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蝴蝶虫?”
“是……毛……毛……虫。”
“不,是蝴蝶虫。”
“毛……毛……虫。”
“蝴蝶虫,蝴蝶虫。嘻嘻,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我……饿了……想……吃饭。”
“没问题,我们说好咯。”
说好什么了?
为什么现在天黑了……哦,是我的眼睛没睁开。
“白川,这些给你,面包、西兰花、胡萝卜丝、土豆片,”班长的声音传来,“唔,鸡蛋,营养均衡。”
睁开眼,看见一个橘色的圆球,这是一粒煮熟的鸡蛋黄,它是如此的丰满,如此的神秘,散发着令人探究的气息,直勾勾盯着并且诱惑着白川去寻找它原先的外衣。于是白川把头转向坐在右前方的班长,仅用两秒就完成了这个挑战——蛋白还在班长那不停地嚼动着的嘴中挣扎,只留了点碎屑在外边。所以……奖励是什么呢?抢救它还来得及吗?只是看着她手中的饭盒里只剩下营养不均衡的几只虾和掺杂着米饭碎片的海苔,白川不免泛起,呃,怵惕之心。大概是做便当的人不太熟悉怎么把它们包成一团,随意的剁碎后放在了一起,哦,可怜的班长,所以我选择不予追究……
思路逐渐恢复,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从美术楼回来了,现在正坐在教室里;看向周围,其他同学也来了十几位,他们并没注意到班长和自己的这个方向。
“喂,吃不吃啊?”班长继续说道。
“哦,好的,这面包是?”
“家里只会给我做一人份的午餐,所以在路上又买了点。”
“嗯?”白川歪了一下头。
“别乱想,什么问题都没有。”
“哦。”点了点头,白川记起了他在路上思考的问题,也就脱口问道,“我是想问你是准备怎么给王同学下绊子的?”
“那个啊,”班长放下饭盒,挪了挪身子,凑近后小声地说道,“他现在为了避免麻烦,就得装作与常人无异,只要让他变得有些异常就可以了,等下他为了掩藏身上的东西,难免会做些小动作被人撞见。”
“呃,假如,我是比方说,我们什么都不做,明天美术楼的东西也会暴露;就算没人察觉,做的记号也一定会被清除。对王同学来说不是一样的吗?他还得再去布置一次。”
“我这叫不报隔夜仇好吧。”
“不是已经隔了一夜?”
“别闹,这件事本就不应该和你有任何关系,能脱出来就不要再碰。”
“好的。不过要是有些事,它们自己找上我呢?”就像得了神经病,发不发作不是自己能说得算的吧,白川想到了刚刚在美术楼里看见的怪事。
“遇到那种事就先和我说……赶紧吃你的。”班长看了一下走廊的方向,回正了姿势,不再对着白川。
这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呢?
然而一个十分容易辨认的女声从左边传来,打断了白川的思考,“现在才吃饭啊,中午去做了什么?”
这是坐在他左手边的女同学的声音,她叫张再茗,白川脑海里随即浮现出她的形象,个子比他高半个头,显得身强力壮,嗯?年富力强?唔,总之是比其他同学更健康的一个女生,常年活跃在钢铁一般的城市丛林中,伴随着一股铁锈的味道……这是哪来的铁锈?
她一来就坐在了座位上,显然看到白川面前用面包包装袋装着的食物,“喔,太好了,还有鸡蛋啊。你不吃蛋黄吗?”
接着她就拿起蛋黄放入口中,“那我帮你吃。”
她的发音因为食物的嚼动而显得混杂,刚刚班长好像也是这样。白川望向班长的位置,又看了看张再茗,算了,都是女生,没有问题,就是委屈鸡蛋你了,一路走好。
趁着张再茗还在看着他,他就直接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铁……血的味道?”
“还有吗?”张再茗把蛋黄吞了下去,低头在自己手上闻了闻,“你是狗鼻子吧,这么灵。”
“我又不是说你……流血了?”
