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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应天的黑夜,寂寥无边。深邃而遥远的天空中,几颗落单的星星挂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人间的你争我夺。

朱允炆和骆云祺等人,在西城的道观紫云观,与来访的萧赟兆沛等人见面。

紫云观主王升,正是燕军兵临城下之时,曾经将朱允炆偷偷接应出城,并弄来轻舟将朱允炆由秦淮河送出去的人。

王升把大家引入屋内,大家和萧赟兆沛见面寒暄了几句。

忽然,窗外有人影闪动,未及骆云祺行动,兆沛已然飞身抢上,出手擒住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头红发,吓得瑟瑟发抖,颤若筛糠,看起来是个女人。

——“谢红拂!”骆云祺走到近前惊道。

她怎么会在这里!

骆云祺道,是谢红拂在这里窥探消息,把她拉到近前,看她目光呆滞,眼神涣散,早已没有了之前杏眼含情,秋波暗送的媚劲儿。

她低着头,双手交叉抱肩,一直在后退着逃避自己的目光,不似正常表现。

“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骆云祺疑惑道。

“哈哈,是我弄的。我给她吃了我的灵丹妙药。她现在废人一个,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千代煜男笑道。

“煜男,你……谁让你这么干的?”骆云祺面沉似水道。

……“我还不是为了大家好?这样,这妖女就不能下毒害人了!岂不是为民除害?你还反过来说我!哼!”千代煜男生气了。

“正道中人,怎么能用如此旁门左道的卑鄙手段?你怎么能这么做!”骆云祺有些生气的说。

“你……你说我卑鄙?!你为了这个妖女,竟然说我卑鄙?呜呜呜……”千代煜男双手捂着脸,掩面而泣。

“煜男,你……别生气嘛!你等等。”钟离蔚道。

“滚!都给我滚!”千代煜男愤怒的说着,飞奔而出。

“煜男……”骆云祺欲言又止。

“煜男!你回来!”钟离蔚跟着跑了出去。

兆沛拉着谢红拂,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用眼睛扫量着对面的几个人,直到目光和骆云祺看过来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骆云祺看着兆沛,心中暗自疑惑,此人的身形如此似曾相识,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感觉很轻松惬意,一点儿都不感到厌烦。

这种与生俱来的好感,在他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他看到他,就有一种神交已久的感觉,虽素未谋面,似是故人来。这种无以言表的亲切,熟悉的味道,令人欣喜中渴望与他产生交集。做一对好朋友,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那种朋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他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只是这种感觉真的是如此如沐春风,扑面而来。

他冥思苦想,终于想起那日在青峰镇外的小山上,与“九天鲲鹏”左元鹏恶斗力竭,千钧一发之际有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伸出援手,这身形,这气场,这眼睛,可不就是他了!

朱允炆易容后,身型和走路姿势却并无法改变。萧赟看出来此中端倪,笑道:“这位大哥,好生面善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没,没见过。”朱允炆有些嗫嚅。

“你可记得普陀山黑松林”?萧赟道。

“兄台说的地方,在下闻所未闻。”朱允炆故作不知。

“啊!你是?”

“你可记得药王峰下叠翠坪的仙客来酒家?”萧赟继续试探。

“承蒙二位数次相救,无以为报!愿肝脑涂地,答谢殿下!”朱允炆道。

王升道“小点声!”

“这些义士都是您的好友?”萧赟道。

兆沛依旧木然的站在那里,眼睛迅速扫视着复姓门的一众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友善,温暖,亲近的光芒。与之前那个寒光逼人杀气腾腾的眼神大相径庭。殊不知,他自洛阳出道以来,极少有如此亲和力的眼神。

这眼神如此异样,就像打量一群久未见面的老友一般。

“是的。实不相瞒,他们都是复姓门的人。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总舵主。”朱允炆介绍道。

“在下轩辕崇文。”骆云祺故意将名字说出只有自己人才会熟悉、对外不常用的轩辕崇文,以在正式场合表明支持建文帝的立场!

