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鬼惊惶,原来入了这罗生门,不一定能入得了轮回。
罗雀淡漠无情说道:“万里罗生,寸草不生,来此地者,皆是罪孽深重之人,尔等生前做尽坏事,到了这儿倒摆起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了!”
众鬼魂惊骇不已,若是入不了轮回,那便是真的消失于世了。再看此刻的罗雀在众鬼眼中,让人诚惶诚恐。
罗雀笑道:“无需惊怪,若尔等生前所行恶事尚有补救,或是拿得出稀罕物件,受了那七七四十九道穿心针,我亦不不是不可渡尔。”罗雀向众鬼看去,众鬼皆畏手畏脚的靠后站,被罗雀顺势一指。“按排序顺着来吧,下一个。”众鬼一惊,万般不愿。
罗雀怒骂道:“还不快些,再耽误天就亮了!”
天亮后,一身形如孩童的女子坐于桌前,桌上放置着一个大汤罐。那女子,名为不知,是以罗雀百年前在罗生边界拾得,不知出处,不明来历,故而取名不知。
不知坐在桌前,望着大汤罐里的一坨坨鬼肉,低着头半响没有动静,只见罗雀立改渡鬼的威严态势,轻柔的问道:“不知,为何不好生吃着,不吃,怎得以生长呢?”
不知回答道:“罗雀,百年来,我为何还是这般矮小?”见罗雀顺势不语,又道:“这鬼肉真是十分难吃!”
罗雀轻抚着女子两鬓青丝道:“来罗生之鬼均是生前杀戮极重之人,灵魂污浊,自是难吃,奈何我这罗生九万里唯有此物可食,不知,莫要犟理,好生吃了,方能长大,等大了,你就能走出这万里孤寂的罗生了……”说着,罗雀翘首跂踵的看了一眼女子,又夹着一缕留连的灰色轻轻的别过头去。
“我听说人间有诸多美味佳肴,罗雀可是希望我走出罗生,游渡人间?”说时一脸的欣往。
“罗生枯燥乏味,无人无物,甚是空缭,但你若是以现在这般模样,人间你也去不得!”罗雀一脸忧愁的担忧道。
不知低头喝了口汤,抬头道:“罗雀,我听娑罗狱的鬼差们说,罗雀庄内唯有罗雀,罗雀历来只有一个,那我是从何而来?父母姓甚名谁?你又是于何处拾得的我?”
罗雀想来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半天没缓过劲来,思绪飘致百年前。一百年前,罗雀如往日一般,渡完鬼魂后,都会来到罗生边界的罗生涯小憩半刻,那日,他却在罗生涯发现了一个弃婴,弃婴全身红紫,被褐色方巾包裹着,唯有那双眼,清澈通透,就只是那一眼,罗雀就带着这个弃婴回到了罗雀庄,任凭娑罗狱阎摩罗王几番派人前来审问,是否有拾得一肤色红紫的女婴,他都回答否,乃至后来见到女婴的鬼差们都对她极是喜爱,一众人帮替着欺上瞒下。
见罗雀发愣,不知忙笑嘻嘻道:“罗雀不用懊恼,你养我护我,疼我顾我,自然是我最亲之人,甚比父母,不知才不留恋外面的世界呢,不知愿陪着罗雀,就在这儿罗生安稳度日,闲暇时,还有灵柩(一鬼差)给我带些稀罕玩意儿来,我也不觉着枯燥,人间险恶,不去也罢。”
罗雀见不知,脸色红紫,瞪着一双清澈的眉眼,说着这话,心头一酸,上前搂住不知,柔声道:“不知,只怪我无用,一直觅不到你长不大的根因,也带你出不了这罗生,只能从鬼魂身上给你弄些小物件……”说着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不知见罗雀伤心,忙道:“罗雀莫伤心呢!等我多吃些鬼肉,说不定一夜之间长成,也未可知?”
“不知,你需快些长大!待你长大时,我便会将你送出罗生,越远越好!”罗雀用一副极其坚定的口气说道。
“为何要离开罗生?为何要越远越好?”不知不解,一双清澈的眼晴瞪得极大。
罗雀缓和语气道:“不知,这些年阎摩罗王定是已经觉察了些什么的,你待在罗生越久,对你越不利,唯有脱离阎摩罗王的掌控,你才能活得更安稳自在,莫像我,这一生都得不到解脱。”
不知间言道:“阎摩罗王又如何?他要寻我,自来便是,我还怕他不成!”此番气魄,倒不像一个相貌如童稚般的人说的话。
罗雀缓缓道:“需得出去,你才知这万世繁华,需得经历,你才知在这世上的生而有意,你将来会遇到你的如意郎君,他会同我一样,爱你护你,疼你顾你,你见他时,也会心中欢喜,愿及他好,你们会翘首以盼的相濡以沫一生……那才是你应过的生活,而不是同我在这儿廖无人烟的死人地,孤老一生。”
不知低头默了片刻,方抬头愁苦道:“可我只想和罗雀一生……”
罗雀摸了摸不知的头顶,忻悦笑道:“你啊,莫不是跟灵柩呆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学得他一半的猾皮。”
不知面上一动,良久,垂下眼眸,欲要纠左,此话绝非猾言,忽间当一声。是那罗雀庄门口,悬着的木铃响动。
二人回过头去,见那怜尘,行色匆匆地推开罗雀庄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