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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处雪朔屏住气息观察这个埋葬了无数亡灵的战场,竟然发现这里有一个极其古老恶毒的阵法,所有死在这里的英魂都不得往生,这里简直是人间炼狱。

除了这个阵法这个地方没什么特别的,战场最外围设有祭台,这是北州以往的风俗用来战前祭祀的。祭台分为两层,底层是血祭亡灵的祭场,上层是巫师做法的法台。现在看来不过都是断壁残垣了,但依稀可以感受到杀戮者的冷血,被杀着的恐惧。

祭场上陈年的血渍和一些碎骨都在提醒着这里曾经多么血腥。正值仲夏,这里的风还是透着阴寒,呼啸的风声像是那些枉死的冤魂的嘶吼听起来极其凄厉。那是不能归家让母亲眼泪苦干的少年的哭泣,那是日日盼望战争结束回家看望家人的中年的叹息。

法台上一个紫衣道人,盘腿而坐,闭着眼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咒语,又像是吟唱着某种凄厉且古老的歌谣。随着他的咒语,战场中凝结起黑色的雾气,雾气中裹挟着来自地下深渊处的凶厉和阴寒。他身后孙总督负手站立,目光涣散盯着祭台下面。

祭场下九个人人围坐成一圈将‘小鱼’紧紧围在中间,他们脚下用朱砂画着群蚁排衙般细密符。那些人的手腕上都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血像是受到召唤一眼从他们的手臂缓缓流出,连绵不断。他们似乎也感受不到疼痛,施了定身咒一样坐在那里,目光呆滞,表情怪异,每个人嘴角都带着诡异的笑。

这应该是一种极其怪异的禁术阵法,但此时雪朔根本顾不得这些。他眼中所有的事物都是模糊的,他只看得见祭场中央身体被束缚在捆妖锁里的梅儿。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大鱼用树林掩着身悄悄靠近祭场,悄无声息的抽出腰间的软剑,似乎所有人都没发现他,突然祭台中央的小鱼睁开了眼深深地看向他。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看明白了。

她的嘴型告诉他:“快走,朔哥哥。”

“要快乐地活着,不必为我寻仇。”

“雪朔,快走。”

我怎么可能走呢?我的傻宁儿,就算死我也是要同你一起的。归墟的路太远了,我怕你迷路。血渊的水太寒了,我得陪你呀。

“你醒了?”流徽坐在树杈上靠在树干,支着腿悠悠地喝酒。

大鱼睁开眼没有挣扎,周身的黑雾已经散去,眼中的血红色也褪去了,眼睛又变得清澈只是没有聚焦,他半晌没说话然后轻嗯了一声。

“把这个吃了。”流徽从树上跃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雪,手指里捏了个小红丸在大鱼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大鱼吃了药,整个身体都迅速变小,最后变成了一条寻常的鲤鱼大小。

“我这透骨针是世间至寒之物,纵使你出自北海之北极寒之地也抵不住,还可以暂时压制你的灵力。”流徽说起话来语气轻快慵懒,偶尔挑挑眉眨眨眼显得有些坏坏的,不过坏的刚刚好并不显得邪恶倒显得有些洒脱灵动。

小鲤鱼不知道何时眼前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庞然大物,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将他捧起放到竹篮里。

“你堂堂祭司,怎么这么卑鄙,有本事你我光明磊落地大战一场。若我赢了还请大人放我去报仇。”被装在篮子里的小鲤鱼愤怒地不停的拍打着翅膀,虽然它看着满身怒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喜感。

流徽都被逗得一乐,笑着回道“我从来没说过我光明磊落,你没听过整个妖界甚至天界都知道我蛇蝎心肠了嘛?”

流徽一脸‘我脸皮厚我乐意’的无赖表情还带着她标志性的微笑真是气死鱼了。而且她像是在炫耀什么才名一样炫耀着自己的狠毒如蛇蝎的名声,讲解了好多妖界传说的她的血腥故事,她还觉得很是骄傲似的。随后还意犹未尽地补充道:“我想着抓你回去鱼脍,你要是翘辫子了,我的鱼脍可就不新鲜了。”

鱼:“....”

“大人,你救他把自己说的那么恶毒干嘛”

“阿云,你这药不错嘛,又解毒又能把他变小,回去奖励你兔子汤喝。”

寒云:“...”