“崇文?好名字!”萧赟道。

一旁的兆沛一脸冷笑,骆云祺看了,心中猛地一凛,这笑容竟是如此的一见如故!更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有些超乎寻常的亲近感和熟识感!

骆云祺和兆沛的眼睛在游走中又遇到了一起,兆沛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浑浊的眸子没有了年轻人的清澈,只是那种闪烁的光华依旧摄人心魄。

四目相对间,骆云祺冥冥之中刻意的想要捕捉到一些什么讯号,他想在电光火石之间,力求能够察觉出一些细微的常人不易察觉得到的东西。

兆沛与骆云祺的目光唰的对峙,甫一接触两道寒光一闪,兆沛拒绝的转过头。他忽然变得面无表情,迅速收回的眼光变得迟滞,看不出刚才闪烁的神采与光辉。他轻轻瞟了一眼骆云祺,在他渴望的眼光里,兆沛脸上肌肉微微抖动,一脸傲娇不屑显露无遗。

骆云祺失望了,他收回眼光,因为从那里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一刻,他心里突然涌上一阵狂喜,不知道为什么,那份狂喜出现的不合时宜,因为那可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这时,他也转回头,看着正在侃侃而谈的萧赟,到底要对他们表达些什么。

“各位,东宫宅心仁厚,礼贤下士,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各位如能为殿下效力,他日荣登大宝,各位都是股肱之臣啊!荣华富贵,香车美女,应有尽有。”萧赟笑道。

“我等皆出身草莽,闲云野鹤惯了,淡泊名利,不想趟这些是非浑水。”“心月狐”令狐慎言道。

“大家纵然深居江湖草莽,难道没听说过当今太子的仁义之名?太子求贤如渴,任人为贤。现在缺的正是向阁下这样身怀绝技之英雄豪杰!若能为东宫所用,亦不委屈您这一身武功抱负。大丈夫当提三尺剑,为国效力。怎堪做那唯唯诺诺之人,蜗居天涯一脸角,终日无所事事,了此一生?岂不是亏了这身本领?那真是我等莫大的损失呀!”萧赟道。

汉王府。

除了为首的汉王朱高煦,汉王党成员们如淇国公丘福,驸马都尉永春侯王宁,隆平侯张信,新城侯张辅以及“八屠”中的“九天鲲鹏”左元鹏、插翅狻猊陆锦程等人尽在。

“汉王殿下,时不我待,您必须要出手了。”驸马都尉永春侯王宁道。

“是啊!我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啊!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啊!”汉王朱高煦道。

“殿下。为今之计,正如之前卑职所讲,欲扳倒东宫,必须先剪除其羽翼。就要先干掉李旋何操!”隆平侯张信道。

“对了,李旋,何操二人招供了吗?”朱高煦问。

“回殿下。先前很多言官弹劾他,已经奏效。圣上的确是已将他们下了诏狱。不过锦衣卫各种新鲜玩意都给他们尝了,没成想这两个小子还真有几根硬骨头,铁嘴钢牙,任你酷刑加身,从他们嘴里偏就是抠不出半个字来!你说这东宫到底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能令他们如此的为他卖命?宁死也不吐露半个字?”张信摇摇头,接着说道。

“哼!岂有此理!既然没有招供,那就不用弄明白啦,让纪纲直接在狱里……”朱高煦说着做出一个咔嚓的动作,意思是做掉他俩。

“纪纲?就怕纪纲不会听从殿下调遣啊!”驸马都尉王宁道。

“是吗?”朱高煦斜眼一睨王宁。一副很自命不凡的样子。

“之前他不是在跟薛禄争那个漂亮的女道士吗?告诉薛禄,把那个漂亮的女道士让给纪纲。就说是我的意思。说就算我朱高煦欠他薛禄一个人情!张信啊,你亲自去薛禄和纪纲府上,玉成此事。”朱高煦道。

