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声叫骂,使得三人皆是一惊,只闪过一个念头:驴子闯祸了。
慕云更是神情慌张,拍桌而起:“哎呀,把这祖宗给忘记了。”急忙出门查看是何情况。
只见门外那巨大食盒已被驴子踹到,食盒内一干美味珍馐散落一地,有那蒸乳猪,烤羊头…。还有一坛美酒亦被打翻,此时驴子正埋首在破碎的酒坛内舔饮佳酿。
见驴子所为,李管事火冒三丈,亦彻底崩溃了。颤手指着正在痛饮的驴子,哭骂道:“你还喝酒。”边说着,就上前抱起驴子肩脖,欲将驴子勒倒。“畜生,我让你喝酒,我让你喝酒。”
奈何李管事体格本就不壮硕,两条腿的人更是没有四脚落地驴稳当有力。现在驴子又几口烈酒下肚,一股蛮劲上头,脖子一扭,便将李管事一下子给甩出两丈多远,“噗嗤”一声趴在了地上。
被打断饮酒,驴子似格外生气,尤不依不饶,竟欲再上前踢踹李管事。所幸被慕云及时赶到拦下了:“我的祖宗呦,你就少给我惹点麻烦吧。”
此时村肆内众人亦大都陆续出了屋子。看看仍趴到在地的李管事,再看看因被阻拦而愤懑不平的驴子,疑惑道:“咋的个情况,这是要闹哪出?”
“你们四个,还不给我把这杀千刀的疯驴给绑了。”却是李管事趴在地上怒吼道。随又缓缓转身坐起,抚着腰肩哀嚎:“哎吆吆,这疯驴,可把我给摔死了。”
四名大汉听到吩咐,遂上前将驴子和慕云围起。
见几人欲动手,慕云夹在中间不断安抚:“几位,消消气,有事好商量,切莫动手伤了和气。”驴子却是哼喘粗气,磨蹄甩尾,竟欲与几人来个较量。
一番劝解,见几人逐渐逼近,犹不作罢,慕云看向人群,叫道:“陈师弟,小轩子,还不过来帮帮为兄。”
一路相伴,虽对慕云有不少意见,但如今这状况,陈海林也不好袖手旁观。若叫他与慕云共进退,出手对付几名大汉,那犯不上。况且还是慕云这边理亏。但他还是想劝导一下几明大汉。
正待陈海林要发话时,却是有一人先他一步挤出了人群,向着李管事拱手作揖:“若只为些许酒菜,管事不该动怒至此,让这位公子赔些钱财便是。若是还另有事由,管事也不妨与大家说道说道,看有无弥补措施。动手打斗总归是不妥的。”出言劝和的正是方才店内出手阔绰的书生。
见有人出面作和事佬,且观其穿着,锦罗玉衫,再看其仪表,气宇轩昂。李管事虽拿不定书生来历,但也知是位不好得罪的人物,需给几分颜面的,免得给自家老爷惹上麻烦。
遂起身排打掉身上尘土,向书生回礼一拜,而后向四名大汉招手,示意几人退下。而后向书生问道:“这位公子,想必不是丰林镇本地人吧。”
“小生慕容枫,却是初临此地。”书生不卑不亢地回礼道。
“那我家老爷周员外府上闹凶的事可曾听说过?”李管事再问,语气略显冷淡。
“贵府上的凶异之事却有所耳闻。”慕容枫回言,随又看向已是一地狼藉的食盒:“观这食盒内的吃食多是典礼祭用之物,若非便与此事有关?”
