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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就好比你小时候故意把没写完的暑假作业本撕了,充当废纸给你爸拔火罐,撕到最后却发现是你爸写了两周的工作总结时的那种心情,很是....令人无措。

“那个....我帮应哥儿把这罐子砸了吧。不行不行,手该伤了。可不抓紧拿出来吧....这随身带罐子到处走又不很方便....”

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正躁动的自我纠结,突然灵光一闪来了主意:“油?都别白看,谁带油了?手卡罐里需要润——”

“小祕。”一直沉默的应龙突然开口唤我,提醒三更已经过去大半,再晚就赶不上船回不去家了。

“那些都是小事,比不上应哥儿的手来得重要。”

可应龙依旧坚持。几个回合你来我往后,终是我败下阵来,不舍辞别。

啧,真是可惜。

好戏才看一半。

出了龙谷,我没打算先回家。时间还早,跨上鱼车,“去百尺楼门口。”

先去接个电话。

虽然已经答应翁在野休两年假,也收了预付工资。但我发现自己还是闲不住。这次不用章回中间搭线,自己在小网站注册了几个号,没事也接几个私活,挣点小钱。

今天这位甲方,熟悉的很。前后磨了我快半个月,每次都能翻出新花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编花篮高手。

“喂?是翁在野翁师傅吗?”

是你爷爷我。“哎~是的您说。”

“我是林先生啊,就找你改....改那什么的,记得吧?”

改了那么多自己都忘了吧。“记得记得,您这回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我真是千想万想,都没想过大半夜打电话找我的会是这种离谱问题。这位林先生,要我帮他把孙子不小心涂在木雕上面的彩漆,换成别的颜色。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木雕本身质量工艺出了问题。咱事先可说过,这上漆,可不归我管呐林先生。”

款还没汇,先忍忍。

“漆不归你管,这木头总是你雕的吧。当初不是说了各项都负责到底?”

接下来无非就是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大爷话,“你这什么态度?还能不能干?不行我找别人!”

“我找你那还不是看得起你?我让你改个漆怎么了?还委屈你了?”

“你个毛小子也不出去扫听扫听,我老林......”

我一手吊着电话听那边咆哮。另一手拿烟抽完了一整支,正巧结束。“说完了吗?”

那该我了。

“第一,老子三岁接触这一行,经手的木头比从您那造型奇异的小嘴里吐出的话还多。价格多少老子说了算,付不起就说付不起的。”

“第二,您他妈的就算住南极,业务接待时间也是朝九晚三。接您电话是我无聊,别猪鼻子插大葱,把自己当蒜。”

“第三,审美?您的审美完全就是狗屁!听清了吗?”

“第四,您听好了。即刻起,老子不伺候了。拿着您那俩钱买棺材去吧。”

“有功夫半夜三更给人打电话找茬给脚后跟换颜色,不如花点您那总。统时间,修一修长的可以绕地球三圈的小拇指甲。”

“哦对了,不是bastery,跟我读,basterd!!明白吗?我们村头树底下听广播的蛤蟆都比您说的标准。”

“晚安。”挂断。

我说的起兴,完全忘记自己是站在鬼神排队进门的前院里,“哟~都瞧着呢。”袖子一甩,“嘛,都别拘束。有想打个窗柜摆件什么的,来鬿洲找我啊~靓女靓仔五五折~”

跨上鱼车,“质量保证,童叟无欺。”

最后一班船渡,只我一个载客。船行到河中,“这里没杆也没桨,您是靠什么行船的?”

我终是问出了那个困扰我已久的问题。

“楼主。烟酒虽能解乏,但切勿多碰。”却没得到老者的解答,“到了。”抬脚下船。

不甘心的还想再试一次,回头却发现人和船都不见了。

家里正在装修。

鬼神之地也和人界一样,无规律的持续噪音弄得邻里邻外心烦气躁,痛不欲生。但这楼里就住着我和翁在野,后者又是新家的主人。所以只我一个受苦受难。

“有什么办法可以隔绝噪音?我还想聚集精神把奎星的木匣修复一下。”

在野递给我一白花黑实的盆栽,“摘朵花放耳朵上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像我这样——明白了吗——”

“知道了大明白——”我学着拉长音,呛了几口灰末。

“快上楼,离这远点——”

在野给的盆栽,一直和如瀑布般流满整面墙的不知名蕨类,摆放在浴室的后墙里。原本我以为它只是一种类似龙葵的普通植物,嘴馋很久了。

“这混沌之界,还真是不容小觑。”摘下最近的小片,白花绕指,一瞬大如掌宽。戴在耳上,满世界只剩下清淡雅香。清净了。

那接下来,就可以先进行简单的修复工作了。

奎星交给我的这件木匣,年久失修,坏损严重。今天细看一番问题更多。首先最明显的是边簧撕裂严重,需要马上填补断裂的位置;

其次侧面至少有两处平面,严重的扭曲走形;兽耳下半张脸失踪;金漆图大面积磨损等等。

而最麻烦棘手的,是这上面不知积攒多少年的污物:肉眼可见的各类粪便,陈年老垢,胶渍....

还是从去尘除脏开始吧。

楼里没电,气泵用不上。只能用最原始的工具,棉布毛刷一点点来。直到我满意停手,天已经亮了。先放下,吃个早饭继续。

清楚记得,我是把手上的十一只戒全摘了才开始的。怎么最后只剩九个?

“下个楼也跟头流水的,这么慌张让狼撵啦?!”翁在野正在给工人师傅们分发早饭,“来一份?”

“我手上戒指丢了俩。你看没看——唔”嘴里被塞了一只软香的牛肉馅包子。

“去楼上你那支衣架旁边找找,没准有惊喜。”

原来我没看错,架上那件梧枝绿纳纱云豹纹中单上的歧尾小不点,真的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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