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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然姨!”

月光透过窗纸,留下满地霜,清冷的嗓音带着肯定,将妇人最后的防线击碎,坐在地上的人捂着口、闷声哭泣,一旁的三个少年少女就这样沉默看着。好在妇人没让他们等多久,脸上泪痕还未干,妇人半起身、抓着少女衣角,哀求道:

“赵姑娘,求求你,救救小姐,救救我的女儿吧!”

“你的女儿,就是阿巧?”看着努力压抑着声音的妇人,赵仙来轻轻将人扶起,道,“她被魔教那位夫人控制,对吗?”

“是!”哭泣过去,慢慢平复心情的人,在泪光中看向床边的少年少女,问,“林少侠和赵姑娘如何得知我,我是假的?”

“魔教那位‘夫人’确实厉害,一环接一环,不断让我们怀疑你的同时,却又自己为你找出借口,反而更加信任你!”

“那你们是如何?”听完林慕天的话,妇人有点惊讶,忙看向三人,疑惑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真相的。

“我们带宁儿到玉霞镇寻医时,几乎所有大夫都说过一句话,‘这个小姐家仆人态度可不好’,在陶然轩除了宁儿外便只有你与桃杏,而桃杏对外表现一直不会武功,那‘态度不好的仆人’又是谁呢?”清冷的声音将相认以来所有的不对之处一一道来:

“你所说的故事里自称‘娘亲’,你唤宁儿‘熙宁’,还有,还有桃林后的棵棵梨树,与宁儿亲笔书写的‘先母文然之墓’,那么你的身份,不言而喻!”赵仙来说完,少年平缓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在刘英面前的一番话,故意将‘桃杏’魔教的身份败露给我们,目的想来是要将我们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吧!事实上她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们之后的调查,确实只是围绕着‘你与文姑娘’展开的,而且在知道魔教还有一人在陶然轩的情况下,我们就算知道桃杏是魔教中人,也不可能对她动手,更不能对她太多关注,以免暴露!”

“之所以将你的嫌疑接连‘送到’我们手中,为了更好地降低你的嫌疑!越多的证据指向你,反而会让我们心有疑惑,不敢轻易下判断,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是……”剑眉下的一双明目,直视泪痕满面的妇人,接着道,“为了提醒你,要听她的话!”

“化身‘桃杏’,以丫鬟的身份留下,一是能更好地控制宁儿,宁儿偶尔的清醒,是一大麻烦,所以她得时刻盯着;”目光从床上少女苍白的脸移开,赵仙来看着脸色逐渐变差的妇人,道,“二是因为这样更方便她做其它的事,比如,寻找‘玄木剑’,对吗?”

“……没错!她这么做,是为了玄木剑!”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妇人终是低声道,“我,我叫莫娘,自从夫人走后,便一直照顾小姐起居,跟在小姐身边也有七八年了,陶然轩虽然只有小姐、老廖、我与我女儿几人,但过得也是轻松愉快。可是两年前,小姐从山匪手中救了那人,一切就变了!”

两年前

“小姐,小姐,买一个嘛,就一个,好不好嘛?”向城镇行驶的马车中,杏红色衣服的少女摇晃着白衣少女的手臂,用甜甜的声音恳求着。

“不行!”如夜里明星般的眼看着少女有些微微肿起的脸,软糯动听的声音说着对于少女而言最残酷的话,“大夫吩咐过你这段时间都不能接触任何甜食,冰糖葫芦更是要断绝!不听大夫的话,小心回去后莫娘教训你!”

“小姐是坏人,只知道和娘亲一起欺负人,我不理……”

“吁!”

“廖叔,怎么啦?”阿巧的话在突然停下的马车声中断掉,文熙宁的问话才出口中,赶车的人便已说明原因:

“小姐,前面好像有山贼!”

“山贼?”闻言,文熙宁轻轻将马车布帘打开,抬眸向前方望去,“这一带从未有过什么山贼啊?”

“看样子,好像是流匪……哎哎,小姐!”打量着那正在抢夺财物的车夫正说着话,眼前白影闪过,刚刚还在马车中的少女已经出来在数米之外。一片落叶自纤细的手中飞出,划过举刀砍下的人的手背,那人直觉手背一股刺痛,刀已从手中掉落、鲜血直流。

“你没事吧?”没有将目光分一点给匪人和他的同伙,少女揉揉的手轻轻扶起神情恐慌的人,似春雨润物般柔和的声音,轻抚着那颗不安的心……

“就这样,小姐救下了她,怜她无家可归,将人带了回来!可小姐却没想到,自己救回来的,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回想起当时情景,泪水又重新回到眼眶,莫娘声音哽咽:

“那一天,阿巧一直缠着要冰糖葫芦,徐娘瞧她可怜模样,便给了她一串,我与小姐也从未多想,可谁曾知道,就是那一串冰糖葫芦,才有了今天这局面……”

“阿巧?阿巧?”目光扫过陶然轩的每一个地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那抹杏红,文熙宁没有任何的防备便走了过去,“阿巧,原来你在这里偷懒啊!小心我告诉……唔!”

