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那王怀武带着小丫头离了城,要到永州府去,出了城十几里路,天色已晚,寻了一处破庙住下,这庙里有人装神弄鬼,王怀武不敢懈怠,也是站起行礼询问。
只听那神像之后那人又哈哈大笑,“小兄弟,我并非高人,并非恶意,只是一时好奇,又是烦闷,打打趣罢了。”
“哦——”王怀武得知此人无甚威胁,也懒得打理,只想睡觉,“那我们就不打扰前辈休憩,歇歇就走。”
说完,往地上一躺,搂着小丫头就睡。那人也颇为识趣,没再搭话,安安稳稳也是躺下睡了。
翌日清晨,小丫头最先醒的,她不说话,就拿脑袋在王怀武怀里蹭来蹭去,王怀武被她头发蹭到鼻子一痒,也醒了,问问小丫头怎么起这么早,就说一个字,“饿”。
好嘛,这丫头除了睡就是吃。
拿出水壶倒点水给她擦擦脸,整点干粮嚼嚼,昨天大娘送的包子根本不够吃,买的炕饼——炕饼和现在的烧饼差不多,大概是白面掺了杂粮面和上水加上调料在炕炉里烤得梆硬,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抗饿。买了十斤,估摸够到永州府,谁知道她两顿就吃了一半,看来只能加快速度,要不然就饿肚子。
正想着,从神像后窜出一个人来,这人年龄不下三十,圆领长袍,方正头巾,虽然不太干净,但还是算得上整齐,一眼看去,倒也感觉亲切——您家里要有个穷亲戚,保准和他长的差不多。
这人见面第一句:
“唔,这小家伙好生能吃,这样的炕饼我都吃不上两个,她竟然三个不够,嗯,有趣有趣。”
说着,也没管旁边看着的王怀武,径自走到丫头跟前,伸出手来摸摸头,“喔,这,这丫头好生俊丽!如此看来,还真怪不得纣王昏庸?”
小丫头没搭理他,自顾自啃炕饼吃。倒是王怀武看不下去,“那个,前辈,先让她吃饱!”
“啊,啊,失礼失礼,”那人转过身对着王怀武一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我也是一时好奇,谅解谅解,尚未介绍,在下丁弃文,敢问小弟贵姓?”
“免贵姓王。”王怀武站起来回礼,“名怀武。”
“怀武?好名字!如此看来你我诸多缘分!哎呀,你说这,怀武之意即弃文,弃文之意为怀武啊!”
“敢问此话怎讲?”
“好男儿文武必领其一,怀文者弃武,怀武者,弃文也。”
“哦?且问前辈,怎般不可文武双全?”
“哎,不是哥哥玩笑,文武双全并非好事,轻则遭妒,重则遭遣,必损其一啊。”
“竟有这般说道,那前辈——”
王怀武正要多问,那丫头恰好吃完了饼,喝了口水就站起来围着王怀武转悠,王怀武也就得关心她吃没吃饱。小丫头点点头,嘻嘻哈哈围着两人转悠,就被丁弃文一把抱起,搂在怀中。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不害怕,也是嘻嘻哈哈,但确实没有名字这个概念,王怀武平常也就是丫头丫头的叫,她也跟着喊,“丫头!丫头!”
“前辈,这丫头还尚未有名姓。”
“哦?那,小丫头,请你吃糖,”说着把她放下,从袖口掏出一块乌糖,塞到小丫头嘴里,她是第一次吃糖,乐得合不拢嘴。“老弟若是不嫌弃,我给她作一名字可好?”
“还请前辈赏字。”
“诶,老弟,你若是瞧得起我,便叫我一声丁大哥,这声前辈我多少担戴不起。”
“好好,丁大哥!”
“好好,王老弟!我先问问,你们怎么遇到的,这般雪白狐妖,绝非平庸之辈啊?”
