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一缓缓走到冰茶前取了一盏,欲哭无泪。
不知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她,应该不是在这自己在这二十余天里,吃光了凌峰师兄送给她的花果,亦或是每次她泡的苦茶,自己只喝了一口便没动了这等碎事才是。
真当是大难临头,思绪万千。
但见场上仙子们个个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此刻她们嘴角尽是淡然微笑,目光却微烈,全然不知生起气来该是什么样子,今日将她们尽数得罪,以后怕是没得安宁。
百里璃!陆天一咬牙切齿。
“陆天一,奉茶!”
其实经百里提点过后,场上谁是玉桂长老,确是一目了然,场上她如此突兀惊丽,眸子盛水三分切,身段如柳九分轻,经她笑目一视,那些愁云仿佛荡清,只叫人雀跃鼓舞。
他举茶行至案前。
凡间一师,不过相伴数十年耳,沧溟一师,却或是岁岁生生。
场上碎声不断,多是女子气愤言语。
玉桂不以为意地一笑,仔细瞧了他几眼,“玲珑峰不收男人,你倒是个有心人。”,少女看了看身后的弟子们,“你是否有心仪的师姐,才想入我峰来?”
陆天一愣了一愣,这和预想中的却是不同,道,“不敢有此想法。”
“为何不敢?”
他笑道,“我不过一凡尘小子,何敢与仙子并肩。”
“你日后不妨敢一敢。”,少女一笑,“我今日便为你破例一回。”
她接过桃花盏,将冰茶呡尽,抚袖一展,身侧便多了一方席榻,陆天一有些局促地在她的笑意下坐下,觉得场中仙子的视线火辣,那些苍袍师兄的目光更是逼人的紧了。
完了!
他抬首望去,凌峰师兄却站在一无眉道人的身后颔首而笑,仿佛一切都如他所料。
拜师大典并不会停下,慕容戈又令道。
“瑞青溪,出列!”
此刻却又不同,连那十一上座的几个睡眼朦胧的老头儿都将眼神擦得透亮,那华衣少女凌厉无双,不知合了多少人的心意。
“奉茶!”
瑞青溪捧过冰茶,却听得那座上第七的老者和蔼问道,“女娃,修行之时,家中可曾给用丹药?”
“自然。”,瑞青溪脚步一停。
“灵丹之物,可增修为,亦可伐经髓,后者却为罕见。老夫阁中便藏有上古凤命云纹浴火丹一对,淬炼灵根,更可添先天神通。”
“先天神通?”,瑞青溪疑惑问道。
老者抚须一笑,神态极为得意,“不错!”,他顿了顿说道,“洪荒之时,异兽禀天地造化而生,便有先天神通,焚海破空,威力无穷。而这对上古凤命云纹浴火丹在淬炼灵根之余,可使服用者带上一丝凤凰神通,实属珍贵无双。”
“丹药虽好,不过身外之物。”
丹阁阁主面色如炸毛一般忽地气急,似听到最为不喜之言,却是那座上第五的半人高宽袖老道接着说道,“仙法才是立身之基,若无凌厉仙法傍身,万般财富也守不住,更无惶说身家性命。”
瑞青溪注目看去。
那矮小老道沉声道,“但凡新秘境发现亦或是与敌门交锋,我法阁弟子皆领队在前,主征伐,善厮杀!于交锋中破镜,乘大风于浪头!宗门秘术艰辛奥妙,唯剑法二阁弟子修得十之六七,其证如是。”
“呵呵,我却不如此觉得。”,那位列其六,满身虬筋的中年大汉一笑,“修仙一途绝非一径高歌猛进,大道三千,各合机缘。不识丹药者,错七叶仙芝而过,不明锻器者,得兲材地宝而抛。”
“如果真是争先为上,宗门何须设六阁?”,中年大汉环顾一圈,笑道,“我看我们却也没必要如此争抢,添了笑话。此女娃煌火灵根,绝适我等法、丹、器三阁无错,但还需得看冥冥中那一点缘分。”
丹、法二阁阁主横眉相视,终地是苦笑一下瞥了中年大汉一眼,道,“罢了!”
瑞青溪缓步登阶而上,中年大汉却是眉尖渗汗,完全不像他说得那般从容,但见她竟然于法阁阁主面前捧茶而停,那老儿还高声大笑,中年大汉却怒地起座乘剑离去,“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卿风一路追赶,把住他臂膀,道,“师傅!”
