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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狂风骤起。穆城上空乌云像是战场上的先锋军,随后紧接着一声声雷鸣如助战的鼓点指挥着雷霆劈向七星山。

一道道天雷伴着号角,以压倒之势进攻七星山。那雷从山顶一直劈到山脚,像是在追着节节败退的敌军。所过之处树木被劈的焦黑燃起熊熊大火,小兽来不及躲藏被化为焦炭。

当雷从山脚快要劈向山脚下房子的时候,一个巨大空气漩涡突然出现,那漩涡像是能吞噬雷电一样,天空种劈下的雷都被吸收到漩涡里。

随后乌云散去,风停雷去,整座山燃起大火,鸟兽四散,一棵树燃起就是一个火球,火势迅速蔓延掀起热浪扑向弱小的百姓。

可又能怎么办呢?

一滴水都没有,人都没有水喝,湖泊干涸,庄家绝收,大地干裂出狰狞的纹路,又哪里来的水救火。以这种火势,整个穆城早晚会被吞噬。

所有人都向城门口冲去,拥挤在小小的城门口,可越是这样越没人出的去。

可死亡面前谁也不肯退步,因为拥挤摔倒的,被别人踩在脚下的,他们都在努力的爬起继续冲向那个小小的城门口。

热气越来越近,大火像个巨大怪兽吞噬着这座小城,木头燃烧时的崩裂声是大火咀嚼穆城生机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整个城和这些人都要被大火吞入口中。

炙热的太阳,热浪翻滚的空气,绝望的呼喊声,哭声,呻吟声马上就要淹没在来势汹汹的大海,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绝望的气息。

木头燃烧发出的嘎嘣声被雨水滴落的声音代替,雨水像是勇士直面大火,被大火吞噬也不畏惧,即使渺小也不退缩,用洁净的身体洗涤这恶毒的火焰。

穆城种的人已经看见雨水像是疯了一样,他们有的捧着手接水,有的索性张开嘴贪婪地吞咽着甘甜的雨水。不知人群中谁突然喊了一句:“神明显灵了。”

“神明在天上。”

人们纷纷抬头,看见七星山上云雾中有两条大鱼。那是一对白色长着薄纱一般翅膀的‘大鱼’,一大一小,在空中盘旋,不停像火海俯冲羽翼下不停地生出雨水。

即使它们俯冲向下火舌就要触碰到那洁白的翼,它们也不曾停止。最后大雨熄灭了这场无故而生的天火,大地像是喝饱了水一样慢慢被抚平了沟壑,河流里重新蓄满了水。

那对‘大鱼’虽然没有踏着彩云而来,也没有庄严的法相,但是城里的百姓嘴里不约而同地说着“多谢神明保佑”。此刻,他们是这对‘大鱼’最虔诚的信众。

从此城中就有了大鱼神救火的故事传说。

自大旱降雷以后,穆城一直风调雨顺,春天新芽伴着暖阳和细雨破土而出,夏天枝丫上看起娇嫩的小花,秋天花被甜甜的果子取代,冬天几场大雪就洗净一年的尘埃。

后来有还有很多说法,有人说那对‘大鱼’是穆城的守护神,大灾之年就会保护穆城百姓。

也有人说那对‘大鱼’是福神,甚至过年时穆城商贩还会卖大鱼的配饰号称可以招福保平安。

还有因为两只‘大鱼’盘桓空中一对,还传说做一对‘大鱼’玉佩,男女各自佩戴一个可以姻缘长久。

不管怎么说,总之‘大鱼’被穆城人奉为神明,是穆城人亲手降它推向神坛。

后来上山的猎人因为跌入山崖被‘大鱼’所救,那猎人回到城里事情传遍了整个穆城,百姓纷纷上山还愿。他们带着祭品,供奉祈祷,希望神明给予他们更多的恩赐。

然而不久后迎来的不是神明的恩赐,而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

首先发病的是孙总督的儿子孙材,穆城有名的公子哥,风流成性,留恋花丛。他参拜完大鱼神后就去外地寻花问柳,回府后到了晚上就发了病。

孙材瞳孔变成全黑色没有一丁点眼白,目光溃散,见着人就疯狂撕咬,被咬过的人也会同他变得一样,而起突然变得很有力量,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孙材都能随手掀翻束缚他的家仆。因为家仆并不多,而且都是做粗使杂活的根本拦不住,或者说危险面前都选择保全自己他们没有用全力拦。那些人跑到街上见到人就扑,扑上来就咬,被咬的人也如同他们一样发疯。

