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下船后,马一鸣见日子已接近除夕,不得不雇了一辆马车,往万胜门赶。

一路奔波劳顿,五日以后,终于赶到万胜门所在的田柳镇上。

当两人下了马车,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的傍晚,镇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小孩子穿红戴绿,满地乱跑,鞭炮乱响,处处洋溢着新春佳节的气息。

刚刚走到镇口,就有两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看到了马一鸣,连忙叫道:“哎呀!三师兄,你回来啦!卢师兄,快回去通知师傅,说马师兄回来了!”

“慢点,别急。陆霜,卢志,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马一鸣问。

陆霜抬手扬了扬手上提的花布道:“这不是和卢师兄一起出来,给大师兄的儿子买点礼物嘛。”

马一鸣这才醒悟道:“哦,对,大师兄的儿子是腊月二十九生的。”

陆霜看着马一鸣身旁的吴望问:“三师兄,这位是……?”

马一鸣道:“啊,这是我一个远房的侄子,叫吴望。这两位是我的师弟,陆霜和卢志,以后你们两个得多多关照他啊!”

“啊,这个自然,只要是门中的弟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当然都要关照。三师兄平时对我们两个这么好,你的侄子就是我们的侄子。”陆霜会说话,连连应承。

吴望跟着三人往镇子里走。越来越多的人上来同马一鸣打招呼,上至穿着富贵的商人,下至衣衫单薄的农夫,甚至街角摆个破碗讨钱的乞丐,都同他打了个招呼。

马一鸣忙不迭地回礼,抽空问陆霜:“我这走了一个多两个月,师傅他老人家身体可好?门中发生什么事儿没?”

陆霜道:“师傅身子骨好着呢,前两天又才打了我一顿,现在都还在疼。”

马一鸣笑问:“你又干什么坏事儿了?”

“我能干什么坏事儿?不就是吃喝嫖赌嘛?能坏到哪里去?”陆霜撇嘴道。

“你啊你,真不让师傅省心。”马一鸣摇头苦笑,“以后可别把我侄儿给带坏了。”

“不能够,不能够,哈哈。”陆霜打哈哈道,“要说门中发生了什么事儿,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大师兄和二师兄之间又闹了两场,搞得大家很不舒服罢了。”

马一鸣叹气道:“老生常谈了,没什么新意,不说也罢,猜也猜得到,师傅肯定又气得不轻。”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志忽然道:“武功不好好练,成天就瞎折腾。”

陆霜连忙提醒道:“咱门私下这么说可以,千万不要被大师兄二师兄给听到了。”

卢志瞪了一眼陆霜道:“听到又怎样?我可不怕他们。”

陆霜拍拍他肩膀道:“是是是,你是不怕他们,我怕啊。门中谁不知道我陆霜你卢志穿一条裤子?你说的就当是我说的,他们不敢惹你,全拿我撒气。给你陆师兄一点生存的空间好不好?”

卢志皱皱眉头,不再说话。

再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座宏伟的石门前。这石门又高又大,十分壮观,吴望抬起头,看到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写了三个大字。自己认识第一个字,正是麻将中有的“万”字,想来三个字应当是“万胜门”无误了。

吴望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自从三叔去世以后,自己随马一鸣一路奔波到此,以后这里就将是自己新的家。这里究竟是怎样的面貌?里面的人是怎样的一群人呢?会如漕帮刘豹林凌那般友善么?

正想着,就听见石门中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一个身材极为高壮的中年人,如一头熊般大踏步走出来,一把抱住马一鸣,猛拍他的脊背,大笑道:“三师弟,你终于回来啦!可想死你二师兄啦!”

马一鸣拼命挣脱,笑道:“二师兄,这才刚见面就像活活箍死我不成?”

“哈哈哈哈,赎罪赎罪,怪二师兄太想你啦!快快,随我去见师傅他,他这几天可都在念叨你,说你该回来啦!”

说罢拉着马一鸣的手,就往里走。

马一鸣连忙道:“师兄别急,我得带上我侄儿。望儿你过来。”

吴望连忙跟上,那熊一般的二师兄也不管不顾,一个劲带着往里走。

接连走过两个庭院,这才走到后方一间不大的房间面前,二师兄大笑两声,一边敲门一边喊:“师傅!师傅!你看我带谁来了!”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一个身穿长衫,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眉头微蹙,嘴角下撇,寒声道:“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我和师傅正说要紧事呢,有话快说。”

二师兄只把眼前的人视作无物,探头探脑往里面看,又大声喊:“师傅!师傅你快看我带谁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长云,你让他进来吧。”

长衫的中年人这才让到一旁,闪出一条路让二师兄进去。

师傅问道:“孟济,你这么着急,是带谁来了啊?”