“是,殿下。”张信道。

“这样,不由得纪纲不唯命是从了。”左元鹏道。

“要真的杀他们吗?这个,成吗?”淇国公丘福道。

“有何不可?”朱高煦怪眼圆翻,看着丘福。

“本来是放长线钓大鱼,没成想小鱼咬住钩不松口了!”张信道。

“好吧,既然没有价值,就干脆别白费功夫了,那就杀掉吧!”朱高煦道。

“好的,殿下。我这就去办。”张信道。

“是哦,我和高炽之间,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朱高煦恶狠狠的说。

此时的石头城内,被封为赵王的永乐帝第三子朱高燧刚好回京述职。

“赵王,此时绝非有利时机。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没有。我们绝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必须先表面上支持汉王,当然,只是表面上支持而已,并不需要做出任何行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广纳人才,不惜重金,让天下能人志士为我赵王府所用。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厚积薄发。一点点施展拳脚,而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将过早的暴露自己,而将自己陷于众矢之的的地步。太子和汉王党鹬蚌相争,后面自有渔翁得利。我们不妨静观其变。待他们二人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也才是我们将要出手之时。到时候趁他病,要他命。先打掉一个,剩下的那个就好对付了。不论二者谁输谁赢,对我们都是有利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而决不能心急。”赵王的首席智囊“玉诸葛”冯天爱道。之所以称之为“玉诸葛”,是冯天爱不仅聪明绝顶,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人长的白面有须,仪表堂堂。配得上一个与“玉”字。

“只恨我投胎不利,只落得个老三的排行。论资排辈,我也只能排在大哥二哥后面,唉!要做皇帝,恐怕得等到猴年马月了!不知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啊!!你看,才二十岁,我就有白头发了!”朱高燧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王,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但是,冯先生说的很对,我们必须先亲近汉王,同他联手,合力拿下太子,然后,再……”金驼帮主耶律人熊一边说着,一边掌立为刃,做了一个向下砍杀的动作。

“殿下,你也要积极的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才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汉王府和太子府的形势是剑拔弩张,说不定哪一天就要兵戎相见!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当为您刀山火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曹怀明道。

“朱高煦泛泛之辈,除了凶骄轻佻,其他的一无是处!他不过是大草包一个!亏得还有那么多高手为他效命呢!我觉得三家就属这小子实力雄厚,纸面实力已经压倒太子了!只是他一手好牌不会打,如果能为赵王所用,定然可以干一番大事业的!”冯天爱道。

“是了!你们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一直秉承的策略就是要汉赵两家联手,先扳倒高炽;然后待时机成熟,再转头对付高煦!而且一直以来,我和二哥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断不会与我为敌。以后的事情,就看怎么发展了。”朱高燧说道。

“晁非,过羽童,你们要拉拢人心,能为我赵王府所用的,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我挖过来。尤其是二哥府上那些人,真的是看得我心痒难搔啊!”朱高燧道。

朱高燧手下这几个听他说这话,意思是很羡慕汉王府人才济济,而轻视他们。他们都撇起嘴,多少带点情绪。

朱高燧看出端倪,笑道:“诸位莫怪!不要误会!你们是本王的元老,再怎样也比他们资历深厚啊,到啥时候都是咱们哥几个说了算不是!哈哈!晚上我请大家喝酒,看歌舞。我刚弄来了几个绝世佳人,不仅人长的国色天香,而且还身姿曼妙,能歌善舞!哈哈!晚上大家好好放松放松,啊?哈哈!”

看似一团和气的平静海面之下,一股股汹涌奔袭的暗流此消彼长,各自之间都在积蓄力量,等待着对方首先犯错。不管哪一方,若有一丝不慎,就会被对方无情吞噬!

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两个人之间博弈,由暗斗变成明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游戏正从幕后被慢慢推到了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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