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散步路上,我依旧沉浸在追羊的兴奋里不可自拔,“什么时候想再去草原看看都行吗?自己挤得牛奶太好喝了。”
同行的朋友送出一记白眼:“你那是想喝牛奶?确定不是想撵羊吗?”正好路过铜镜小摊,在野随手拿起一面自照:
“我看你小子不该叫妘祕,该叫妘野。我让你挤牛奶,你倒好,连牧羊犬的活都一起揽了。再去个几天,它都可以直接回家养老了。”
“那咱现在去哪儿啊?野哥?”我留意着在野神态,手脚麻利掏钱付账。掌柜的看我递给他一颗乳牙,点点头,找回一块战国螭龙纹古玉。
真是令人迷茫的换算。
“去哪儿?”情绪明显变好。“奖励你追羊弄脏衣服,先去苒姨那儿里外给你换套新的。好歹也是一新上任的楼主,你看看这路上有没有比你更像叫花的?”
我巡视一圈,摇摇头。
“我知道你一向不在乎这个,但好歹偶尔也稍微注——”话没说完,面前“刷”地闪过一人,接着一只鸵鸟带着优雅呼啸奔过。
而在野应该认识那位,扭头挥手高声道,“应哥儿又赢啦?”
“是啊,有空聚。”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也许我不该称其为人,速度太快。
这场景不说惊世骇俗,大家的反应也不该如此淡漠的习以为常。我来了点兴趣,“跑过去的是谁?”
“他叫应龙。我朋友。估计是这次踢馆又成功了,对方气不惯又打不过就只能放点东西让他狼狈狼狈。常有的事儿。”
在野给出简单解释。
“刚过去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响了。他是不是还贴身背了个东西?”好家伙,负重打架是个狠人。
“眼睛倒尖。那个啊,不是背,是抱在怀里。也不是东西,那是她妹妹。”
信息量太大,搞得我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
“包里装的是颗龙蛋。”像听神话一样,“别说打架,除了洗澡没人见应哥儿拿下来过。胸前挂差不多几千年了。”
“真是个狠人。”
别人家的事少管,是我的习惯。在野知道,所以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走走看看,在一块无牌匾,门庭奚落的二层小楼前停下。
“就它。因为要价太贵,平时根本没几个人。”
我一听赶忙伸手将急猴子拉个趔趄,“你那点钱留着自己花。衣服怎么都是穿,用不着买贵的。”
“你是不是新上任的第64代楼主吧?”
话题转太快,我下意识点头,“打工还债来的。”
“管他什么样的,只要是楼主就有套免费衣服。”
话落我腿就抬起来了,“怎么说的?”
“招牌咯。听说苒姨这家店的第一件衣服就是给楼主做的。那可是无双第一代楼主。然后到了第二代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也是免费。第三代的时候,生意已经红火的不行。这给每代楼主都免费做一套衣服的习惯就慢慢传下来了。”
“这么说这家店已经好几千年了?可这建筑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边走边打量。
“人家来服装店都看衣服,你倒好,和木头先对上眼。”
显然这里在野也很熟。拉着我转了小半圈后,角落里对着一正半打盹的双髻小丫头,轻声道,“请问,苒姨今天休息吗?”
“欢迎光临,私人订制请上二楼。其它不管随便看。右手边结账。恭喜您发财。”
我和在野默契对视,憋着笑直接上二楼。
苒姨,是位容貌殊丽,形容竞爽的女子。
“老小子带朋友来啦?”且认识在野。“这位——”眼神在我身上停了几秒,“是新上任的小楼主吧?”
“才在草原上滚了两滚,您别介意。”
“这有什么?苒姨可不是那种人....”
不过就是些个寒暄之语,谈到酒的时候我就没在听了。也因着,我旁边来了位黑眼圈的姑娘,叫我把羽绒服脱了。她说这样不好给量尺寸。
量着量着,姑娘笑问,“客人您脸红什么?”
我不好意说我没和姑娘靠这么近过。再有您身上的香,让我想起母亲。
“请转身。”转身。
“请抬臂。”抬臂。
“您可以放松。平时就站这么直吗?”我点头,“习惯。”
“都记下了吗?”她在问旁边拿笔记录的童子。
“麻烦再量一次。”童子歉意一笑,对我道,“您辛苦。”
“没事。”所以刚才的流程全部又重走一遍。而这回多了一步,“请抬下巴。”我一愣,随即下巴被人轻轻勾抬又放下。
姑娘眼神纯正,虽然动作有些轻佻,但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可我还是一瞬间红了个通透。
“小禾,晚饭想吃什么?”姑娘和童子一齐转身离开,背影纤细,腰肢袅娜。
“吃....突然想吃红焖虾了。”
“巧了,我也是。”
故事就讲到这。
再说量完身之后。我转头,诺大房间就只剩我一个。苒姨和在野都不在。“在野?”“苒姨?”“翁在——”妘祕想问问,曾经某刻,您是否有被一件衣服惊艳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想必如果您对古文物稍有了解,知道一点有关1972长沙马王堆一号墓的讯息的话。那您一定和我一样,曾被那件震惊世界的直裾素纱襌(dān)衣,狠狠的惊艳过。
而在我面前三米远外的这一排。妘祕毫不夸张的说,襌衣在这里,只配给提鞋。
还请您见谅。由于我对丝织业不太了解,无法准确用词描述出当时眼前所呈现的衣物状态。但视觉与触觉上带来的双重震撼,使我一个外行人即使看的眼花缭乱,却也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苒姨,她真正将人类最基本的四大需求,衣食住行中的衣,升华到了艺术层面。
想起那件襌衣的有关新闻,不禁惋惜。而这里的,哪怕是放在角落积灰的残次品,如果能带出去,想必又能引起世界性轰动。同时也能给业界提供一些可利用的参考和学习价值吧。
长长一排,数数共63件。历代楼主服,就那么被随意地挂在架上。还有最后这件,我实在忍不住拿出来和我做了下对比,“嚯,哪个有福气的?”腰围赶上两个我。
好在身高不低,平衡一下也过得去。
余光中突然闪过一抹耀眼的白,我侧头。看见斜对面窗外不远处惊心的一幕:
一位身穿白色睡裙的女子,正闭着眼展开双臂,动作缓慢地抬脚踩在腰檐的栏杆上。
这动作我小时候见过,在野梦游就是这样。可这个不能旁观,以如此高度摔下来不死也是残废。不敢惊呼,确认好方向,我转身跑下楼。
虽然由于急停违反了惯性身子后仰摔在地上,但人还是稳稳接住了。
姑娘有一头火红的及腰长卷发,轻的没重量。
趴在我身上细细笑了好久,才抬头道,“您别紧张,我不过就玩个游戏~”
“叫龟老我看看是哪个小王八羔子,敢把腿扫到我身上来了?”
我喘着气,低头看着又重新笑出眼泪的红发女,猛地想起摔倒前好像是绊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