马一鸣抢先一步,冲到前面,双膝跪倒,在老者身前拜了一拜,道:“是弟子一鸣回来啦。”

“哎哟,原来是一鸣啊,快起来,快起来。”师傅连忙弯下腰,扶起马一鸣,上下打量了几番,这才道:“好好,总算是过年之前赶回来了。”

长衫中年人也道:“三师弟,一切可好?”

马一鸣回头道:“多谢大师兄关心,我一切都好。”

大师兄道:“师傅,就让三师弟陪你说话,我明天再来吧。”

师傅道:“好,长云,你先下去吧。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马一鸣忙道:“大师兄且慢。吴望你过来,跪下给掌门磕头。”

吴望从门口走进来,学着马一鸣的样,跪下给掌门磕了几个头。

“师傅,两位师兄,这是我远方的侄子,吴望。”又对吴望道:“吴望,这位就是我的师傅,也是万胜门的掌门,江湖人称千岁刀萧诚。这位是我的大师兄周长云,这位是我二师兄孟济。以后这几位都是你的长辈,你要听他们的话,可明白。”

“孩儿明白。”吴望怯生生地答道。

萧掌门捻须道:“嗯,是个乖巧的小孩儿。孟济,你带他下去安顿好,弄点好吃的给他。我先和一鸣说说话。”

周长云和孟济都向掌门师尊鞠躬告退,孟济牵住吴望走出房门。

马一鸣回头掩上门,萧掌门问道:“这孩子不是你的侄子吧?”

马一鸣连忙答道:“我是个孤儿,师傅捡回门中带大,自然是不会有侄子了。”

萧掌门疑惑问道:“那他是……?”

马一鸣便将前因后果,包括如何遇见吴望,以及之后遇上漕帮刘豹林凌一事都全向自己师傅讲述一遍。

萧掌门听罢叹气道:“唉,可怜的孩子。”

“师傅,我想让这孩子留在门中。请师傅应允。”

萧掌门一愣道:“我明白,你看着他,就想起当年的自己。既然当年都收留了你,今天又怎会不收留他呢?”

“是,多谢师傅。”马一鸣恭敬道,“我想让他拜入门中,好好学习武功。”

“留下是一回事,拜师与否又是另一回事。”萧掌门坐下道,“练武功最讲究的是天赋,若他天赋不在练武上,拜入我门中反而是误了他的前程。这件事容以后再议吧。你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马一鸣不敢多言,只得告退。

孟济将吴望带出掌门的房间,立刻找了个低辈弟子,吩咐了两句,把吴望往弟子怀里一塞,自顾自走了。

那低辈弟子将吴望带到客房中,也不多言,转身离开。

虽然被冷淡对待,但吴望却也不以为意,毕竟走了一整天的路,立刻脱掉衣衫鞋袜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吴望就被嘈杂的人声吵醒。推开房门一看,许多年轻弟子正匆匆忙忙冲出房门,往前院赶。

吴望跟在他们后面,绕过两道弯,来到昨天经过的一个大练武场边上。练武场上已经聚集了百余名万胜门弟子,正按位置排列开去。在练武场的正前方,是二师兄孟济,他抖擞自己魁梧的身子,嗷嗷叫上两声,打起一套拳法来。

所有弟子都跟着他的招数,一拳一脚打起来。

吴望呆呆站在场边,不断有迟到的弟子与他擦身而过,加入打拳的人群中。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吴望的肩膀。

“怎么样?他们打的是我万胜门入门的拳法。”马一鸣在一旁道。

吴望仰头道:“我虽然不懂,但是看他们每个人都好有精神。”

马一鸣点头道:“是啊,一大早打一套拳法,让身体从疲倦中恢复过来,当然有精神啦。”

吴望问:“那我也可以学么?”

“哈哈,那是自然,不想学都不成哩。”

“可是马叔你不是说,万胜门是练刀法的么?怎么却打起拳来了呢?”

马一鸣微笑道:“无论是练刀还是练剑,拳脚总是基础,还是要学的。这套万胜拳法,是祖师爷创下,练好以后,对于练习刀法也是大有好处的。”

马一鸣见吴望懵懵懂懂点头,心下微微一寒。这孩子虽然眼力过人,但性格内向,让人感觉不到他是否聪慧,真不知师傅是否会答应自己,将他收入门中。

等众弟子打完一套拳法,马一鸣拍拍吴望的脊背道:“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

所有弟子都往右侧院落走,那里是厨房和吃饭的大堂。马一鸣和吴望端了粥,拿了馒头包子,找个角落坐下。

正吃着,陆霜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下坐到马一鸣边上,神秘兮兮地道:“三师兄,吃完早饭你让小吴做好准备,说不定一会儿师傅会召见。”

“哦?你怎么知道?”

