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层都买下了？”闭着眼我都知道翁在野现在什么表情，“真的吗？真是送我的？”

“恩，给你赔罪。”这次的祸，加上追人欠债那次。

翁在野这个人我太了解。他就是那种宁可被朋友坑死，也一句抱怨没有，该怎样还怎样的二百五。

小时候我亲眼见他被别的小孩利用过无数次，也没长丁点记性。最后要不是我和章回暗地里警告教训了那帮小崽子，又哀哀切切在那二百五面前演了场戏，骗他说车祸遇难都死了。

那火坑，在野还会重新往回跳。

傻子。

“干嘛去？下面还没装修好。你不是喜欢章回家里那种装修法吗？我昨晚连夜给你设计了一套同样的，图纸已经送去了但师傅还没来呢。喂——”

话太长，但这地界空旷，楼上楼下也听得见。

“听见了听见了。我们祕弟怎么这么好啊，啊？”扯握住我的左手，“装修的钱也是祕弟给付，对吧对吧？”

可以清晰感知到对面的情绪高涨。“翁在野啊~”所以我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小弟在此，大哥请讲。”

“我就俩肾，你看着办吧。”

买房的钱是我和应念平摊的。

应念的钱是他哥出，他哥应龙什么经济水平？混沌之界一半财产都是他的，别说分摊一层楼，就算把整栋楼买下来，对他来说也就相当于路边摊随手买个馍馍，就那么简单。

而我什么水平？预支了一年的薪水才将将够。

“请我吃早饭。”亏大了。

“那都小意思。”

我满意咂咂嘴，睁眼撑地起身，“那还等什么，哎？”人呢？

“但咱可先说好啊，你吃饭前先把身上这件，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换了。”在野端着托盘从挡帷后走出来，“苒姨给你单做的衬衣到了。“

“什么不男不女，当时海边推完鲸不是没衣服换么，奎星就给我找了几套他哥的衣服。”旧是旧点，也是没穿过的。“可快把托盘放下吧，不知道还以为皇帝封禅大典，一件中衣也弄那么隆重。”

“谁哥？奎星那女人哪有哥？”

我脱衣服的手一顿，“那这是....奎星本人的衣服....女装？！”

“也不算。”在野放下托盘，回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就是这雌雄难辨的款看着让人有点别扭，楼里生活这么久也没几个敢挑战穿穿。我想想啊....也就巜巜茶馆那疯老板，萧蟒....”

又说了几个人名，也不认识。

说点认识的。苒姨送来的，是件全名叫“梧枝绿纳纱云豹纹中单”的中衣。

前面说过，我对丝织业一窍不通。而当它被在野隆重的缓缓展开，挂在支衣架上的时候，我更是觉得这衣服矜贵的就像一位坐在山水亭台间品茶的小少爷，如我这般凡夫俗子，别说问好，上前都是种亵渎。

这便是这件衣裳给我的感觉。

而在野在这方面比我强些。因为他曾追过的一姑娘就是干这行的。他给我解释何为纳纱。“这个纳纱，也叫戳纱，是苏绣针法之一。”

“还有呢？”我追问。

“能认出纳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总比你强，把云豹错认成大猫，还自豪呢。”在野得意地挑眉，“我也看出来了，你要是舍不得穿苒姨的这件，就去我衣柜里找找看，穿我四年前的。反正当时咱俩身高也差不多。”

我吸吸鼻子抬脚就走，“你和章回都背着我偷偷长。”

挑来挑去，选了件槿紫色偏蓝的窄袖收腰长袍，摸索着穿起来。但干穿又有些无聊。于是“在野啊~”我叫他，拉拉久违的家常。

“你和章回现在谁高？我记得四年前量身高那会儿，咱俩都是178，他182，现在你好像比章回高了点。但上回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看看小回....”

“想想真的很神奇，我在这里面过了几个月，外面也才一周。留的头发好像都长了不少.....”

“我答应小祖宗20天之后带她去买上学用的小书包，你要不要一起去？哎？翁在野？”

“我在看你扔门口的这个丑匣子，昨晚走的急没细看。你手边那腰带我特意找人设计的，有暗扣，等你穿到那儿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弄。”顿了顿，“20天的话这里就是200天，你什么时候答应她的？”

“大年三十。”我看了眼配套的靴子，还是放弃。

“今天外面才正月初七，再过四个多月再说吧。”

我哼哼一声算回应，“腰带。”

“生日想怎么过？这里十天呢。”

我知道在野记得我生日，但没想过他能问出来。“我很早就不过生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着？以前我还真想问问你，收腹！不过生日是因为许愿还能成真怎么着？”腰上一紧咔哒声连响四下，“完事。”

“那当然了。你就是我生日许愿许过来的。”我痞笑着接话，也跟着蹲下去。

当时我身上埋着太多秘密，亲如家人的在野也不敢透露一分。可那天也不知怎么，竟顺着他的话说出来了。

在野是假问，我是真答。

眼前背对着我的宽阔背脊，看得我竟有想哭的冲动。

“生日的事嘛，外面我由着你性子，这里野哥说了算。十天，保管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没搭腔，摸了摸脚腕上奎星送的细链。

“不过我说，这破盒子里到底装的是啥？”在野有轻微的洁癖，木匣下面起码垫了三块丝帕。“封得死死的，真勾的人心痒。”

我，“封这么严实，剧毒？”

在野，“或者，妖兽的血指甲？”

我，“蛇皮！”

在野，“玄武骨！！”

我，“凤凰羽！”

在野，“阴城宝藏地图！”

我，“又或者——”碰碰在野胳膊，默契对视又同时转向小匣，异口同声道：“龙角！！”

“那妘祕猜是尺木。黄色茸质龙角。”有集聚灵气之用。

“那翁在野就猜是吞茶，饕餮的黑角。”象征贪婪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