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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文说到,王怀武和丁弃文两人结为好友,离开永州府前去宝庆,临夜在林中休憩,破除一处养尸法阵,王怀武深知法阵危害,定要找出这布阵之人。

而这第一步,就先得弄清楚这坑中二人身份,探一探抛尸之人底细。

当然,抛尸的是凑巧撞进法阵还是有意就得另说。

两人随即记住两具尸体样貌特征,衣着打扮,草草掩埋。又在林中好一阵寻觅,找见几处脚印,这脚印各不相同,有大有小,看来是团伙作案,看向鞋印,不是草鞋,都是布底鞋,来的方向又是永州府,那就明了,这帮人应该是永州府里某个大家的佣仆。

那就好办,两人一对计策,定一个“不打自招”之计。

兵分两路回到永州府,王怀武带着小姝洁去安顿马车,丁弃文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走各处茶馆酒楼打探消息,两人约定正午一处酒楼相见。

您要问那个小丫头哪里呢,是因为王怀武怕带着她麻烦,安排一家顶好的客栈,给她吃点东西哄她睡了,又买了几个玩具,请着客栈里奉茶水的老妈子等她醒了帮忙照看。小丫头也乖乖的,不乱跑就是。

他们两个的计划着实有些冒险。

酒桌上,王怀武先开口问,“丁大哥,你那边打听的怎么样?”

“有点收获,那男尸的衣着是城北苏家的佣人。女尸嘛,还没打听出来。你那边打听出什么没有?”

“我这边也问出是苏家的男人,我还特意跑过去问他们有没有人走失,门卫都是摇头撵人。”

“噢,那鬼就出在苏家,那咱们就按计划行事。”

王怀武一点头,酒足饭饱,开始行事。

什么叫“不打自招”?就是丁弃文以身为饵,满大街问谁家死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不打自招”自己是个目击证人,那么,谁要是抓他,那也是“不打自招”自己就是杀人抛尸的罪人。

您说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直接去报官作证抓他们不就得了,这还有一点说道,丁弃文打探出苏家和官家里头有点大关系,就算自己是证人,官家不会拿他,肯定是交给苏家处理,就算是不分清白直接押进大牢,丁弃文也有准备——他给了王怀武一瓶迷浊香,大不了放毒劫狱。

而王怀武就负责远远盯梢,等丁弃文被押送到苏家见到指使抛尸的真凶再做行动。

果不其然,没到一个时辰,城北哗啦啦跑过来一队六个衙役,给丁弃文押上带走,果真直奔苏家,交给了苏家门卫。

门卫给他蒙住眼,带到一处偏房,解开绳索眼罩,屋内水果茶水糕点应有尽有,另有下人侍候,只是不让丁弃文出门就是了。丁弃文虽是纳闷,怎么好像苏家早有预料,问下人下人不知,只好作罢,饮茶食果。

而王怀武则是翻墙到房顶观察,确定丁弃文所在,就四处估定苏家家丁数量,都是杂兵杂士,没什么战斗力。

待到晚上,丁弃文被两个佣人携着带进了一处正房,丁弃文上下打量,这屋子装饰奢华,几盏香油灯照得金碧辉煌,正中摆了一桌好酒好菜,一个佣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请他坐下。

丁弃文坐好,立马有佣人奉上碗筷,放在身前。

而在他对面,只有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这老头见丁弃文迟迟不动筷子,便清清嗓子催促:“小兄弟,快快吃罢,我等不曾有何恶意。”

“哦?我倒是真饿了。”丁弃文说着也动起碗筷,“老太爷看起来早有预料?”

“咳咳,这个,待到小兄弟饱腹后再言语罢。”

“好,当然我丁某人吃饭不挡嘴,只是老太爷,费劲周折请我吃饭,想问上一问就不必遮掩。”

“自然要问,只是——”

“不必问了,我来答,没错,昨夜我全然看到你们苏家抛尸,尸体也是我给从坑里拖出来安葬的。就埋在大坑边上。”

“哦,果然如此——”

“这个你也早有预料?”

“啊?是是——”老太爷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也是个道家中人,解决这对男女尸首……也算是帮我解了心头大患。稍后我另有答谢。”

“这对男女所犯何事?落得个如此下场?”

