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顾举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来不是“胡人之玉”,而是“狐狸之玉”。这是一窝狐狸精!
那他自己岂不是……顾举连忙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眼见外面远处海天相连的地方乌云翻滚,星星月亮都被遮住了,只剩下庭院里孤零零的几盏路灯了。
又有一只穷奇从翻卷的云海中蹿了出来。
“又是分身?”顾举问。
“这回是真的。”
顾举倒吸一口冷气。
喷泉里的地狱三头犬缓缓走了出来,对着马和燕子一声低吼就突然凭空跃起。可它毕竟还是小了点,都没有那只穷奇的半个翅膀大。
但胜在灵活,就在云雾中上蹿下跳的把飞天大,老虎一顿狠咬,无数黑色的羽毛漫天飘舞,就像空中下起了黑色的雪。
突然庄园一颗月桂树后走出一个倩丽的身影,高梳的马尾上盘着一弯纯金的月牙。被路灯映照得摄人心魄,看的顾举几乎窒息。
“她……她也是狐狸精?”他心里其实是担心这个小姐姐,但脱口而出的话却好像冒犯了人家。
诡异的是,就算隔得这么远,她居然好像还听见了,竟转过头望过来,一对幽蓝的眼睛似乎洞察一切,直透顾举心底,让他瞬间窒息。
那是一张美到无法形容的脸,顾举看了只能想到月亮。她就像月亮一样美的清冷而又神秘,不失力量又温柔可人。
一身银色的薄甲,脖子上还带着一个银项圈,上边坠着一个小巧的赤金月亮。就这么晃啊晃啊,晃得顾举心魂荡漾。
“抱元守一”身旁那小子一声低喝,才把顾举喊醒。
这才发现是瞳术,原来那女子早就不再看他了,而是向天空伸出了左臂,张开她根根修长的美丽手指。金色的指甲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她所指方向的乌云里,渐渐有什么东西翻滚沸腾起来。
终于,纯金的月亮撕破乌云,冲破桎梏,化成一道金光,好像见了主人的猎鹰一样,飞了过来,被她稳稳握住。本是一轮满月,却为了这女子变成两头尖尖的上弦月,最后化作了一把猎弓闪着金光。(危险的武器)
她这时又伸出右手,再向着乌云的方向一抓,一颗星星也挤了出来,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际划过一道弧线,疾坠她的手中,化作一缕黄金箭矢。
地狱三头犬轻车熟路的,突然一个闪身跳到穷奇的背上,再一转身,后爪狠蹬老虎后腰,向相反的方向一跃而去。
女子瞅准时机,弯弓搭箭,一道金光直接射穿了穷奇的脑袋(毫无阻碍的射穿了)。伴着一声震天的惨叫,但它庞大的身躯就这么从高空直直的坠了下来,生死不知。
地上的雅典娜突然周身发出耀眼的强光,她高举起手中的守护之盾,简直亮的像个超大号的探照灯。中间两道金光射出,那应该是美杜莎睁眼了吧,顾举想。
再看穷奇的尸体,它居然就这么瞬间的石化了。
而那枚箭也像活的一样,避开了强光,一闪飞回女子手里。
地狱三头犬也已经绕了一个大弯,从天上几个起落,飞扑了回来。狂奔着跑回那个带金月亮的女子身旁,紧贴着她的腿。眼瞅着自家主子再次把弓拉满。一箭射出铉响箭离,更有千钧之势,直接把石化的妖兽射爆炸了,碎了,化土变灰。
地上那些石头雕像眼瞧着不好,呼啦一下让出好大一片地方,由着飞沙走石铺天盖地的飞下来,弄得一地尘土。
他们表情各异,有的鼓掌叫好,有的呛得咳嗽,甚至还有的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就跟逛早市,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一样。
当然反应最大的是藏在乌云里那位,上仙似乎是气疯了,伴着几声咳嗽,大叫“狐妖,咳咳,狐妖……出来见我。咳咳,狐妖……”
顾举只觉得上头,简直就像活在梦幻里一样。比看莓果大片还带劲,浑身热血沸腾的恨不得也能飞出去找穷奇掐一架。于是他往旁边凑了凑,
“这,你不介绍介绍吗?”他瞥一眼身边那小子。
“胡通,行九。”那人连看都懒得看他。
顾举一阵牙疼,心里不爽,谁问你了。
“我是问那位。”
“Artemis”
“谁?阿什么?阿她米。”
“那是Artemis。月神,驯服月亮,享受丛林狩猎的女人。忠告你一句,千万别惹她。”
顾举心里一凉,不是已经,得罪过了么。
他转头一想又不对,“我是问天上那位。”
“那不就是你惹回来的吗?你傻啊,那是地仙,地仙……。”狐九就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
顾举想说,我上哪知道这些?我是人,又不是妖。
正纠结着,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仙君驾到,有失远迎。不知是我家哪个小子惹您生气了?”