“哦,在往后十几里那个某某城里碰巧遇到的,估摸着是山上落了荒,她在那城里要饭,看她可怜,就带在身边了。”
“老弟颇有仁慈之心啊。”
“嗨,同情之心不可无啊,丁大哥,您能看出这丫头是妖精,想来您也是道家中人,您是哪门旗下?”
“哈哈,误会误会,我可不会道法,昨天上午我就在此歇息,傍晚可是亲眼看到这丫头从狐狸变成人的,并无他意。”
“啊,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她一只小白狐狸?那叫白洁如何?”
“白洁?不妥。一听就是少妇之名。”
「危!」
“那,换上一个‘姝’字如何?这丫头容貌型态,绝是配得上的。‘姝洁’如何?”
“甚好。”
在看那小丫头,吃了甜头,一块不够,伸着小手就要,丁弃文也颇是宠溺,一块又一块从袖口掏出来给她。
起名字得经过本人同意吧。
诸位,这有句题外话,挺有意思,我之前说这句,有人问我,哎呀我爸爸麻麻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怎么没经过我的同意,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爸爸麻麻给你起名字时你还没出生?他说为什么他们不等我?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麻麻只能怀孕十个月她等不了?别问我怎么只能拖十个月,可能你爸爸不冲榜你麻麻羊水破的早。
没什么别的意思啊,就是挺有意思,意思意思,诸位不要推测我的意思。
那就问问丫头同不同意,丁弃文又塞给丫头一块糖,问她,“丫头,你以后就叫‘姝洁’了好不好?”
小丫头嗦着糖,不理解,“什么是姝洁?”
“小美人儿的意思。”
“我是……小美人儿?”
“对,你是个小美人儿!”
“啊哈!”丫头又蹦又跳,围着王怀武打转,“什么是小美人儿?”
“夸你呢!”
“啊哈!”
“瞧她这暖暖姝姝,还真搭的上这名字。”丁弃文笑道。
这名字确实定了下来,反正你一喊,姝洁,小丫头就扭脸看你,算是接受。
再过一会儿,天清云亮,王怀武收拾收拾东西,背上行囊,拉着丫头上路,这丁弃文就问:
“老弟,你们去哪儿?”
“丁大哥,预备去那个武林大会。咱们就此别过,江湖自有缘分,改日再见!多谢你给这丫头起的名字!”
“等等等等,不是有缘不顺路,我也去那个武林大会,这不是正巧么,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啊!这——”
丁弃文见他为难,一想,却也是,自己这身上一副穷酸,王怀武也是个衣着朴素的穷道士,多个人多张嘴,怎么说也为难,再万一他把自己当成蹭吃喝的老江湖……那确实不太妥当。
当即就悄悄垂下袖子,从袖筒里散出几张银票故意落到地上。
王怀武自然不是那样的人,他想的不是钱,也没向地上银票看一眼。“哥哥,我们时间紧迫,五天时间就要到,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受得了路上风餐露宿?”
“五天?那武林大会距今还有一月,怎么这般急迫?”
“一月?我师父临行对我讲只有十天时间,我这已耗去四天,今日到了永州府买了快马,只剩五天啊。”
“老弟,连着两个大月,你师父记错了不是,明明还有一个月零五天。”
诸位,这是知识点,农历月份没有三十一,只有三十和二十九,三十天就是大月,二十九天就是小月。连着两个大月,只有一个月零五天,没有一个月零四天的可能。
书归正文,王怀武开始怀疑谁是对的,“哎呀,丁大哥当真?”
“不曾有假,江湖之事,若为我所知,则从未失误,还有整整三十五天。你若不信,咱们到永州府打听便是。”
“那就无妨,我原以为五天时间,怕一匹快马带咱三个跑上千里facebook,这样说来,真不必捉急,但是你我同行,恐怕有些——”
“老弟有何怕?我身上还有不少盘缠——。”丁弃文说着捡起地上散落的银票。
“不不不不,丁大哥,我绝非此意,乃是刚刚你所说,文武双全,必损其一……”
“诶!老弟,咱们两个人,我又不会武功,称什么文武双全呢!都是玩笑话,不要当真!”