“小兄弟,念在你是道家中人,告诉你也无妨。”

这事儿,咱们得从头说起。

二十年前,永州府城附近,有一个土贼,这个土贼不是拦路抢劫,而是专门找城里的大户勒索,你可以不给钱,但是你别想出城,出城就专抓你家人去勒索。

官府几次去抓捕,可这家伙就一个人,流窜极快,次次失败告终,还是最后他进入城中买药被人识破伪装才押进了监牢。

这家伙在牢里供述,自己之所以勒索钱财,就是为了养活一帮捡来的孩童,现在这群孩子在山上一座破烂土地庙里,官府派人查看,果然,破烂庙里一群孩童,大大小小十几个,有的是头顶溃烂流脓阵阵恶臭,有的是胳膊长短不一,有的腿瘸腰瘘,总之都是个个残疾。

唯有一个女童四五岁,瘦瘦小小但是健健康康,身上没病,年龄小也尽力帮忙照顾其他孩子。

最后,当时的苏家家主念在土贼心善,出钱资助,让土贼免去牢狱,照顾这群孩子,唯有那个女童,带回了苏府做了自己小女儿的贴身丫鬟。

因为这个女童被老妈子梳洗的时候发现后腰窝里里有那么一块梅花胎记,取名苏梅。

这苏梅聪明伶俐,长大了也算楚楚动人,成了当家丫鬟,后来,也就是四年前,苏老太爷就把她许给了苏家二少爷当他的二房妾。

但是这二少爷不是个好货,压根瞧不上这个苏梅,老太爷也是想让苏梅管管这个烂人,可二少爷娶进房除了新婚那一次,就再也没碰过她。

苏梅也郁闷,也生气,虽然有老太爷给她撑腰,但是二少爷阳奉阴违怎么说都不管用,仍然当个花花公子。

再后来,就是去年年前,苏家招新佣,都知道苏家老太爷心好,精壮力都愿意上这儿卖力气,选上几个,其中有一个叫郑小的,就负责给苏梅院子里下活。

苏梅见到郑小就总觉得他眼熟,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人,二少爷又总是不在家,这一来二去,眉来眼去,两个人就勾搭上了。

列位,这不怪苏梅不忠,她和二少爷夫妻之名名存实缺,她自婚后一月就不止一次求苏老太爷下一封休书放她走,一连十几次,老太爷都是几近挽留,死活不同意,毕竟是打小收养,让她走老太爷也舍不得。

出于报复心,加上一直被冷落的心又被这个郑小捂热了,苏梅这才和郑小有好。

可事就出在郑小身上,今年夏收之后,郑小着了凉总是腰痛,找郎中看了也只是求几副药喝。苏梅见他在院子里唉唉呀呀揉着腰,心疼不止,让他进房来给他锤背按摩。

一掀开后背衣物,这才发现郑小后腰窝竟然也有那么一个梅花胎记!平日里寻欢作乐都是趁夜黑人静,这还是第一次明明白白看清郑小的后背。

苏梅见了胎记惊叹一声,好一阵,怔怔开口问道:“郑小……你家中可有姊妹?”

郑小憨憨一笑,“听爹娘说,俺家有个姐姐,小时候早早丢了。”

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里一个霹雳,轰隆一下轰在苏梅心头,震得她半响不曾言语。

郑小不明不白,搓着头问道怎么了,

未等解释,二少爷带人捉到,把郑小打了一顿扔到柴房,等候发落。

柴房有个管事的阿婆,苏家的事情没她不知道的,郑小就向她打听胎记的事儿,当得知苏梅是捡来的,身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胎记,郑小才得知自己犯下违纲乱常的混蛋事儿,夜里在柴房哭着忏悔,对着老家方向磕了几个响头,拿捆柴火的绳子在柴房上吊自杀了。

苏梅翌日得知郑小死讯,也在自己厢房用着白布条上吊自杀了。

两人死后,苏老太爷找到当年土贼,问了下是何处捡到的苏梅,果不其然,正是在郑小村后山上捡到的。

这苏老太爷下令全部人不许传出消息,因为两个人都是吊死的,就请了几位法师超度,正准备悄悄下葬,来了一位黑袍瞎眼道士,这个道士不同寻常法师,他在这尸体旁边走一圈,就见这尸体颤颤巍巍,周身冒出黑气,那道士喊出一声“不好”!就拿出一把白色粉末撒下,尸体就安安稳稳不动,黑气也不再冒出。

这瞎眼道士就说,“这两具尸体有极大怨念,若是寻常安葬,只怕尸变,我可在林中设定法阵,清除邪气后方可下葬。”

再之后就是王怀武二人发现抛尸了。

书归正传,苏老太爷懊悔不已,泪涕双流,早知今日,当初就该随了苏梅之愿,四年前给她一封休书,无论她去哪儿,也好过如今惨死。

丁弃文得知事情全貌,只得安慰老太爷,“老太爷,世事无常难预料,万般杂事不随人呐。另外,老太爷,你可知那瞎眼道士何处?”

“不知,”老太爷擦了一把泪,“那瞎眼道士没人知道来历,只说该他来时他便在,平日里也不知他驻足何处。昨日下午他安排人抛尸之前对我说过,若是有人打探此事,那尸首定是让他们安葬了,让我好生招待。”

“哦——,安排好生招待……?老太爷,你可知那法阵并非是清除邪气,而是养尸——”

“养尸?”