“狐咳咳……狐为,咳咳……”,这位仙君应该是力竭了,又是一阵咳。他声音更加暗哑。
“少啰嗦……把人,把人给本君交出来。”
“仙君息怒,胡某实在不知您到底要找哪个?我家虽然只是东岳大帝治下最不起眼的一支,但也多多少少有几百儿孙。只要您能点得出,我定把他叫出来问个清楚明白。”
这话说得姿态放得极低,但语气却傲慢。惹得乌云里那位又是一阵咳嗽。
突然一道青芒急急地射了过来,离得老远就开始叫嚷。
“不是跟你说了先等我买菜做饭,杀鸡煲汤。吃饱了再请老几位去家里坐坐。”
“狐太爷,我大哥丢了一件要紧东西。他这连气带病的跟到这里,想来贼藏的不远。你们好好帮着找找,过几日还请老太爷去我们落脚的地方喝茶。”
说着就飞进乌云里,下边只看见、听见那云团里一阵阵的电闪雷鸣。不多一会儿,乌云里终于渐渐安静。而且,浓云缓缓散去,就剩下一小团,向着市区慢慢飞走了。
云歇雨收天光大亮,再看那圆圆的太阳,不是还好端端的在天上挂着么。
而楼下的庭院,一切照旧。只是喷泉边上几滩淡淡的墨色,和草丛里细碎的石头粉末昭示着刚刚却有一场争端。
雕像还是雕像。月神早已不见。
“跟我去见爷爷,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问。”狐九边说边走,毫不犹疑。
就这样,顾举满头问号的只能跟着他走出了房间。再看外面,居然是一楼大厅,他们出来的地方是楼梯下的矮门。
这一时半刻实在经历了太多,顾举根本惊讶不起来了。
胡通,狐九公子领着他一转,走向胡太爷的小茶厅,那扇门就足足至少三米高。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派落地窗,外面碧海蓝天的时而有海鸥飞过。里面装饰淡雅,18世纪的欧洲宫廷风格,屋顶少说也有四米高。胡老太爷就坐在中间的沙发里,正看着手上的黄色册子。顾举认字,那壳子上分明两个正楷大字:
奏折
顾举早就麻木了,无论多奇怪,多不合逻辑的事情发生,他都不想再费脑子了。单刀直入的问出了自己迫切要知道的问题。
“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请您给我一个解释,我是谁?您是谁?谁要抓我,或者说谁要杀我?这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没有抬头,只把奏折递向了旁边的狐九,“办妥再来见我”。
那小子接过来看也不看,转身就出去了。
整间屋子终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这安静的午后,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听着窗外的海浪声与海鸥的鸣叫,顾举觉得这世界是假的。
老者看向顾举,给了他期待已久的答案。
“你叫顾举;我是胡家家主;抓你的是天官邓天师坐下两个弟子。穷奇就是他们放出来的。说是找东西,我猜,他们多半是看上了你前世的那个位置。”
顾举的眉头凝成了麻花,他还是不明白。
看着对面年轻人满脸的疑惑与不安,他果然什么也不知道。胡老太爷心想,难道他师父真的什么也没告诉他?
“我孙子胡举是我胡家的荣耀,天赋异禀,是家族中唯一入册天庭的星宿天官,隶属青龙神君座下。却因犯了天条被贬,转世历劫应难。”
他说着,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年轻人,发现这傻小子还是一脸懵懂。
“他的师父是位隐士高人,临刑前一晚告诉我,他犯天条事出有因。还与我约定,这一世要助他重返仙班。顾举,你难道真的都忘了吗。”
“我是他的转世投胎?”顾举震惊了。
“是,也不是。你并未投胎,而是我跟你师父一起动了手脚。只能算是——换了个皮囊,甚至这皮囊都是个假胎。”
“您是说,我就是胡举。我也是只狐狸?”顾举觉得自己已经脑淤血了。
胡老太爷却捋着山羊胡一脸戏谑的说,“怎么,你就这么喜欢做人?做狐狸就这样委屈?”
“孙子,你总知道哪吒是莲藕脱胎吧。你这身肉胎是什么,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不会是棒槌、山药吧?”
胡太爷似乎嫌弃又似乎无奈的调侃,“哼,虽然蠢钝了,到也算是半个灵族呢。”跟着还自以为幽默的哈哈大笑起来。
顾举在心里翻着白眼,嘴上不接茬。
“事到如今,小子你是要活着重回天庭;还是想安心做个人?”
他望向老太爷,傻子都知道当然是当神仙好。可又一想,不对,这老头能这么问必定有原因,就安静的看他,不作回答。
一阵沉默过后,胡老太爷竟又欣慰的笑了,不住点头。
“好孩子,虽然变蠢了,但多少还有以前的底子在。”
他端起面前的珐琅杯押了一口茶,严肃起来。
“如果你要安稳度日,我就送你走。从此往后做个凡人,不能再参修天道,永坠轮回。”
“要是你还想重归天庭,那就要迎难而上历劫应难,明年重阳之前重归仙班。”老头顿了顿,一双老辣的眸子盯着顾举,
“如果做不到,就要被天庭抹去姓名,还是要永坠轮回。”
顾举瞬间有种重回校园,高考在即的感觉了。
这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我要上天”。
“好,好,好”
顾举的心里立马有种上当的感觉。
对面却哈哈哈大笑,声若洪钟的道,“小举,历劫应难,我和整个胡家都会帮你。至于重修仙法,还要去找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