没有任何的防备,哪怕文熙宁的武功再怎么高强、反应再怎么迅速,也没能躲过自小一起长大的人突然刺过来的刀刃。

“阿巧,你,你干什么?”急忙往后推的脚步,让全部插进肚腹的刀分离开来,鲜血洒了一地,右手用力压在伤口上,道,“阿,阿巧,你怎么……”车夫老廖死不瞑目的脸掐断所有话语,鲜血不断从少女口中流出,咀嚼的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阿巧怎么啊?她只是乖乖地吃冰糖葫芦而已,对不对啊,阿巧?”不算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文熙宁缓缓转身,果然看见陶然轩最近来的一人:

“徐娘,是你?你是什么……”

“小姐,可是觉得有点晕啊?”慵懒的声音在耳中响起,让失血的大脑迷糊不清,“小姐可还喜欢我为你专门准备的礼物?”

“你,你是什么人?对阿巧做了什么?”摇了摇越来越沉重的头,扭动双脚躲开来自身后胡乱的攻击,文熙宁目光始终在那一脸笑意的人身上。

“我什么人不重要,对这贪吃的丫头做了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能让我知道玄木剑在哪儿!”

“玄木?你从何处知晓?你是魔教的人”呼吸慢慢沉重,压在腰间的手已被鲜血染红、看不见原来的玉白,目光向后瞅一眼,左手食指和中指并一起,在阿巧再次举刀前,落在她的穴道上。

“哈哈哈!小姐果然聪明,只凭一个‘玄木’,便道出了我的身份!”一根竹笛把玩在手中,话是说与文熙宁听,那人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已被制服的少女身上,“那不如小姐再猜猜,我给阿巧吃的,什么做的‘冰糖葫芦’啊?”

“阿巧的刀上有毒,小姐对上魔教夫人,自然很快便落了下风,然后就……”泪水擦了又擦,喉咙干哑发痛,“若不是未寻得玄木剑,只怕那时小姐就……”

“宁儿中什么毒你可知?”问题才说出口,便从对方摇头的动作中得到答案,赵仙来想了想,“看来明天的婚礼,得正常举行了!”

……

夜,很快就过去。平日总是一身布衣的少年,今换上大红喜袍,走出了房间大门,向另一间贴红挂彩的房间走去。

“来喽来喽!新娘子来喽!”可以扬高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紧接着房门便被脸上的老妇人打开,与门外的少年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面对面相见,两人均被吓了一跳:少年被老妇人那张涂抹着厚厚胭脂的脸吓楞住,而老妇人则被门外少年脸上的刀疤吓得轻微发抖。

但好在老妇人是老经验的喜婆了,很快便恢复了笑意,手中红帕往少年身上挥了一挥,年老却又故作妩媚的声音便在院子中响起,“哎哟!快来瞧啊,这新郎官都等不及堵到门口来了!”引来少年一身的不适、不断磨蹭着手臂,希望借此将满身的鸡皮疙瘩消减些。

喜婆子嘴里说着吉祥的话儿,心中却不断在吐槽着这一场急促的婚礼:从没见过这样的婚礼,新娘子昏迷不醒、不省人事;新郎官跟个土匪头子一样、满脸凶气!真是做这一行这么久,老妇人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婚礼呢!若不是那位爷出的价格高,我才不来呢!

而就在喜婆吐槽、张业平各种不适的时间里,头盖红帕的文熙宁被文然小心翼翼地背出来。只看了一眼门外一身红袍的张业平,便沉下眸子,背着仍在昏迷中的文熙宁走向张灯结彩的正堂大厅。

“哎哟,新郎官,你这是心急娶媳妇呢,还是不是啊?”看见新娘子被人背出来了,喜婆便连忙一脸笑意的跟上新娘子的母亲,走了两步才发现新郎官还站在原地不动呢,于是开口叫道:

“说你不急呢,这都堵到新娘门前来了;说你急呢,这都要走了,你怎么还站着不动呢?该不是新娘子便忘记了走路吧?”喜婆的一番笑话,叫醒了神游的人:

“嘿嘿!红娘说的是,我这是高兴得什么都忘记了!”回神的张业平,看了眼守在四周的魔教士卒,连忙跟上两人的脚步,脸上嘻嘻哈哈地,连忙跟上两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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