“那法阵只会让尸体更快尸变成僵!”

苏老太爷一听腾一下跳起“竟有此事?!”

“不曾有假,得亏我们兄弟二人发现得早,但是我等并未好生安葬,只是草草掩埋,明日你派人去坑边将俩人尸首取出好生安葬便是。”

“定当如此。”

丁弃文酒足饭饱,浅聊几句,谢过老太爷,打开房门,王怀武正在门外等候,一众家丁全被放倒,有关苏梅之事,他也尽数听到。

只是,王怀武面色凝重,这个瞎眼道士就是布下法阵之人,可说明他修为不低,也可能是个邪修,他能早有预料他们到来,又不作任何措施,那这个瞎眼道士到底在想什么,他又要做什么?

一切不得而知,又除了黑袍瞎眼以外没有任何线索,这一堆凑起来,够王怀武头疼的。

总之先做休憩,大不了报告师门,派人侦查此人。

两人一边商议,一边走回客栈,只是街上了无一人,王怀武远远看见姝洁在街上游荡,正欲斥责她随意乱跑,就看见一个黑袍人士朝她走去。

王怀武大吃一惊,忙取出七星铜钱剑,朝那黑袍冲刺而去。

那黑袍感到攻击,身形闪烁,来到王怀武身后,“我不曾有何恶意。”

王怀武这才看清此人面貌,肉如死木,双眉雀白,两眼紧闭连成一片,果然是个瞎眼老道。

王怀武确定此人无有恶意,将姝洁护在身后,便是冷冷询问,“你为何布下法阵?”

“自然是养尸。”瞎眼老道声音如同铁鸣,铮铮震耳,难听至极。

“为何?一介修道之人作此等肮脏之事?”

“哈哈,你这个小道士一身正气,挺是讨喜,又得这种白狐机缘,我也挺中意你的,实不相瞒,为了大乱。”

“大乱?为——”

“剩下的你没必要知道,往后,你若是继续行侠仗义,正气浩然,那咱们还会见面。你啊——别让我失望。”

说罢,这瞎眼老道纵身一跃,翻上房顶,就此借着夜色远遁。

王怀武望着此人离去怔怔发愣,却被一旁丁弃文拍了下肩膀,“怎么一直傻愣愣不走?”

王怀武又是一惊,“你方才没见到那瞎眼老道?”

“没有,我只见你把姝洁拉到身后就未曾行动,如同木桩。”

“这样啊……丁大哥,方才被施法的是你,你被那老道封了五感,当然不曾见我动过,这老道身上有些许妖气——修为又高我一倍不止,不,数倍!”

“如此?!那方才取我二人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正是,好在他没有恶意,我也推断不出此人所想——罢了罢了,进了客栈再说。”

回到房里,王怀武将刚才所事通告,丁弃文没有头绪,只得先放下,躺下休憩。

王怀武则是画起一张符纸,将所见之事写于背后,放在火中烧掉,借此通报师门。

师门那边回复,会派人寻查瞎眼老道,让王怀武不必上心,安心参加武林大会。

王怀武得到消息,也不再多想,躺下抱住姝洁也是沉沉睡去。

翌日,两人离了客栈,领回马车,苏老太爷又差人送来银两,王怀武原本不要,丁弃文却坚持要收,若不是他们二人出手,这永州府城说不定得被那两个僵尸搞得大乱,这点钱当做谢礼。拿这钱采购些许物资,便是马不停蹄,赶往宝庆府!

那咱们回头说说苏梅郑小二人,因为被王怀武用道法超度,原本尸变的身体变成两具白骨,被苏老太爷收葬在一起,不算夫妻算姐弟,葬在一起也没什么。

苏家老二因为这件事,生怕苏梅报复,也收了花心,在家安稳度日。郑家不知此事全情,苏老太爷派人赔了银两,当做郑小工伤赔偿。够他两个老父母安度晚年。

只是当年那个土贼,得知此事伏在苏梅墓前大哭,当年最乖的那个女娃竟是如此下场,其他孩子就算残疾落病,可如今都好好活着,唉唉,真是一段孽缘。

苏家之事,就此落幕。

转过头来说王怀武二人一狐,路上倒是有说有笑,修道之人若是琐事放心日后定然被心魔压制,王怀武向来乐观开朗。丁弃文则是闯荡江湖惯了,见怪不怪。小姝洁嘛,傻了吧登,给个糖吃就高兴半天。

正笑着,大路上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浑身是血,怀中抱着一个红木箱子,二话不说,直接跪在车前:

“求少侠救命!”

欲知后事且如何。

还待听,下回分解。

「二十年前善缘树,二十年后苦恶果

遍施心热常得乐,却道天凉总降悲!」

——此为土贼题在苏梅墓碑之后之小诗。《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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