陆霜从马一鸣盘中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嘟啷道:“今天不是大师兄的儿子生日嘛?往常师傅是不会在今天召见大师兄的,而今天却让我去传信给他,让他一会儿过去。所以我猜啊,师傅一会儿会决定是否收吴望入门。”

吴望不解地问:“那我该准备些什么?”

陆霜沉吟片刻道:“唉,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师傅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就对了。”

马一鸣温言道:“不必担心,我相信师傅不会为难你的。”

陆霜边吃边道:“当年师傅看我老实巴交,收我入门,却没想到看走了眼。他收卢志入门,却又是因为卢志家里有钱有势。这事儿没个准。三师兄你是怎么入门的?”

马一鸣道:“我哪搞得清楚?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师傅捡回来的。”

三个人匆忙吃早饭。果然如陆霜所料,刚吃完饭,便有弟子前来通报,让三人到正堂去。

三人连忙赶到万胜门正堂。正堂并不大,在正前方挂了一副画像,是一名雄壮威武的老者,左手捻须,右手握刀,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画像两旁挂了一副对联,吴望却是不认识上面的字。

万胜门掌门千岁刀萧诚端坐在画像前面,大弟子周长云和二弟子孟济一左一右站在两旁。另有数名长辈和七八名弟子各分两旁坐定。

萧诚见三人到了,指着最靠前的一把椅子道:“一鸣,你坐。”又对陆霜道:“把门关上。”

马一鸣到前面椅子上坐下,陆霜关上门后,也找把椅子坐下。留下吴望一个人呆呆站在堂中间。

萧掌门道:“孩子,往前站些。”

吴望依言往前走了几步。

萧掌门轻咳两声,正容道:“我万胜门,虽然不是江湖中一等一的豪门巨派,却也傲立江湖百余年,是武林正道人人敬仰的门派。这画像上所画的,便是我派祖师,一手刀法打遍天下无敌,这才开创了万胜一门百年基业。吴望,我且问你,你愿意拜入我万胜门下么?”

吴望连忙跪倒在地,拜三拜道:“吴望愿意。”

萧掌门道:“你先起来。你虽然愿意,但我身为掌门,还是要先考校考校你。”

吴望站起身,恭敬道:“请掌门考验。”

萧掌门问:“你以往可曾学过任何武功、内功?”

吴望摇头道:“没有。我先后跟着二叔三叔,除了三叔闲暇时间教我一些赌术之外,不曾教我任何武功。”

“那你想学武功么?”

吴望点头道:“想学。”

萧掌门又问:“你想学武功?你可知道学武功是为了什么?”

吴望道:“我听人说,学武功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是为了行侠仗义。”

萧掌门捻须道:“哦?行侠仗义?”

“是啊,听说侠客的武功都很好,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遇到坏人可以惩罚他们,遇到好人可以成全他们。”

“哈哈,教的不错。”萧掌门笑道,“你一定听过不少侠客的故事。但是这些都是别人教你的,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吴望重复一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掌门又问:“就说你说的,行侠仗义,遇到好人如何,遇到坏人如何,你如何能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有人说他是好人,有人说他是坏人,你身怀武功,是要惩罚他,还是要成全他?”

“这……”吴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马一鸣这时道:“师傅,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哪里懂这些大道理?”

萧掌门摆手道:“无妨,这本无对错,就说说你心的想法。”

吴望以往哪里想过这种问题,正当思考,就听正堂侧面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喊声:“我觉得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

“谁?”萧掌门皱眉怒喝。所有人都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看见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忽然发出光亮,仔细一看,原来墙角有处破洞,刚才有人在那向里偷窥,现在人跑了,洞口里露出光来。

“师傅息怒,待我去抓!”陆霜离大门口最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门,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三两下功夫,陆霜便回来,手里提着个满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孩童。

“扑通”一声,陆霜将那孩童扔到中间,拍拍手上灰尘笑道:“好你个狗崽子,敢在正堂喧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正作势要打,马一鸣忙道:“陆师弟,快住手,哪有你这么吓孩子的?”

萧掌门问:“这孩子是谁?”

