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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院子虽大,可房屋却少,其中又多是储备杂物的偏房,能够住人的就更少了。

就说李管事这处老宅,因其不常回家,仅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来住一两宿。故也没有多余床具,仅正房土炕可供几人休息用。所幸土炕够大,容的下四人。

几人刚洗漱完毕,正欲上炕。却是李管事前来告罪,说是今晚他另有去处。叫三人在这里莫拘谨,一切随意使用。随又拜辞一句:“招待不周,几位多包涵”后这才出门离去。

三人也未多问,由他去了。

李管事走后,陈海林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自从来到李村,陈海林便觉察到了此处的古怪。无关乎于什么凶异,而是这里的人,确切的说是某些人透露着种种古怪。

能有此察,还是得益于陈海林的一项与生俱来的本领,一个让他不得不深居净明山十四年不得下山的本领——他对别人的恶意十分敏感。

也正是因为这,纵然之前慕云对他百般刁难,并直接点明是在利用他,陈海林也没多与他纠缠。因为再慕云身上,他未感受到丝毫恶意。

倒是自入这李村以来,李村一些人好似并不欢迎他们一行的到来,尤其是某些老人。

更甚是他曾察觉到一丝针对他的杀意,只不过那人隐藏的极好,未被他寻到马脚。

见陈海林正发呆沉思,慕云怨声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熄灯睡觉了。”

闻言,却是葛轩针锋相对:“师兄该是在想除凶对策呢。不像是某人,闯了祸,要我们擦屁股不说。现在自己到成局外人了,悠哉悠哉,混吃混喝。”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斗法,陈海林不想睡前再落个不清闲,遂打断两人施法:“我再去外面转转,看能否寻的些线索。”

李管事这房子坐北朝南,南面开一主窗,用以采光。北侧墙中央也开一小窗,在这夏伏天夜间亦有妙用。此时,南北两窗皆有木棒支起,阵阵“过堂风”带走屋内湿热。房子被几棵大树拥促在中间,遮住大半月光,唯有几缕照射在正窗上,洒进屋内。

绕房检查一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陈海林这才进了屋。但直觉仍告诉他,今夜并不会太平。

待明月正挂中天,热闹了一天的村子也已悄然静了下来,这处天地似又重归自然,成了虫蚁的天地。赶了一天的路,陈海林三人躺在床上已然安睡。屋外驴子打着鼻鼾,也入了梦乡,偶有几下拍打声响,是在用尾巴驱赶蚊虫。

忽天际吹来一阵凉风,拂过整个村子,熟睡中的人们或本能地蜷缩了下身子,或是紧了紧身上的被褥。然这阵凉风,或者说是阴风却吹醒了戒心十足的陈海林。

乍睁开双眼,便看见窗台上一邪物正眼冒青光,侧眼注视着自己。此时陈海林头南脚北躺在炕上,睁眼刚好看见的是北墙窗口,与那邪物视线相交。却因树墙遮挡,北窗处视线黑暗,让人看不清它究竟为何物。

虽是心中惊恐,可陈海林却也早有准备。手掌一甩,一道符箓自袖口射出。然却未待符纸靠近那邪物,便再空中燃烧了起来。

借助火苗,陈海林亦看清邪物面貌。竟是只鸡,也许那已经是不能称之为“鸡”了。是由不知多少只鸡的断肢残骸随意拼凑揉组而成,不知有几个头,亦不知有几只脚。

邪物受惊,便要逃走。却是陈海林先一步掐指念咒:“起”。屋外墙上、树上各有数道符箓应声而起,向那邪物贴去。一道、两道……。

眼见就要将邪物封印,却突升异变,随着“嘣”的一声巨响,邪物和符箓皆爆裂开来。邪物躯肢散落一地,符箓亦燃着火星飘向四周。

这时,慕云和葛轩也已被陈海林的动作给吵醒了。巨大的爆炸声响亦引来了全村人的注意。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人群便向此聚来。有提着油灯的,有举着火把的。还有也已准备好了刀棍斧叉,似欲来寻那邪物干架似的。

片刻,屋子后墙处便围聚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看着一地鸡毛和散落的断肢残臂。有人喜夸道:“道长果然好本事,这才来半日,便除去了这凶物。”

陈海林见有人误解,忙指着那一地残肢,出言解释:“这只是那邪物的附身之所,虽被我毁去。然它的本体却是逃走了。”