“啊,那当真是我多想!得罪得罪!”
“无妨无妨!我也蹭着老弟路上照应我了!当然,无禄不受功,路上开销我来照应!”丁弃文也是豪爽。
“好,莫说什么功禄,相逢即是缘分,那咱们先去永州府。路上再细细攀谈!”
就此,弃文怀武正式相遇,这本弃文怀武游传正式开篇。
第一站是永州府,到那里预备物资,再决定下一步是走水路还是平路,反正是时间充足,游览一番。
就是惨了小姝洁,这丫头路上的消遣就是围着王怀武转圈,现在又来一个,她的工作量增加了整一倍,这导致她早早就没了力气,让王怀武背着。
好在这丁弃文会些江湖方术,有一项是“储玉”,了不得,能把物件放到玉佩之中,但不能放活物,三人行李都交由他保管,少了负担。
王怀武也因此好奇丁弃文的身世,但人家不肯细说,只说是个行走江湖的苦命人。
一路边走边聊,十分投缘,宛若是多年好友,几世知己。
这一天多亏丁弃文提前存放些许干粮,要不然小丫头非饿着不可。
天色差几分摸黑,三人终于进到永州府城,也确确实实打听到武林大会还有三十五天。寻了家客栈住下,一夜无话,第二天吃了饭,预备大批干粮,买了辆马车。
这里说说这丁弃文的本事,会识马,那马圈里一匹病殃殃的瘦马,花小钱买下,去那中药铺子买了一堆草药,混在干草里让它嚼。这药吃下肚,不到两个时辰,看不出一丁病态,又花钱买了车,套了笼头,丁弃文赶车,就让王怀武他俩坐在车里。
就这样,算是离开永州府城。
下一站是宝庆府。
三人离开时候已是下午,拉车不跑快,又到天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了一片树林,几次查看,确定没有生猛野兽,就支了车,解了马,预备休息,没生火,两个人轮流睡在外面把风。
三人一马都睡着,丁弃文在外耳朵尖,后半夜突然听见悉悉索索一阵树叶响,不寻常,这是人踩的。踩完了还不够,又听见“砰!砰!”两声,很沉很闷。
丁弃文翻身惊醒,看那马都是半卧而眠,说明这些动静距离还不近,坐起来屏住呼吸好一阵,没有任何声响,不对劲,那声音不对劲,这里悄悄俯了身子,就要去查看,往林子北走出三百米,地上有一个大坑,这坑不是人挖的,而是那种干涸的小池塘,大概有五十个平方大,两三米那么深。
坑底绝对有淤泥,那砰砰两声,正是尸体摔到泥里的声音。
没错,有人杀人抛尸!还是两个。
丁弃文就着月光看了看,转身要走,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这种草淡事儿见多了,没必要惹麻烦。
转身要走,却听见坑底悉悉索一阵声响,好似那毒蛇过道,又似那燕子归巢,难道那人没死透?
这……
这管还是不管?
一番考虑,管!多救条命多个帮手,他丁弃文就靠这个理念行走江湖。
那救人吧,等一阵没了动静,确定抛尸人走后,丁弃文找了个浅地,进到坑底,靠近了看身形这两人应该是一男一女,都是披头散发,脸面埋地,但衣衫完整,又无血迹,不是毒杀就是勒死的。
再靠近,就见那女尸,不,不一定死了,那女人身子不断颤抖,像是冷的打摆子,丁弃文低下身子靠近问了声,“喂?”