最后孙总督出动了护城军才将那些人镇压起来,孙总督请了城里的名医,也请了术士,甚至还把和尚请来念经,用尽了办法,那些人还是目光呆滞不见好转。

后来城中流言四起,传说是孙材早上拜会过‘大鱼’神才会得病。而起那根本就不是病,是癔症,是那‘大鱼’下的诅咒。

那大鱼神肯定不是神,那大鱼一看就邪物。

神都是法相庄严的,哪有神长得跟鱼一样的。

那大鱼肯是妖魔,那场天降大雷一定是大鱼招来的。

城里很多人都因为流言相信了大鱼是邪物,但是没人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只敢私下议论。

直到城中来了个游方道长,那术士说那大鱼是魔物。那些发疯的百姓是因为拜会过魔物所以才引的邪祟上身的,如果再供奉还会招来更大的灾祸。而且那位道长还说大鱼救火也不是为了保护穆城,不过是因为那场大火烧了他们的洞府。

这消息就像长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城,当然这个消息就是一个导火索而已,把大家暗地里的话说在了明面上,从前的神明成了如今惑人的妖孽。即使这样大家也不敢一起上山铲除这这个惑人的妖孽,他们只敢躲在暗处低声怒骂,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有一些因为镇压病人染病的护城军的家人义愤填膺,他们恨不得能上山杀了那对大鱼。可也只是想想,他们是愤恨的,可惧怕压过了愤恨。

孙总督府,茶亭。

亭子外假山重重叠叠毫不刻意,人造湖泊清澈见底,树木错落有致,让人仿佛真的置身于青山绿水之中,很是雅致。

孙总督穿着灰色常服,一边烹茶,一边同游方道士聊天,没有半点官架子“道长,这神殿也毁了,可百姓还是不清醒呀,您看如何是好呀。”孙总督起身将精心烹制的第一杯茶双手递给道长,毫不在乎身份,很是随和,那道长双手恭敬地接过茶被,啜了一口,缕了缕胡须“贫道深知大人您对穆城百姓之情,可要诛杀那妖孽必须得用世人的愤恨才能杀死。”

那道长穿了一身灰色道袍,身边放着拂尘,头上梳着道髻,满头白发,胡须全白,脸却长得像三十岁的人,只有一点点岁月痕迹。

“道长,孙某是知道此事急不得的,可那些得癔症的百姓实在等不得呀。”孙总督一脸担忧,眉头紧皱,脸上多了许多褶子。

道长手里摩挲着拂尘,一脸难以开口的样子:“也确有快速解决之法。不知总督大人是否愿意用十几人性命救百十人性命。”

孙总督似乎有些犹豫,喝了口茶,半晌才垂眼说道:“古圣人都不知生命如何取舍才对,孙某自知不如圣人。可若能救百人,孙某愿意舍去十人。即使死后坠入地狱,孙某也在所不惜。”

道长嘴角只微微勾起眼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随后看着孙总督点点头,“总督英明。”

“那就有劳道长了,您需要怎么做尽管开口,剿灭那魔物后孙某要为您张榜。”孙总督起身行了个揖礼,一身灰色长袍被风吹起显得他格外纤瘦疲倦。

道长附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孙总督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半晌才恢复过来。

“总督大人您若是觉得不妥就只能再等几日了。”

“一切按道长所说的半,孙某立刻去准备。”孙总督嗓音有些沙哑,有些呜咽地从牙根挤出了一句话:“再等几日得癔症的百姓恐怕是支撑不住了,他们已经多日未进水米了。”

“一切都有劳道长了,请受孙某一礼”

孙总督要行礼,道人连忙扶住,只轻声一笑,“孙总督爱民如子,贫道也只是尽微薄之力,贫道就先退下了。”随后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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