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主人讲的那样可怜可恨,故意给我下套,让我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等我好一番说道后,又好好的解释扭转一番,让我愧疚的不得不帮他。你说他可不可恨?啊,在野,在野?”
“什么在野在田的,小伙子醒醒别在这睡了。这天寒地冻的,遭坏身子可不好。”
我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结冰的湖面上,冰碴扎脸,睫毛结霜,刮骨风嚎叫着舍命地吹,“老伯,这是哪儿?”
“江边儿啊,砸鱼呢嘛这不是。”
生活里总有那么些个所问非所答的时候。我借着伯伯的力起身,“砸鱼?”
简单来说就是。在一年中最冷的三九天,由有经验的老人领着,晚上点盏灯放在透光的冰面上将鱼群引过来,用榔头砸洞,鱼会因压力从水下蹦喷出来。
跟着老伯尝了会鲜,抱着被娃娃硬塞进怀里砸晕的大鱼,骑上我那又有草又有泥,脏污不堪的交通工具鱼车,重新回到小楼。
“哟,我们喝多就作诗的大诗人,潇洒一圈回来啦。”在野斜靠着门边上,正在梳头。
“恩,还带回来一条鱼。”我顺手抛进就近盆里,“中午炖它。”
醉酒众生相。在野属于喝完就睡型;章回属于酒后吐真言型;而我,是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事型。
多年总结下来,就是翁在野告诉我昨晚和仙人球亲嘴了,我也信。
“都听那云豹说了,不就是集齐十万根白发吗?瞧给你愁的酒都喝上了。这事包在野哥和祕弟身上,能行。”
在野胸脯拍得啪啪响,我目不斜视跨过门槛往里走,“眼睛肿成那样,又听故事听哭了?”
虽然在野总说我是糍粑心,但显而易见他才是。
“哭了也照样能带祕弟浪。云豹都说了,生日先给你过完再考虑发绣的事。这不还有九天,你想玩什么?”
我上楼甩上门,衣服也没脱,直接将自己摔进水池里。“歇歇吧。”
门外音调陡然拔高,“那怎么行?一年就过一次,怎么能马虎?”
马虎?谁能管这叫马虎?别的不谈,就光说说这一天都干了些啥。
赛龙舟,砸金箔,被鬼压,被客户骂,修文物丢戒指,家里还进只云豹,还让给坑了一波。
嗓子倒了,膝盖也破了,戒指还剩一只在云豹那压着,集不齐头发就没戏。这他妈还是过生日吗?
门外叫嚣的心烦,我从水下钻上来,懒懒道:“我刚回来的时候闻到外面好像要下雨,那头发是想办法包起来还是怎么样随你。”
那头登时一声怪叫,“啊,你怎么不早说?”
人支走,世界清静。
翁在野是自来卷,还是大卷。从认识我瞒到现在。是上次在无双门口我用楼主特权喊名字,他急忙赶过来死命顾上不顾下捂头发时才发现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楼内没电他是怎么做到把卷发拉直的。
回归自己。
一个人的时候,多少能说几句真话。
其实,我很怕卷入任何有感情债的世界里。因为只要一旦和“晴”字扯上关系,就难以逃开。
人是,鬼神也是。
我是个古怪的人。不认为鬼神都像书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非凶即恶,非此即彼。我认为他们和人一样,都有情欲,都有善恶之分。
当上楼主那天,知道我有各项特权的时候。其实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我有超能力了,哇,真不错,真酷。而是——所有天降,都不是白给。
楼主特权有很多。
有如离娄般,能在百步外窥察“秋毫之末”的视力;
有强过应龙上神的听力;
有瞬息抵达千里之外的鱼车代步;
有一月一次号令众鬼神的楼主令;
呼叫即到的口令;
推门去到任何想去地方的权利;
不得伤,伤者反噬的救命钥匙....
姝还说,未待开发的不知有多少。
这些不管我想不想要,已经存在。而且用应念的话来说,再过几年,谁也挡不住我了。
而本质上我是谁?我只是一个半开天眼,能看见鬼神的21世纪青年木匠。是人类。
姝虽然曾说过多次,我轻轻松松的不必有任何负担的过了这十年,债也就两清了。但实际上,远不是这样。
我以楼主身份,免费去苒姨小楼做新衣裳的时候;
遇见未知危险,抬出自己楼主身份跟人谈条件的时候;
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承认了自己的楼主身份,并享受运用其给我带来的便利。同时,乘载负担。
而楼主特权自有存在的道理。权力越大,责任也就相对越大。
所以看见有人跳楼的时候,我没多想跑过去接住;
所以即便嘴上说不行,心里想不关我事。但看着眼前的大火烧城,还是紧急下了对我而言十分陌生的楼主令。
我不认识下面的任何一个人,但我知道自己是楼主。肩上扛着责任,不能坐视不理。
而这次云豹来找我,我知道自己会答应的。我始终过不去自己那一关,我始终变不成冷血的人。
即便我一次次在心里反复强调,那就是个笨女人,这样的女人全天下多得是,你有那功夫多发发善心不如处理好你自己的家事。但我还是气急败坏地说出了那一通长长的谴责。
我在责怪,就意味着晴给挖的这个坑,跳了。
我终是逃不过,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因为小时候展女士和妘先生一直夸我是个好孩子。他们深信自己的儿子是个有天赋,努力上进的小孩,将来也一定会大有作为。
其实我那么努力的多赚钱,无非就是想去查查自己那个重复做,一直做的梦,去查查自己的大脑,是不是生病了。
可医生说,我壮的像头山羊。
您知不知道藏秘密的感觉?哪怕对着自己的全世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哪怕知道他们爱你,也不敢拿这个赌一次?
藏啊掖啊,欲言又止多年,每日每夜辗转反侧,就是在找答案,就是想找出答案。
而我的心告诉我。能看见鬼神并非是结束,而是这一切的开始。我心里寻找多年,想要的答案,也许就在这无双楼,混沌之界里。沉默矗立了千年,只等我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