没搭腔,丁弃文估摸可能是虚弱过头,起码给她翻个面,免得窒息,伸手扶住腰间,没用力就把她扶站起来。
不,是这人借了丁弃文的力,自己站起来的,也不,是自己蹦起来的。
再看那女人面色铁青,印堂乌黑,尖牙利齿,油状的涎水顺着张裂的嘴角流下,四肢僵硬,两条腿直挺挺不打弯并在一起,两条胳膊也是直挺挺抻着,那手上乌黑色青筋暴起,暗绿色的指甲夺人心魄。
下一刻,这女人嘶鸣一声,两条胳膊猛一插,指甲就要刺破丁弃文脖颈,还好丁弃文反应快,喊了一声“糟了!尸变!”就三步并作两步,连滚带爬翻出大坑,拼了命跑到马车旁边。
王怀武正睡着,听见外边丁弃文大喊立即惊醒,跳出车外,就远远看见丁弃文哭喊着跑来,后头跟着个一蹦一跳的僵尸。
行李都在丁弃文玉佩之中,王怀武随手捡了个长树枝冲去应战,嘴里念动口诀,咬破手指,一抹精血涂上,稍作勾勒,给树枝附灵,也勉强能用。
待丁弃文逃到背后,王怀武手起棍落,一下抽在女尸脖颈,附了灵的树枝对付邪祟如同宝剑,一下就砍下女尸头颅。
“丁大哥,不必担心,尚未成型的行尸罢了,没什么威胁。你怎么遇到这般怪物?”
“我听见那边响动,”丁弃文擦擦冷汗,这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就起来查看,那边坑里有人抛尸,我又听见响,以为还活着人,结果是这玩意儿,好在有老弟在。多谢相救。”
“丁大哥不必客气,清除邪祟本就是道家职责。”
“总之多谢,但是,这玩意儿怎么处理?埋掉?”
“我做下法,她能尸变,想来是冤死的,我帮她超度。”
说罢,用那树枝在地上勾画法阵,念咒掐诀,一番操作,好一会儿,那尸体上看不出一点异常,尸变的痕迹一点没有。
丁弃文在旁边看着,也感叹这道法之妙,又说到,“老弟,坑里还有一个,你帮他也超度一番吧?”
“还有一个?”
“是,我刚刚没说,还有个男的。”
“也是,丁大哥带路,我去看看。”
丁弃文带路,领着王怀武就到了大坑旁边,一靠近,王怀武顿感不对。
这里有灵力波动,定是有人设下阵法,可这林子又有何值得封禁的?难道……
王怀武一抬头,月亮正圆,周边几棵树是修剪过的,树影都导向大坑中央,月光被这些树影分割成数道,这个法阵的基础就在其上。
不对,这不是封,那是……?
丁弃文看王怀武一言不发,盯着天,他就看坑,忽然,又听见一阵悉悉索,赶忙拉拉王怀武的衣角,“老弟!坑里那个也在动!”
王怀武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坑里那个也要尸变,顿时明白这阵的意思,不是封,而是养!
设阵的人要养尸出来!
王怀武大喊一声,“丁大哥,行李给我!”
丁弃文听了赶忙把王怀武的包袱丢给他,王怀武展开在地,一摸,摸出七个散落铜钱,一摸一震,组成一柄小剑,把小剑握在手里,念动咒决,那小剑迸出金光,猛地扩大三倍不止,已是正常剑身大小。
王怀武持剑咵咵砍掉两棵树,破了阵法,又跳到坑里,来得及,这男人阳气挺足,再晚半柱香绝对不好对付。王怀武把铜钱剑从后背插入此人心脏,又围着勾勒阵法,超度魂魄。
弄罢,和丁弃文一起把男尸抬出坑来,又把坑周边树木尽数砍倒,填进坑里,完全破坏法阵。
做这个阵法的人,其心可诛。
这两具尸体没有安葬,王怀武想借此查出布阵人的讯息,若是妖道,绝不轻饶。
总之这么一搞,直到天亮,两人都没休息好,除了小姝洁,她一直在车里躺着大睡。
天亮好办事,顺着抛尸人来的方向找线索,势必查出布阵人根系。
王怀武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他这么一掺和,就卷进了一场惊天,血案!
欲知后事,且如何,
还待听,下回分解!
【一口气先发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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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牛马,无赏不行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