寒云显然不想再跟面前的女人说话,可是她这个人不说话吧就觉得闷得慌,随后转头看向那个被流徽的惊人事迹弄得怀疑鱼生的小鲤鱼。

“哎,我们祭司一向嘴硬心软,她是想救你性命的。你若是屠城,我们大人身为执法祭司,她就要秉公执法了。我家大人恐怕也就用了三成力,你同我家大人交手,你觉得你有胜算嘛?”

寒云一般在流徽执法的时候是不露面的,因为她修为不高,且天生灵脉受损根本修习不了厉害的妖术。修为高的大妖打斗时灵力的外散能迅速逼她现出原形,流徽每次都是等控制住场面才叫她出来的。可即使在远处,她也知道流徽也就出了三成力。

寒云一顿吐沫星子输出,篮子里的小鱼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像是再听训一般。她这才定睛一看框里的小鲤鱼,雪白雪白的鳞片还有翅膀,脊背处一条贯穿的红色线。

她满脑子搜索这是个什么妖怪,最后搜索无果cpu瘫痪,早已忘记刚才流徽的调侃,转头水汪汪地圆眼睛求助地看向流徽。“大人这是什么鱼妖呀,我怎么没见过”

“白泽图里说五州之外有四海,北海之北有冰山,冰山之上有雪鳛。鱼身,十翼,通身雪白,脊背贯红,可以御水。”流徽淡然答道,答完不忘喝口酒,又坏笑地补充一句“这妖可稀罕着呢,拢共也没多少,吃了它的肉可以补充灵力呢,就算不吃卖到妖市可换个二品灵宝呢。”

寒云得到了满意答案,转而又转向筐子里的雪鳛,苦口破心道:“你看二品灵宝大哥,你看多值钱呐,怎么不知道自己珍惜自己。”

鱼:“...”

你二品灵宝,你全家都二品灵宝。

诚然,雪鳛族看着强大健壮,可以呼风唤雨,可也只是能呼风唤雨,除此并没有任何本事。

流徽的修为什么样,寒云跟随她多年自然是知道。她想杀谁从不犹豫出手就是杀招,伤人几分都能拿捏的准准的,她想要三分伤绝对不会多伤一根头发。以流徽的修为杀雪鳛毫不夸张地说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费事。

某普通的‘二品灵宝’一直动不动,突然扑腾了一下翅膀,发出了有些沧桑低沉的声音,语气中夹杂了愧疚,难过。

“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宁儿就这么死了。”

“我那会在林子里查过寒山狱的卷宗。当年,你杀了十几个人已经给宁儿姐姐报仇了。按《妖律》你杀了这么多人是必死无疑,即使你被封印了,当时妖差也要破除封印杀你的。要不是我们祭司大人呵斥住他们,又复查了那些人的尸体,才判了你镇压在此五百年的刑罚。你现在骨头都不剩了。如今你冲破封印屠城,岂不是辜负了宁儿姐姐,也辜负了我家大人”

寒云——妖界唐僧——真话痨兼自来熟——情真意切地讲解着卷宗。

“我,我”雪鳛又顿了半晌,它的脸上虽然显示不出什么表情,但看眼神就能看出愧疚,它笨拙地道歉:“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流徽在前面喝了口酒很是享受地眯眯眼,听到感谢并没有愉悦之情不咸不淡地丢出一句:“我只是秉公办理,你杀的那些根本不能算是人了,已经算是魔了。”

当然我们妖界唐僧根本没有注意她的话,还在继续对着篮子吐沫星子横飞“我说二品灵宝大哥,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对宁儿姐姐最大的安慰了。我听说妖死后不能往生,魂魄直接入归墟,而归墟会将魂魄化为世间万物,宁儿姐姐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呢,拂面的风,头顶上的云,落在肩头的雪都可能是她...”

寒云一向是自来熟,再加上那一张可爱的脸可谓是老幼通吃,她说话的时候又特别真诚,共情能力又特别强跟谁都能推心置腹。从案情分析到自己大人嘴硬心软,从自己父母双亡到轮回往生,从曾经的伤心难过讲到珍惜眼前时光,总之不知哪段话打动了雪鳛,沉默半晌的雪鳛也不由得被她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是我这些年太过执拗了。”

“对嘛,灵宝大哥,你这就对了。宁儿姐姐一定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

“咳咳,我叫雪朔,不要灵宝。”

...尴尬ing“嘿嘿,我叫寒云,寒冷的寒,云彩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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