却被他扬袖弹开,只听得云中传来声音,“今日机关算尽,丢脸至极!徒儿勿拦老道!”
玉桂呡茶而笑,此情此景,风水流年转,真让人感慨非凡啊。
瑞青溪冷冷朝煞九看过去,他果然也巧巧看过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冷哼一声。
拜师大典转眼便过了一半,场中长老各有丰收,那百余众人大多亦有归属。
慕容戈又拉开半指卷录,说道。
“百里璃,出列!”
玉台上忽的一静,苍袍弟子们都是看向师长不知所措,那座上十一尊不知为何全然站起,向远方注目而视仿若寻找星辰,掌门昆吾祁抬手为师弟指到,“欧阳,那应是北极星才是。”
欧阳长老面色严肃,却说道,“掌门师兄,我却觉得不是。”
剑阁阁主南宫雪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全然不知道站在哪一边。其余阁主长老亦是各有争论。
慕容戈回首眉头一皱,有些迟疑道。
“奉茶?!”
百里璃捧过冰茶,这次是桃花盏,上次是桂花盏,修士们喜好虽变,仙门之制却仿佛地久天长。
一成不变?还是时过境迁?
他抬头有些茫然地望向天际,竟然捉摸不透自己心之所向。
煞九在玉阶上见百里璃有些发呆,忽地想起那日茶间谈话,悄悄向南宫雪问道,“师尊可否亦收她为徒?”
“谁?”,抱剑老者身形一颤,“她?她!我怎么教!”
煞九眉间微怒,“那便作罢!”
南宫雪一眼瞥去,喟叹道:“冤孽!冤孽啊!”,楞起头皮,心中真有了将百里璃引至门下的念头。
那位列其四的无眉道人却是抢先一步,笑道,“璃仙子可有意愿归我苍某门下?苍某虽不才,亦收有功法无数,修阅也罢,触类旁通也罢,皆可行。”
席间长老皆是面色惊异,那几位向来是眼高于顶,如今怎么连内门弟子都开始与他们抢了,真不给人活路?
寂静之中,一个身影又仓促闯入玉台高喊,“徒儿!徒儿!师父在这!”
众人抬眼看去,是轩辕长老,衣衫褴褛而不蔽体,却眉目飞扬,好似与人大战了三百回合一般,他直奔至百里璃面前,张开手,却是一枚金澄澄的浴血妖丹。
丹阁长老张目看去却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轩辕却不以为意道:“师父想着料峭山上空无一物,怎么也得给徒儿你送一份像样的见面礼才是,不然岂不是惹了其他山头笑话?”
百里璃看向眼前之人,身有爪痕,神色疲惫,怪不得这月见他不着,原来本领不高却还和金丹期妖兽搏斗,枉顾性命。为何?为何一定要将他收至座下?
他目光黯然,“我向来不用妖丹。”
轩辕虎挠了挠头,目光有些焦急,却道,“无妨,无妨。”
轩辕长老的闯入好似一场闹剧,使这拜师大典没了一点体统规度,玉台上师弟师妹们皆朝他看来,想必是希望他维持秩序,但慕容戈神色复杂,终是欲言而止。
百里璃将那座上符阁阁主白婉仙子盯得头皮发麻之后,终的是低首望向轩辕虎一笑,袖中画符悄声道,“既有胆量叫我徒儿,却没有胆量夺我冰茶?”
却是手中一空,百里璃愣了愣,雪须老道真果决地将桃花盏夺去扬首饮尽,咧嘴一笑。
纷闹声顿时沸反盈天。
煞九眼见大师兄慕容戈惊在了原地,气急大声道:“这不能算!”
轩辕虎吹胡子瞪眼,往那剑阁老儿身后的小辈龇了龇牙齿,“杯是她捧的,茶是我喝的,如何不能算!”
“你这糟老头子,也想强抢女弟子?!做梦吧你!”,却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句,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修愤滔天。
各席长老却是闭目稳坐泰山,竟无一人与轩辕虎相帮。
轩辕虎一人难抵众怒,气得跳脚,指着百里璃说道,“是我徒儿叫我抢的!又关你们什么事!”
却只见百里璃瞪大双眼,神态柔弱,轻轻退了半步。
众人骂声愈加滔天。
终的剑鸣一响,昆吾祁咳嗽了一声,场上才安静了下来。他看了玉阶上下众人一眼,下判语道,“百里璃暂且记名至料峭峰下,欧阳长老代为监管,如有不平,则再议。”
慕容戈叹了口气,一旦与轩辕长老有关,结局定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