寻常人理解不了陈海林话中含义。更有一名热血汉子道:“不管怎样,那凶物已被道长重伤。我等这就去将他搜出,彻底除去。”

“对、对…”

汉子发言瞬间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陈海林见状,无奈摇头苦笑,再次出言解释:“这邪物乃是一鬼灵,并物实体,来去亦不留踪迹。只要它一心躲匿,莫说是常人,就是我等亦难寻出。”

这句话才使众人稍微明白几分,亦冷静了下来。

“真如道长所讲,你们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各自回家休息吧。”李管事引着一老人过来,正是周员外的舅舅,也是李村现任村长。方才酒桌上,几人从李建刚嘴里得知,老人名叫李青河。

人群纷纷为李青河让开一道,行至中间。李青河看了眼满地残肢,脸上未表露任何喜悲。遂又看向陈海林问:“不知道长下步作何打算?”

陈海林心中亦未又任何计划,故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却是李青河见陈海林踌躇样子。遂又出言:“道长劳累一天也辛苦了。今儿不如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在商量对策。”

陈海林遂骑驴下坡,向李青河稽首道:“如村长所讲。”

见陈海林回应,李青河也不再理会他人,在李管事的搀扶下,便欲折返回家。

“行了行了,如大哥讲的,大家伙也就散了吧。”李管事边走边向村民劝解。

待众人意消走后,尤有一人留了下来,是李建刚。

看了眼满是鸡毛残肢的地面,空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似是怕陈海林三人介意一般,李建刚出言道:“道长,我那还有几张空床,若是不嫌…”。

“不嫌,不嫌。还是李哥…”慕云捏着鼻子刚要说什么却被陈海林出言打断道。

“李施主,你客气了,不碍事的。”陈海林恭谢拒绝了李建刚的好意。

似是怕陈海林抹不开面子才拒绝自己似的,李建刚欲再出言相劝。

葛轩却先发言解释:“李施主且放心吧,我等自有妙法除这肮脏之物。”

李建刚遂了然,告辞一声离去。

“小轩子,快让云哥哥瞧瞧你有何法门除去这些肮脏物。”慕云颇为好奇道。

葛轩看了眼陈海林,见师兄点头。忙跑回屋,应是去翻他那竹匣去了。片刻便拿着陶瓷小瓶回来。

葛轩拔开瓶塞,向空中一洒,些许粉末从瓶口飘出,慢慢浮散开。

一旁陈海林遂掐捏一符箓,稍作念词,符箓凭空燃起火苗。陈海林向着那些尤在空中飘散的粉末打出,待二者接触,忽向点燃火药一般。粉末“噼里啪啦”燃起火星落下。但凡接触到的残肢败血,亦或是那一地凌乱的鸡毛,皆被点燃,慢慢燃烧殆尽。倒是几处干草树枝,便是落有有火星,亦未又任何变化。

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慕云新奇问道:“小轩子,你那是什么宝贝。”却趁葛轩不注意把瓶子抢了过来,将些许粉末倒在手上观察。

葛轩惊诧道:“那是我净明山高人精心炼制的化尸粉,你怎可…,唉…”。

慕云闻言,受到惊吓,将瓷瓶扔出,抖抹手上粉末。“这还如何是好?。”

此处净是些烂枝软土,瓷瓶掷于地上并未碎,葛轩上前捡起,且凝重说道:“也无甚办法,还是将那手剁了吧。若不然,不出三日…”。

慕云遂惊恐地看向陈海林,欲寻求帮忙。却见陈海林面待微笑道:“对,还是剁了好,免得再去摸什么不该拿的东西。”遂也不再理采,转身回屋去了。

到这,慕云那还不明白是被葛轩给耍了。“啊,好你个小轩子,好的不学,竟唬耍起你云哥哥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阵打闹过后,世界又恢复了平静,似方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似的。

陈海林躺在炕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通过与那鬼灵的初次交手,陈海林已有办法杀除此物了,但却是个下乘法子。既然这鬼灵心中有怨念,却依未曾伤人。上乘之法当是弄清鬼灵有何怨念,从根本上除去此物。

而且,陈海林亦好奇,李村中那些老人们是在隐藏什么?是否和这此闹的鬼灵有关?那道对自己的杀意又来自谁?

再扭头看向已然入睡的慕云,陈海林亦想:他究竟是何身份?他曾说的想重新揭开的历史又是那一段?与这李村发生的一切又有什么关联?

陈海林如是想着,直至扛不住一天的疲惫,慢慢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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