听到慕容枫疑问,李管事转头看向翻倒的食盒,再看看散落在地的食物。竟是缓缓走到那烤乳猪前跪下,小心将其捧起,哭丧着脸道:“如慕容公子所讲。我家小公子出事后,老爷不惜花费大价钱,前日终于请得一得道高人。按那高人说法,欲除此凶异,需在我家老爷府上和李村两地各开场做法。”
说着,李管事捧着乳猪的双手不由颤动起来,悲伤欲绝道:“这本是要送完李村的供奉之物,且是已被那高人施过神法的。如今竟在此被这该死的毛驴嚯嚯了,若耽误了法事,叫我怎么面对老爷。若真因此让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赔上我这条老命亦难抵罪啊!”言罢,竟是哭啼抽泣起来。
听完李管事的话,慕容枫俯首沉思,似在考虑对策。众人听罢,得赖周员外常年施善作为,又事关周家小公子,大家将心比心。亦是你一言我一语商量法子,皆是着急。
正在安抚驴子的慕云闻言却是宽心了,喜言:“这好办,这好办。”遂在众人目光下急忙将陈海林和葛轩拉出人群,“说道辟恶除患,这里就有两位真正得到行家高手。”
“我这两位兄弟乃是净明山上神烈真人的高徒。神烈真人,你们总该听说过吧。”慕云颇为自豪的向众人介绍。
众人惊疑:“神烈真人,那可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啊。若这两位真是他老人家的高徒,周员外家的事看来是有底了。”
“可不是吗!你看那道长,丰神秀逸,飘然出尘,定然道法高深。刚才在店内,我就上眼了。”
“那童子亦是粉雕玉琢,璞玉天成,想来也定蒙受了不少仙火熏陶。”
听了慕云介绍,众人遂纷纷开口称赞陈海林、葛轩二人。李管事更是扔了捧着的乳猪,眼中重燃希望,上前就要给二人跪下。
乍一时被众人注视夸赞,葛轩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陈海林却是淡然自若,且心中另有所想。又见李管事过来要给自己下跪,忙出手扶住,道:“管事休听他胡说,我与师弟只是寻常道人。净明山的关系,可是万万不敢攀的。”
此言一出,众人刹那哑口无声,已是半跪姿态的李管事亦是傻眼了。最为惊诧的莫过方才还一脸得意的慕云,面目表情来不及转换。竟是面含笑容,却是眼神诧异地看向陈海林,道:“陈师弟,这关节时候,你就不要再开这玩笑了”。
陈海林心中是有考量的,不说这一路行来,和师弟二人多被慕云刁难,吃尽苦头,今终于抓到机会可回敬一二。
单是现就举着净明山的牌子招摇做事,凶异之事能解决的了还好说。万一解决不了,污了净明山名声,总归是不好的。况且师父还有专门叮嘱过。
看着陈海林那淡然面容,慕云想了下自己这几日对二人作为,心中恍然大悟。竟不顾仪表,突然抱着陈海林的腿便跪坐在地,哭求道:“陈师弟,啊不,陈师兄。小弟这一路上虽有许多不担待的地方,方才不都向你赔不是了吗?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弟,帮小弟度过今日难关,今后小弟定会好好报答。”
抬头撇了一眼陈海林,见他依不为所动,慕云遂改变策略,欲晓之以情,接着哭求道:“你不知,那驴子是我那便宜师父临终前,予我所托之物,同我浪迹天涯,感情至深。虽是傻了点,但也算是我如今仅存的亲人了。况它也与陈兄你相伴同行数日,你就忍心看着它被人捆绑去宰杀了吗?”
作为净明山箓牒道人,本就以辟凶镇邪为己任。今逢必凶异,陈海林本就不会袖手旁观的。再看慕云此时窘迫模样,陈海林几日来积攒的恶气也消大半,心中窃喜。却仍是喜怒不表于色,向李管事打一稽首,道:“我与师弟虽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却也懂得些许辟邪手段。如若是不嫌,望管事领我二人到府上瞧瞧。”
李管事本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遇见高人,却不想“高人”竟是否认身份,与毛驴主人扯清了关系。现在那“高人”却又言到有些辟邪手段,叫李管事一时拿不定注意。
打量着三人,李管事思量一番,自觉心中有了答案。想必是这道士打扮两人有些手段,这才与毛驴主人搭伙招摇行骗。今逢驴子闯祸,二人便先与毛驴主人撇清关系,却又心存侥幸,自觉可除自家凶祸。到时成了,便是二人功劳。如若不成,自是毛驴主人担责。
如是作想,便知道士二人便是有些手段怕也高明不到哪去。又想到刚在自己竟差点给这骗子下跪,李管事便火不打一处来,再想想今天遭遇,更觉心中怒火难平。不杀了那罪魁祸首,怒火难消。遂怒喊道:“绑了,回府。”
四名大汉遂上前将驴子放倒,“啊嗯...啊嗯...”驴子亦挣扎嘶鸣。
见无法阻止,慕云只得到几名大汉身旁道:“小心些,莫伤了它。”见有些捆绑手法不当,竟是亲手捆绑。
就这样,几名大汉肩扛巨大食盒到此,却扛一五花大绑的活驴返回。身后还多跟了不少欲看热闹的清闲汉子,慕云三人亦跟随而去。
在陈海林经过那慕容枫身边时,慕容枫竟看向陈海林,眼含欣赏打量之意,嘴角却是一丝玩味,招呼道:“陈兄,后会有期。”
这声招呼让陈海林始料不及,略一思索,“慕容,莫非是...”。心已了然,含笑稽首回礼:“后会有期。”便转身跟上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