团体,也有散客,有慕名而来瞻仰的新信徒,也有分外虔诚的朝圣者,夜以继日地朝圣。
神国,枯柳酒此刻被信徒们的氛围所吸引。
他们三步一叩,百步一停,“吾之悲,了却,吾之忧,了却。空神祝歌,起!”
“圣战!到来,王城并立;空之神,飘然降——临。”
“一指,开神国;一指,扫苦涂。”
“圣地起,万民生,沙沙啦米沙,沙沙啦空沙,拂晓降临,空沙!空沙!”
朝圣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城,有人会在城内休息,休息结束了又加入这条队伍。
枯柳酒看到,歌声响起,不少信徒从旅舍走出,或是直接从巷弄之中穿行而出,自然而然地加入朝圣队伍。
队伍继续前进,枯柳酒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悄悄地离开队伍,找了一家旅舍下榻。
“空沙会庇护我。”枯柳酒的样子非常虔诚,旅店老板轻轻扶肩行礼,微笑地帮枯柳酒做好登记。
住宿的费用也异常便宜,似乎对信徒格外地友善。
枯柳酒打开房间窗户,外面便是街道,信徒的队伍似乎遇到的什么事情。探头望去,那是类似于城门守卫装束的一小队人在借道,众人发现之后立即散开,纷纷匍匐或半跪在地,等候对方离开。
他们可能是城内守卫?
但除了白衣附羽之外,最大的不同是,不见其面,皆带着白色的花纹面具,没有武器,双手套环,神秘且强大。
即使远远看到也不由得心悸。
那群人前方似乎有一个装扮不同的,“女人?”枯柳酒趴在窗户上看去,此人装束轻便。除了戴着相同的白底花面外,衣着完全看不出神国的风格。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枯柳酒的注视,女人忽然转头向这边看来!
枯柳酒一惊,迅速躲回窗户内。
“神国的人,都是这样敏锐的么,看来之后得更加小心了。”枯柳酒低语。
与此同时,一群脸色阴翳的人,阴森森地走在沙漠中,其中一人戴着青铜半面甲,时不时地看向前方,他们身着各异,但都戴着一条金色的项链,不过比起美观,看上去更多的却是压抑。
......
第二日,牛至被叫了过来。
枯柳酒将日常事宜吩咐给他后,最后才说:“明日,你去城门口找一个独行的信徒,记住了,不得暴露身份,更不得暴露你是牛荒城战士,以朝圣者的身份把他骗到这里来,就说想要结伴而行,甚至可以包吃包住。”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枯柳酒摇摇头,“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到时候,你带他入住这间旅舍,不管你在这里见到了什么,都不要管,把自己当作普通的信徒,你只需要要记得,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来找你们,在这之前你们都藏在此城,可以找一些活干。”
“这...”牛至愈发疑惑。
“唯一需要注意的一点是,那时候,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把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不管用什么方法!”
“老大...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不用想太多,照样做就行。你只需要知道,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啊?好吧...”
送走有些迷糊的牛至,枯柳酒回到住处,坐在床上,静待夜晚降临。
入夜,枯柳酒身后乌甲昭浮现,控制乌甲抽出之前那个审判者的毒匕,一刀刺入枯柳酒自己的身体,然后从窗户无声无息地荡到房顶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而枯柳酒,一声不吭地倒在床头,鲜血染红了整个床单,而毒性也迅速扩散,所过之处,渐渐失去生机...
天亮了,整个城市仍然和昨日如出一辙,不断有人进城,许多人甚至睡在路边,没人觉得邋遢,因为这是一条净化之路,风尘仆仆反而是信徒虔诚信仰的体现。
他们有时候只会在河边稍加清洗,住宿的钱都会省下来购买食物。
至于那些实在没钱的,每到一个城市都会选择打工一段时日,再接着出发,针对这种情况,沿线的短工也特别多,不用担心别人做一天就走,因为第二天还会有不同的人来临时工作以换取食物。
最令人高兴的就是,当进入圣城和圣域之后,这些虔诚的信徒还会获得教会分发的食物。
对他们来说,那是神国的认可,坚定他们一路通往神城的心。
但,人有千百种,不是人人都愿做苦行僧,他们不过是受条件所限,信仰也并非虚假。
这些人,自然是更愿意入住免费且舒适的旅舍,让他的朝圣之路更加顺心和快乐。
于是,没过多久,乔装的牛至便领着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信徒来到了旅舍,一路上他们相谈甚欢,牛至为了不辜负老大的信任,昨天接到任务后,和许多信徒深入交流了一番。
对神国知识进行了恶补,此时,那位胡子信徒就对牛至现学的说辞深信不疑,以为他是边塞虔诚的信徒,积累数年家产,终于有机会来朝圣了。
所以跟着他可以一路都能吃好住好,不用受露宿之苦。
而事实上,这位面相粗犷的有钱人,也确实马上就把他带到了一家旅舍,两人有说有笑地和旅舍老板行了礼,并要了两个房间,见牛至付了钱,中年胡子对他更加亲切了几分,嘴中不断说着他对神国教会的崇拜,对神女大人的敬仰。
牛至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安,他也不知道老大究竟要做什么,但可能涉及老大乌囚的身份,他这时候才想起,他们不是逃犯就是奴隶,领头的还是在逃的乌囚。
这一个月轻松的旅途,差点就让他忘记了这些,眉间隐约浮现出一抹郑重。
来到住宿的二层,房间不多,他们订了两间,上楼之后,隐约看到一个房间虚掩着,牛至微不可见地咽了一下喉咙,那个房间,应该是老大的房间没错。
他们一步一步地接近,他订的房间还在后面,此时必然会经过这个房门,中年胡子还在笑谈着,言语中不断地称赞牛至的眼光,说什么连旅舍老板都是老信徒,而不是那种商人性质的,他倒是不在意因此节约了许多钱,毕竟他确实住到了房间。
正因为这样,才让他对牛至更加赞赏。
而牛至此时却没能听进去,一步一步,似乎都在抗拒着他走去那扇门,他一面笑着,一面艰难地抬脚,终于,到了。他缓慢而自然地转头看过去,嘴中还在应和中年胡子的话。
这时候,虚掩的房门好像活过来一般,咿咿呀呀地打开,让牛至转头的动作变得非常自然,而中年胡子也是一愣,疑惑地看了过去。
不大的房间,有着一个桌子和一张木床,窗户外透进来和熙的阳光,让屋子看着非常亮堂。
可他们同样看到了地板上猩红的液体,‘血’。牛至心里咯噔了一下,目光顺着血迹往上看过去,‘滴答’,那是被单,被血侵染的被单,血液顺着被单不断地滴在地板上!
“啊!”牛至有些慌乱,他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穿着和老大一模一样的衣服!
而中年胡子此时也看到了这一幕,更是惊叫出声,整个人吓得坐在地上,不断地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