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没有托大，因为虽然听见了声音，却没锁定对方的位置，甚至连他是否存在都不清楚。

“这……这就是，来猎食的恶魔吗？”沐栉风声音颤抖，他想不明白自己甚至没被碰到，怎么就这么惨呢？

可惜恶魔不讲道理，一眼看见的是他，就可以锁定他了。

胸口处的图腾已经灰暗下去，不再灼热的同时冒出一缕黑烟飘走。

这不是恶魔放弃了，而是他已经来了。

楚宸和白歌没有回答他的话，一人提剑一人拔刀，同时说：“你保护好他们。”

沐栉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跑到姜葵几个旁边。

来的果然和传说里长得差不多，羊头人身，肌肉隆起，带有血管崩裂的痕迹，嘴里一排尖牙带有撕裂的鲜血，眼睛透着猩红的光，两只角在头顶上打弯，这东西比白歌还要高一些，他们看着都得仰头。

恶魔不会说人话，他的呢喃或嘶吼都表达一个意思。

进食，以及……杀戮。

“师兄，你有经验，怎么打？”楚宸问，虽未正式交手也没有境界查探，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对手要比以往遇到的都强。

白歌仔细盯着对手，似乎要将它每一个细节都看透，他这是在寻找弱点，人族修士修炼的功法都存在一个命门，这是无可避免的，这一点寻常妖兽身上也适用，就像敕唬兽，它的弱点就在眼睛处。

“别动，我先试探。”白歌很少在战斗中和人交流，依稀记得上一次交流还是楚宸指挥他。

那是因为楚宸了解敕唬兽，还有温秋的帮助，知道如何制敌，可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对手，白歌的经验就显得更加重要。

白歌缓缓举起刀过头顶，钢刀在月色的辉映下闪烁异样的光芒，在他手中尤为明显，能驾驭“天光”的人不多，他是被前任主人认可的。

他蓄势很久，最后劈下一记“一刀断山河”，这是很常用的一种刀法，刀势铺天盖地，刀罡纵横错乱，这让人有种踏入了属于他的天地的感觉。

恶魔并没选择躲避，一抬手，复杂的纹路在其手前的虚空处凝结，有些像是法阵，但实际作用却是盾牌一样的防御。

这次惊动山河的攻击打出去却是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动静，不说白歌自己，就连一旁观察的楚宸也惊呆了。

恶魔动用的不像是灵力，更不会是人族的功法，随手凝结出法阵一样的东西，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是无处不在的天地法则。

随后那东西一掌推出，风轻云淡，没用力一样，可手前虚空上映射出的复杂图案却是发力，完完整整的将那一刀回敬过去。

白歌后退两步，以腰斩挡住了这次攻击，刀罡碰撞，刀势错乱，引起了一场不小的力量爆发，以两次攻击碰撞的位置为中心掀起了一阵风波，树木被连根拔起，石头也都吹走。

这里倒是干净了不少。

“师兄，你还好吗？”楚宸不放心的说。

白歌点点头，“一起上。”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白歌仍旧是“一刀断山河”，而楚宸用的则是基础剑法当中的平刺。

对于剑法刀法其实并非是学的越多越好，那些剑仙其实也就用那么一剑，反而是将一个练的越纯粹越好，这一点温秋也说过，这大概也是不传他剑术之原因。

可左右夹击之下对方却仅仅一个侧身便躲开了楚宸的剑，又以手臂硬挡白歌的刀，他的手又短又粗，皮肤坚硬，竟然握住了他的刀。

白歌见势不妙立即抽刀后退，刀神擦过恶魔手掌竟是亮起了火花。

楚宸并不死心，又转剑身横扫而去，恶魔抬起一脚将他踢飞。

两人都感受到了压力，这是在龙宫中都未曾有过的。

看不透它的境界，又或者被诅咒而生的产物没有境界。

“真是难弄的东西。”楚宸怒骂一声，随后说道：“沐栉风，你把他们带到其他地方。”

沐栉风手脚麻利，举起灵力温床就走，让两人苦笑连连，他走的还真是毫不犹豫。

月圆之时，实力最盛。

这是柳长云讲的故事中提到的，而它也的确是天黑才出现的。

“师兄，我们拖住他。”

白歌眼中闪烁起电弧，“我打上，你攻下，一起上！”

这次两人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提升了不止一个阶层，楚宸手拿“秋枫”以“阵前十三剑”对敌，幻影无双，像是在一瞬间将人拉到了古代战场上，这剑舞除去本身威力强劲之外，还有越战越勇的特性，同时还能给同阵营的人增加士气。

