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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睡觉有两个原因。一,怕梦里的火烧挺不过去,死了。

而比那更可怕的是二,梦见妘先生和展女士。也就是,我的父母。

被迫在湖边沉睡的这次,我梦到了他们。

“展女士~晚饭什么时候好啊?”

是八岁的我,抱着鼓槌和新雕好的玩具车,揉眼出现在厨房门口,“好困好饿~”

一个背影也透出无限温柔的女人回头,“你猜~猜对了告诉你~”

“又来这套。遥控器呢?我想看电视。”

“在冰箱里,等会我给你拿。”

好吧,那估计还要等会儿。“爷爷呢?好几天没看见他啦~”

回应我的只有砰砰作响的菜板。妘先生说过,展女士最拿手的就是杀鱼,我一直深信不疑。

不过毕竟是亲儿子,响了有一会展女士还是抽空敷衍我几句,“想爷爷啦?前几天刻小车的时候不还说爷爷最凶,不要他了吗?”

梦里的我站在第三视角,看着齐腰高的自己把手里木雕新宠小心翼翼背到身后,吐了吐舌头。“那等爷爷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他捏肩~再买只黑天鹅帮他喂鱼~”

这是我认错的方式。可以讨好赔偿但绝不说那三个字。

“志向挺大,宝贝有钱吗?”

我摇摇头,“展女士怎么挣钱?”

“展女士有工作啊~有工作就有钱了。”

“那我也要有工作,挣钱给爷爷买天鹅。”小手举得高高的,一副势在必得。

“哎哟我的小可爱。”女士突然放下手里的菜勺,小跑几步把我抱举起来。手臂纤细却有力。“怎么这么乖啊~捏捏你的小脸蛋~”

“还没洗手喂!您蹭了我一脸鱼鳞~”我撇头像个泥鳅在女士怀里乱滚,“鱼!鱼啊~”她身上又香又软,是让我安心的味道。

“好啦~对不起嘛~”展女士将我放到沙发上又转回厨房忙活。“去开门看看谁回来了?”

“还能是谁?妘先生呗。耳朵真尖。”

“那咱俩猜猜他这次买了几个桃子?我猜7个。”

“那我就猜一百~”

反正从来没赢过。一直这样。

开了门我就拔腿向后跑,“我去洗手,妘先生记得提醒你老婆锅里的鱼~”

“知道啦~这人不大心都给他操完了。小展,你猜我今天买桃子的时候看到谁了....我跟你讲啊.....”

水声哗哗,渐渐地,什么也听不清了。

“怎么还不醒?你再捅捅?”脸上半凉半痒,我心里默叹一声。

“哟哟哟要睁眼了要睁眼了,快走快走。”甲催促。

“你踩到我尾巴了!”乙尖叫。

“等他看到你麻烦就大了,快快!”丙语气慌乱。

不管您是生活在人潮熙攘的大城市,还是静谧淳朴的地方。想必多少都有清晨被鸟鸣吵醒的经历。

鄙人不才一直有这种困扰,为此不爽了好些时间。在与好友诉苦共同彻夜协商后,终于找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爷爷家养的那只名叫“八哥”的喜鹊,在我经年累月的耐心调教下,现在已经自闭到不会叫了。

而今天,我却又被鸟界叫人起床的头号大喇叭——噪鹛。现世二级牢底坐穿鸟,在耳边聒噪活活吵醒。甚至“恰巧”听到它们逻辑清晰地讲人话。

那心情,不言而喻。

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心思计较那些,因为我所躺的位置明显是室内:高敞多阴,且空旷的连呼吸声都有回响。不是我意识消失时所在的湖边。

我清楚记得自己是被一条骸骨蛟龙从湖底顶上来的。而且由于龙角锋利,羽绒服后背被勾破,棉花飘得到处都是。

可当我睁眼坐起身脱下干爽的羽绒服,里外检查一遍,半点没有划坏的痕迹。可撸起袖子,小臂依旧青黑一片。

是梦?如果是,谁救了我?

如果不是。我侥幸逃过一劫....不好,翁在野可能有危险!他昨天欠的钱比我多!羽绒服顾不得穿,我爬起来就开始喊人,“在野——翁在——”

“大晚上幻听个没完,叫叫叫,叫你祖——啊!你怎么在这?”

我也一呆,看着楼梯不远一手梳头一手刷牙的翁在野。二话不说我上去就是一脚,对方腰一凹熟练躲过:“干啥呀你?”

这下我确定就是本人。

“还干啥?看见我手上这拳头了吗?”在野点头。“它即将出现在你的脸上。”

毫无保留用力一挥,被狼狈躲过,“哇靠,你来真的!”在野拔腿就逃。

我脱下一只鞋后面紧追,“我因为你该了一腚饥荒,好好的假期没了还得卖身在这给人家打十年工还债!你说我该不该来真的?”

“谁让你好端端追我?”又是拧腰躲过,长发甩了我一嘴。

“我呸!我不追你追谁?你腿不瘸了吗?你那时候不该在家照顾章回吗?我离开前怎么——怎么跟你说的!”

另一只鞋也脱了。我最恨别人骗我。

“我没骗你。腿是真摔断了,但我师父就在无双楼。他给我看好的!我是为了在你俩面前装可怜好不用干活!”

在野捂屁股跑的飞快。

“再说你前脚刚走,后脚小媳妇家就来人把章回接走了。小媳妇那么神秘,章回一直叮嘱我不该问的别问。而且你镯子丢了急成那样,我好心回来帮你找,谁想过你也在这?”

瞄准发射。“我不在这还能去——你t妈怎么了?”

我力度控制的刚好,心里有数。被打也不会是这个表情。而在野的模样,明显就是伤口开裂。想到刚才那个梦,我心里一紧,“伤哪儿了?怎么弄的?”

“还不是昨天被你追,没看路骑大鹅头上了。这不就给咬下去一块肉。”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听小紫肩说你欠了两百年工。”

“可不。拼搏..嘶...拼搏奋斗十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考虑到伤口位置特殊,我弯腰将在野打横抱起来。“所以现在就剩楼下那间小五脏庙了?家里有药?”

“当然。”

“能去你房间睡吗?我那屋连盏陶灯都没有。”

都21世纪了,还有这种不见电的地方。也不知道一天灯油会用去多少。

在野哼哼一声算回答。

“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湖里了。”还是说了吧。

“啥?掉湖里?着凉没?”额上一温,“咳嗽几次?感觉怎么样?”

“就会断章取义。我说好像,好像就是没掉。”

在野的反应提醒了我。

小时候没处理好留下的病根,不怕别的就怕着凉。一旦出问题,真就是大事。可我刚才能跑能跳,并没有半分不适。

梦里的水寒冰入骨,慌乱中还连喝了几口。如果我真掉下去了,现在恐怕人已经在ICU躺着了。

想来应该是最近情绪太紧绷,噩梦一场。

上完药,简单洗漱过后,我提出要拉手睡。

在野瞥我一眼,“你t妈以为自己是水獭吗?”

“章回和妘祕被你翁在野扒着胯骨,肩胛骨,一起睡了十年。”

每个人多少有点睡眠习惯。在野的这个,我和章回也是互相做了几年的心理疏导才逐渐习惯。

“我就说说,看你。来来来,大老爷们牵个手怕什么的?”

“那你说章回什么时候能再回——”身侧鼾声震天,人已经睡着了。

长夜漫漫,掌心收紧又放松。

“在野啊~”我轻叹一声,"我不想你也一声不响地离开我。”就像,父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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