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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茎红叶,隐阴潮之所。”,络衣菲小步地靠过去,瞟了那植株一眼笑道,“师姐总与我说仙圃里的灵材,看来这就是那姑英草了。”

“姑英草?”,剑眉少年司空虹好奇问道。

“若是放在凡间,可算的上是医死人而肉白骨的仙药了。”,洛衣菲不甚在意地将其采到玉匣中,“不过在仙家却只能沦为回息丹的佐材。”

“这是为何?”

洛衣菲听见个陌生的声音,回首说道:“所谓物因所取多寡而闻名,因所用之途而贵贱,术法灵器之伤姑英草却是无能为力,不然也不会带了一个草字。”

煞九环绕那植株走了一圈,忽然拔刀向草根处刺下,却好似没刺到实物,但见不远处地面下陷,突然窜出半截赤红的蟒身来,煞九环刃切去,却只听得一声金铁铿锵之声,原来是那蛇信打在刀身,竟似金似铁。

“想不到这般的草药都有灵兽守护。”,煞九调笑声刚落,只见那半截蟒身翻出地面窜起,竟已有三人之高,这妖蟒如人一般直立眯着猩红的竖瞳俯瞰着众人,直教煞九他们脸色煞白。

“躲!”,不需得有人提醒,众人一拥而散,只见得轰鸣与烟尘中,妖蟒以身躯碾过色彩各异的珊瑚树,朝着陆天一的方向直追而来。

“没道理啊!为什么只追我?!”,陆天一扑在师尊赐予的百彩梭上边御空疾驰边喊道,忽的他觉得衣物中有一物铬人的很,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雄黄,他的声音中顿时带了哭意,“我就知道有人要害我!”

百里璃眨了眨眼睛,并未引起妖蟒注意地从一片珊瑚林中走出,只见他袖袍中飞出一道符光打在陆天一的百彩梭上,顿时那灵器光芒消散,陆天一就要栽向那深如黑洞的蟒口。

但就在此刻,不远处的煞九倒走而回,直接结印挥刀扎穿自己的左臂,只见那皮肤下的血肉瞬时枯瘪,他亦化作一道红光横抱住陆天一从猛地紧闭的蟒口一穿而过,妖蟒褐黄的瞳孔冷冷地看向两人逃出生天的身影,灵器百彩梭在那血红的獠牙下吱呀一声碾成了粉末。

百里璃捂脸摇了摇头,轻声道:“多此一举。”

“煞九!”,陆天一感动地涕泪横流,“你果然还是把我当朋友的!”

“废话!”,煞九没飞多远就栽到了珊瑚林的泥泞地里,抱着的陆天一也滚落出去被林地撞得七荤八素,不过煞少不愧是煞少,没过片刻就站了起来,吐了吐口里的土腥味,扬刀冷眼看向那又飞窜而来的巨型妖蟒,回首对陆天一骂道:“真小家子气!你什么神兵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死了本少还怎么吃丹?”

散开的少年少女忽的精神一振,意识到了师尊们不经意提到的跟紧陆天一可能另有隐情,听说神兵利器往往发动都需要一定时刻准备,心思玲珑的他们马上聚拢到煞九周围,将所有灵力以术法或灌注到灵器中向那妖蟒打去。

神兵?什么神兵?陆天一爬起来哭丧着脸,他一乡野小子,哪来什么神兵利器?不过他此刻又不敢出声反驳,难得众人为他舍生入死众志成城,他要说个不字怕不得被生吞活剥。

可.....

忽的就在他思索神兵两个字之际,怀中突然一片炙热,刹那间他神魂一顿,只见眼前已然浮现了半段金色口诀,那口诀仿佛自有生机一般,竟是颤动着他的神魂倒汲着全身的灵力,舌齿间亦开始吞吐一种他熟悉却又确切未习得过的语言。

“掌云雾五兵,凝凶煞之魂,弭服万邦八方,铸......”

那金色口诀尚未念完,陆天一脸上表情却已经扭曲起来,只见他身遭黑雾弥漫,一条吞吐闪电的烛龙顺着足腿从下往上攀爬缠绕,它不断收紧自己的身躯,陆天一的双目仿佛要被挤出一般的圆睁,双齿间的舌头亦僵直得再难动弹。

忽的百里璃画符疾驰而到,一眼之下那烛龙便惊惶消散,她紧握住他的右手,灵力如同泉水一般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我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瑞青溪好像看出了是怎么回事,拉住了陆天一的左手,亦将体内丰盈的灵力送去。

“你们好了没有?”,煞九虽知道着不得急,但只见那扑天盖地的灵器术法只是将那巨蟒身躯打得一顿,那妖物已然更加凶悍地扑了过来,他迟疑着摸向自己的腰间,根本不知道野家长辈为弟子准备的保命神通能不能在秘境里起效。

忽的众人只觉得呼吸一滞,那妖物亦是吓得蟒身一颤,虽然不好描述,但它却是像是连滚带爬地向远处拼命逃去。

黑雾如同花野一般弥漫开来,众人只觉得身后脖颈发冷,好像有无数鬼魂在他们身后吐息而立,但又有谁敢往后看上一眼?