这本就是战场上的阵前舞，响的是号角，舞的是人心，力量层层攀升，白歌在这一刻出刀。

“天光”之所以得名，便是因为雷电一出，万物黯然，夜空中最刺眼的光亮，在得到短暂方向的同时，带着的又是毁灭。

刀纹之处连带着雷光亮起，天地之间，风云色变，凄美的雷光自刀纹附着整柄钢刀之上，白歌双手握刀，面色肃杀，一步踏出后高高跃起，刀身在此刻引天色之变，雷光落下，短暂的为他所用。

就如惊雷一般，短暂的光亮没法给人带来希望，但足以带来毁灭。

他修的就是纯灭刀罡，本就是以杀力见长。

楚宸以剑舞专攻下三路的路子起了作用，很好的限制了对方的行动，这个恶魔虽然手掌皮糙肉厚，但腿上并没有那么厉害，很快就被他困住。

十三剑的最后一剑是跳跃后旋身斩击，白歌见他用过一次，所以一直在等。

号角声逐渐收起，鼓声也在这一刻拉倒极致，他们知道，时机到了。

或许这就是默契，楚宸跃起时正有白歌在前，一刀一剑都以自己最强的威势压下。

“天光”带着灭世的雷霆，恶魔不得已用双手阻拦，可“秋枫”的最后一记斩击它却没法抵挡，结结实实的落下，在其胸口处划出了一道狰狞血痕。

“成功了！”楚宸激动的大喊，可他回头对上的是白歌担忧地眼神，他很少有这样的眼神。

这让楚宸不安起来，“怎么了？”他问。

白歌沉声说：“我们只是伤到他，可这些伤对他来说，轻伤都算不上。”

楚宸骇然，他对自己这一剑的威力很有信心，同境界能接下的人不多，而像这样结结实实落下却只是轻伤的，恐怕已经不是这个境界了。

修士当中，一个境界能压死人，越到后边就越明显，他这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心如死灰了。

恶魔嘶吼声音强烈了些，不用想也知道是被这一剑激怒了，或许在他眼中是被两个食物给打了，就像是吃包子时候烫到了一样。

烫到了会吹一吹，被砍了呢？

这个以往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在此刻解决了。

恶魔单手在前，又一个圆形的复杂图案出现在虚空当中，光亮不是那么刺眼，却足以看清，楚宸终于想起来了，这是西方独有的魔法阵！

魔法师和驭兽师一样也是修士当中的一种，他们所练功法十分特殊，将灵力作用于外而引动自然，而进阶一些的，则会与道家一般，掐诀念咒，凝出魔法阵强化力量。

正如眼前一般！

可它不用念咒就能凝出魔法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传说中的自然之子，这种就类似柳长云的先天道子，而另一种则是将这些法阵练到大成，融会贯通，将其完全化为自己的东西。

这个概念常常出现在剑仙刀仙当中。

无论是哪种都是极为恐怖的。

可这个恐怖的存在已经不再给他们时间了。

硕大的山羊斧于正面竖劈下来，还没接触时楚宸就知道这是自己接不下的存在，接连两个后翻撤出了一大段距离。

白歌看准时机，在它没举起斧子时身体化作一道闪电直冲而去，钢刀横劈，又砍，再劈，这完全在楚宸的意料之外。

像是一道闪电在击打一块坚硬的石头，每一刀都挥的极重，速度也是很快的，如光那般。

“我拦住他，你快走！”在激战中的白歌忽然说道。

声音不大，会被刀与钢铁般皮肤碰撞的声音给压下去，可这不是他不想让楚宸听见，是因为他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了。

他总是先想着别人。

恶魔眼中的红光变得凶唳，短粗的手掌精准打在了高速移动的白歌小腹处，力量之大，硬是将他打飞了近百米远。

随后山羊斧垂直落下，虽然斧刃已经发卷，可丝毫不影响它的威力。

眼看白歌就要被劈成两半。

关键时刻，一道红光惊掠于大地，残影飘渺，如烈火过境，一剑撞开斧子，将其落点改变。

两兵器对撞发出了十分嘹亮的声音。

楚宸挡在恶魔面前，眼中冷意已达顶峰。

“喂，还有我呢。”

恶魔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手臂抬起召回斧子，楚宸也同样抬起手臂，“秋枫”飞掠回来。

“魔法师？恶魔？”

“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凭你也想杀我师兄？”

“你看看自己，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