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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并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瓶倒枕飞,扯袖子大喊大叫的场面。女娃正四平八稳地盘腿坐在榻上,伏案握笔忙着什么。

篆香袅袅,气质不俗。

我迈步进屋回手关门,不忍心打扰这一刻的宁静,刻意放轻脚步走到女娃对面坐下。

这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让我不得不多在相貌上留了心。细细看过后,不是翁在野闺女。但那双黑亮澄澈的眼,倒和应龙有点像。

难不成这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襁褓里奶娃就长这么大了?

孩子和大人需要等同的尊重,我没权打断她。她在忙,我就自己找事做。

孩子看书,我看书。

孩子看书,我洗了个澡,里外里拖地。

孩子看书,我重新设计鱼车的样式,改了几遍图纸。

孩子看书,我下楼买了两碗浆水面,一碗多加葱花多加辣。加的老板眼都直了,直接送我一瓶辣椒油。

孩子还在看书,我夹起一筷子面,吹凉前递,“饿不饿?”

“谢谢妘哥哥~应念可以自己来~”

可恶,我就被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软下心窝,收买住了。

这就不得不让我怅然的想起了自家那位祖宗。开学都上五年级了,同样是妹妹,天天的就只会“哥——哥啊——额滴哥啊——”像只鹦鹉似的喊我。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原则,两人对坐吃完了面。我收拾一圈回来,应念还在看书。

得,这孩子懂事的根本不需要我12个小时不离身照顾,翁在野太夸张了。

还是先回归自己,照图样把鱼车改良改良吧。如果还剩时间就再设计一组以应龙为题材的鱼车饰纹,答应孰湖的话总不能食言。

至于怎么再重新回到雨林那边,像姝说的,全凭缘吧。

“妘哥哥就在门口做活,有事喊哥哥啊~”

“好~”

改鱼车进行的很快,但设计新图纹就慢点。画一张扔一张,改一笔勾一笔,觉得什么都不行想放弃,又想起来刚才好像有一张还不错,但转头又忘扔哪了。

而满地的废纸团找起来真的很麻烦。正焦躁地翻看,不期然对上一对晶亮的黑葡萄,“妘哥哥要找什么?”

“刚才有张图纸,勾了一笔左下角打了个三角标记的...在找那个。想起来应该用得上。”

我话落,一团纸摊开,“妘哥哥找的是这个?”正是。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念在这多久了?”

女娃抱膝努努嘴,“很久啦~”

“无聊了?可以找我说说话。这活现在就差个小尾巴,不太费神。”可以一心几用。

“恩——”尾音拉长,“有什么说的呢?妘哥哥今天有睡觉吗?”

我点头,笔下不停,“怎么这样问呢?妘哥哥是人类,不睡觉不行啊~”该装还是要装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那妘哥哥今天的梦是什么颜色的?”

我正回忆,那边紧接,“是雪青菖蒲色对不对?还有落日余晖的纁黄。”

“小念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当时也在萍湖?不对,那也看不到我的梦啊。可能吗?上古神龙真的连人的梦都能看?”

小念摇头,但接下来的场景我记了很久。

奶娃爬起身还没有我半坐着高,颊边的奶膘走路还在颤,“妘哥哥附耳~”

我侧耳过去,只听童音清脆,“应念会织梦绘色。”退后一步眉眼微弯,狡黠神秘,

“自学成才哦~妘哥哥是第一个知道的,可不许告诉别人。我哥也不行~答不答应?”

“当然答应!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多刺——等等,小念不会也和在野说过这个吧!”

“我要是和他对眼,就不会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挥开~”

我立刻想到应念刚出生那天的情景。翁在野和我,还有应龙,相较之下,小娃娃还是更亲我。看来当时的感觉没错,我就是和这丫头有缘。

“妘哥哥对不起,刚才怀疑应念了。答应答应~小念会织梦绘色的事,绝对不说出去~”

“拉钩~”应念伸指,“拉钩。”我回勾,约定结成。

“以后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气氛突然感觉有点怪,还是一口答应,“好!”

“那咱们来庆祝点什么吧!妘哥哥都忙完了吧。”

很巧,我刚好落下最后一笔。“忙完了。想怎么庆祝?前提说好,咱不能喝酒啊!”

家里那祖宗,和翁在野那简直就是一对“酒精”,开心也喝,难过也喝,庆祝我卡了一跤也举杯邀月。要不是小酌怡情,我早给他俩上演一场月下十八里鞋底子相送。

“不喝不喝,咱来点雅的,应念会唱歌,我听说妘哥哥会打鼓来着。”

我点头,“还有个拿手曲目,每次小型亲友聚会必演。”

“是什么?”

“风云聚会,豪气万丈的《好汉歌》。”

“好说,妘哥哥教我唱。”

那简单,“伺候笔墨,看词!”

翁在野说我打小有个毛病,就是人只要一兴奋起来就像喝了假酒。体验感也和喝了真酒没差。对此,我一直不敢苟同。

直到此次结盟庆祝风波过后的第二天一大早,翁在野夺门而入,把手里提的热牛奶袋子摔到我脸上,并说,“我听人说昨晚这里热闹极了,大鼓响一夜,孩子唱了一晚上的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我们是在练调,小念一直找不到。”我瘫在矮榻上拿掉牛奶袋子,伸出二指,“我教她学,拢共一晚上就学了那么两句。”

“我让你帮我带孩子,好家伙,就一晚上,你看看这地上让你们俩霍霍的!”

我点头承认,后来嘛,尽兴之后情况是有那么点失控,“我说我还没近距离见过真龙。小念就变了一下。我说我的鱼车也能变大,然后——”

“然后我昨晚还好端端立在那的那堵墙就没了,是吧!我看今晚直接露营得了,我再去买个帐篷。支个望远镜给你好好看银河,岂不两全其美?”

我闭眼喝着牛奶,一副虚心认错的样子。心里却想着昨晚和小念一起站在楼下废墟前,毫不夸张,把翁在野现在说的话猜了个九成九。

“....啊?你说说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出去工作要求你什么了吗?不就是在家带带孩子?你看看你,我说你你就往那一躺.....”

办法我和应念也早就想到了。清理费用问题倒是事小,主要嘛,就是面前这位的情绪安抚问题。

我抻个懒腰,等在野发完火绝望无助之际,说出早准备好的那句,“楼下那一整层我和应念出钱买下了。送你的。消消气。”

绝望与希望互切,往往也只是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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