瑞青溪只觉得牙齿发颤,提前侧过头去,巧之又巧地避开了陆天一眼睛中复又睁开的一双冰冷双眼,它看了看默然站立在旁边的百里璃,露出了戏谑的笑容,随即以自嘲的语气接着念道:“...奉天兵主!”。

只见深处,半截玉剑收放着刺目的血芒雀跃地撕裂黑雾直贯长空,而在众人视力难及的远处,响起了妖蟒最后的凄厉嘶鸣,黑雾亦随之消散。

感觉着陆天一的身躯疲软到地上,瑞青溪如同避瘟一般立即将手抽出,大舒了一口气看向百里璃,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有什么令人战栗的东西刚刚掌握了陆天一的身体,不过百里璃抬起的眼睛却好像在说她想多了。

两人互视了片刻后,瑞青溪耸了耸肩膀,管它呢,也许是剑灵什么的。

众人喘息了几口气后终于露出了死里逃生的喜悦表情,不过他们看到煞九望向远方的严肃的面孔后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真是神兵啊!”,煞九摇摇头感叹道。

.........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师尊告诉我陆天一身怀至高防身法宝,足以保护我们无虞。”

“是是是是...”,祈渊、司空虹、辰阳谨、南荣药等少年少女们敷衍道。

“你们一个个都不信吧?”

“我可没不信,煞九。”,司空虹有些委屈地反驳道。

煞九瞥了一眼,无视了他,继续说道:“我煞九何须骗你们,别说什么通灵境,归依境,就是远游境,也就是一剑的事情。”

“这个远游境有些夸张吧。”,陆天一摸了摸怀中平时就和普通书册没有什么两样的落竺骨册,悄悄瞟了百里仙子一眼不敢对同伴们说出实情,只好说道:“我师父玉桂长老也才晋升远游啊。”

众人忽的安静下来吃惊地望向他,好像与玉桂长老才远游境的事实相比,陆天一的那神兵斩杀不了远游境更加让他们感到惊讶。

“玉桂长老不是普通远游境修士。”,百里璃忽的轻声说道,“我师父曾说她的实力战胜金丹都绰绰有余。”

“那..就是能斩杀远游?”,陆天一张了张有些发干的嘴唇,神色小心地试探。

众人一下子收回目光,又开始神情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她却没有回答,百里姑娘再次突然进入了梦游的状态,陆天一指了指百里璃,悄悄叫回了在队伍前面唾沫横飞的煞大少爷,两人一左一右保证她不会偏离队伍一路走远。

“百里她又睡着了?”,瑞青溪盯着她的睡容思索了片刻,忽的轻轻一拍手,“谜题解开了,这就是之前她传功不在的原因吧?”

陆天一眸子一亮,原来如此,以她这种平淡的性子,就这么天然地睡下去千万年,他都是相信的,“怕我们打扰她睡觉,那道剑光的主人才出手把煞九逼退的吗?”,他苦笑道:“我突然觉得,师姐们说的料峭峰上全是怪人许是句真话了。”

这次好像煞九没有对陆天一那句包囊百里璃的话做出过激反应,他思忖了一下说道:“那天后我向师尊打听过,轩辕老贼以前那一脉在宗门其实人丁旺盛,老贼更有金丹境之上神游境的修为。”

“嗯?”,陆天一和瑞青溪同时转过头来,这种秘辛还是第一次听到。

“但是他六百年前独子被杀,为报仇雪恨,不仅他遭了巫马宗主暗算跌落一境,他座下最出色的三个弟子亦是身消道陨。”

“那也不至于变成今天的劈柴峰啊!”,陆天一皱眉道。

“连累心爱弟子的愧疚,为独子报仇的执念,两种深刻的情感混杂在一起,我想他已经分不清了。”,煞九想起了野家中仇恨缠心,疯魔如似恶鬼的叔父,“料峭峰的人如同背上了一种宿命,前赴后继,化为了那劈柴山上的千余荒冢。”

许是那些话语进入了百里璃的碎梦,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只见她紧闭着双眸,发出了命令般的大喝:“不要下山!”。

行走在珊瑚林里的众人被这威严的喝令声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注目,不敢相信这情绪复杂的喊叫竟然是出自那连着几周都看不到表情变化的少女之口。

陆天一和煞九有些尴尬地按住仍在噩梦中却焦灼地乱走的百里璃,哪知道她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师尊有令,我是不会让你们下山的!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不准下山!”

“不准下山!”

“不准下山!”

“不准下山!”

“不准下山!”

她的叫喊一声比一声激烈,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声嘶力竭,别说陆天一和煞九,连瑞青溪在旁边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只得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带点哄骗地轻轻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下山,不下山!”

她忽然停下了叫喊,坚硬和威严的表情一瞬间就崩塌了,变得柔软而脆弱,触目惊心的两行血泪从她紧闭的双眸垂下,她咬了嘴唇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不,你们骗我,你们下山了,你们....你们下山了.....”

她用尽力气紧紧地抓住陆天一和煞九的手,似乎此生此世都再也不愿松开。

“不要下山...”,她的语气变得近乎哀求,“为什么不听我的?”。

“我说过了,不要下山...”

“求求...不要...你们...不要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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