“啊,是三年级的那群婆娘,中午没干过她们,”她把手上的棉布护腕卷起,露出了一块包着的白布,边缘可以看出几道血痕,“跟疯狗一样,不要介意,我没在说你的同类。”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了出了点纸擦干了从布里流出来的透明液体,把护腕包好,“鼻子这么灵可是优势,以后想哄好女朋友还不简单,啊,我先睡一会儿,等下上课了再叫我,不叫也没关系。”
说完她就趴在了桌上,有伤的手搁在腿上,另一只垫着头,整个人就一动也不动了,露出的脖子上有着一些不知道是怎么搓出来的红斑。
睡得可真快。
很快,离上课就只剩一刻钟了,班上的同学都到了七七八八,王走薪就像正常的学生一样,也在这个时间来到了教室,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书包的内含量,都显得充实而平平无奇。
如果这时候白川对一下他的表,如果他的表经过了校正,如果这只表质量上佳,不会出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情况,那么他就会发现王走薪进门的时间精确而完美,秒针正好指向数字十二,而且他的步伐也与秒针的节奏精准重合,简直就不是人。当然,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白川还在吃着他的面包没有时间,即使看了,他的表也只能算是普通,还有些磨损,走得不怎么平均,退一步说,即使表很努力,白川也有一个多月没校对过它了,误差两三分钟才正常;排除掉以上三个干扰,却也还是不能说王同学走得那么非人,路过讲台时也有略微的停顿,那是他注意到白川还在吃午饭。
然而这点停顿白川毫无察觉,他还在思考吃的这块面包有点像自己家楼下斜对面住的张大妈在环城路上开的面包店做出来的味道——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学校附近开了分店,还是说班长去的那家店和张大妈请的是同一个烘焙培训班训练出来的面点师——只能说除了实在,没有其它任何优点,不知道上课前能不能吃得完。
王同学就这样走了进来,先是班长和其它几位同学注意到了他,然后才是白川。
“看来你们中午有些不太顺利。”他把书包放在了自己的桌上,人站到了班长边上。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嘈杂的环境里刚好可以被白川听清。
“东西已经放你桌子里了。”班长应到。
“这个不急。”他丝毫没有意外班长的效率,靠在了班长后面的课桌上,这是他时常待着的地方,可以很方便和白川交谈。至于这个课桌的主人,他现在还没有来,来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习惯了。
白川知道他不是装的,班长可不这么认为,她接着说道:“也对,你还有一节课的时间处理它。”
“在那之前,我倒是先想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白川还在吃饭,也就是说有事情拖延了,我的记号很简单,除非遇到了什么人。看你们的表情,不是昨天的那个人,也可能是白川没看见。”王同学观察着两人一会儿,“喔,我明白了,两者都有。他们是两个人,一个你们直接遇到了,另一个是昨天的那个,只是白川没见到他。”
“让我想想你是怎么让白川看不见他的。”他突然笑了一下,“真是有趣。”
班长没有回应,王同学走回了自己的位子,面对着白川斜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上午去查了校工记录,他们后续只派了两个人,但是我不相信他们会一起行动,至少得有一个人关注着学校前门。所以能告诉我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吗?”
这是问班长的,白川嘴上没有空闲。
于是班长慢慢地回忆了一下:“西方人,一米八高,黑色圆顶礼帽,白衬衫,黄色裤子、材料是亚麻,鹰钩鼻,比较瘦。”
描述的和白川记的差不多。
“西方人……”王同学着重地重复了一下,“是跨国组织……不应该。他在外面对吗?”
“什么?”班长偷偷地看了一下走廊方向,至于白川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动作,继续吃着面包,只需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可以了。
“不是那个外面,我是说西方人没有进美术楼对吗?”
“你应该把话说清楚,”班长坐正了一点,“我们到的时候他在楼外,但是之前有没有进去就不知道了。”
“那就没问题,现在我可以处理那个东西了。”王同学的手伸进抽屉取出塑料袋,打开来看了一下。
“你打算怎么处理?从窗户丢出去吗?这附近没有更好藏东西的地方了,至于藏身上,你不担心他们会继续调查你吗?”班长向后靠了一点,问得十分顺畅。
“呵,知识太少会限制人的眼界,”他把塑料袋扎好卷了起来,“不过我不一样,我学过十九世纪前所有的知识。”
“为什么不说二十世纪?”班长接道。
王同学从桌上的书包边取出了一块胶带,粘好缝隙,这才回答道:“因为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好吧,不开玩笑了。现在的科技过于便利,以至于让你忘记了一些古老的手段,比如说……”他打开了书包,露出一个灰白相间的东西,“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