陆霜笑道:“师傅,这孩子叫狗儿,是在厨房帮工的,平时总是和我捣蛋,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萧掌门往身边大弟子周长云看了一眼,周长云连忙解释道:“是,这孩子是前两年收的,全家逃难至此,就剩下他孤零零一个,是陆师弟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萧掌门点点头,对狗儿道:“你起来说话。”

狗儿爬起来站直了,和一旁的吴望差不多高矮。

“方才你在墙洞那边喊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狗儿擦了擦鼻涕,大声回答道:“我刚才说,我心里觉得他是好人,他就是好人;我心里觉得他是坏人,他就是坏人。”

萧掌门笑问:“你觉得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那要是你搞错呢?”

“怎么会搞错?”狗儿问。

“比方说,你刚认识这个人时,对你千好万好,以为他是个好人,结果私底下却是个卑鄙无耻,鸡鸣狗盗之辈,那不就错了么?”

狗儿挠挠头道:“错了不打紧,错了改就是了!”

萧掌门正色道:“改?你以为世间的事,是动动嘴皮子就行的?有那么好改的?我等武林中人,身怀武艺,所做之事往往后果严重,可是那么好改的?”

狗儿问:“那要如何?不能依自己所想,那都依别人说的好坏么?”

萧掌门道:“那也不可,你怎知旁人所说的,又是否属实?”

“那岂不是毫无办法啦?”狗儿争辩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要如何才能明辨是非好坏?”

萧掌门笑道:“我方才说过,这本无对错,没有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你说了你心中所想,我说了我心中所想。吴望,你现在有答案了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狗儿又转到吴望身上。

吴望扁扁嘴道:“其实,我想学武功,不是为了行侠仗义。”

“哦?”所有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个小孩子。

吴望昂首道:“我不懂什么是行侠仗义,也不懂怎么辨别是非好坏,我想学武功,一是可以替我三叔报仇。二是可以像三叔一样,遍行天下,活得自由自在。”

萧掌门看看吴望,又看看马一鸣,最后道:“呵,志向倒不小。我等江湖人,快意恩仇,练得武功,替亲人报仇,这无可指摘。可是啊,孩子,等你长大了,真学了武功,就会知道在这世上,想要活得自由自在,那是多么的艰难的一件事。”

马一鸣立刻问:“师傅,您的意思是,要收他入门?”

萧掌门道:“他既然有如此大的志向,我岂能不给他一个机会?一鸣,这孩子既然与你有缘,就让他拜你为师吧。”

马一鸣连忙站起身推辞道:“师傅,这,这如何使得?我还不够资格收弟子啊。”

萧掌门笑道:“怎么就没资格?你大师兄二师兄都各收了些弟子,你一个都没有。”

“我岂能和大师兄二师兄相比。”马一鸣推辞道,“还是让他拜一位师叔师伯,或是大师兄、二师兄为师吧。”

萧掌门劝道:“你今年也三十有四,武功小有成就,是时候收徒儿啦。别再推辞,就这么定下吧。”

吴望虽然老实,但绝非不通情理,立刻明白意思,连忙转向马一鸣,翻身下拜,连磕了几个响头,喊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拜完马一鸣,又转身向萧掌门磕头。

萧掌门笑道:“乖孩子,快起来吧。”

周长云道:“恭喜马师弟,喜得贤徒。”

孟济、陆霜及各位长辈和同辈弟子,都向马一鸣道贺。

正一派喜气洋洋的时候,忽然吴望身旁的狗儿喊道:“掌门!你偏心!”

陆霜一巴掌拍在狗儿屁股上,骂道:“说什么胡话呢?还要命不要?”

萧掌门却不恼怒,问道:“我哪里偏心?”

狗儿指着吴望道:“他昨天才到门里来,今天就可以拜师,而我来了两年了,却还没能拜师!”

“你也要拜师?”萧掌门问,“也想学武功?”

“那是当然!我连万胜拳法都会打了呢!”狗儿一边喊,一边正儿八经展开拳脚,有模有样地在原地打了一套万胜拳法。

萧掌门奇道:“打得还挺有那么回事儿,是谁教你的?”

狗儿道:“我在门中两年,天天早上看各位师兄打拳,看也看会啦!”

萧掌门笑道:“好好好,既然你今天在这儿,说明也是有缘,一鸣,好事成双,就让狗儿也拜你为师吧。”

狗儿立刻跪倒在地,学吴望一样连磕响头,算是拜师了。

马一鸣苦笑道:“是,师傅。狗儿,你可有大名?总不能一直叫你狗儿吧。”

狗儿挺胸道:“有!我家姓万,我爹给我起名‘莫敌’。”

“万夫莫敌,好响亮的名字!”一旁的陆霜不禁赞叹道。

马一鸣上下打量万莫敌一番,道:“以后就用大名,别再叫狗儿了。陆霜,你去招呼一声,以后谁都不许这么叫。”

又指着吴望说:“他可比你先入门,年纪也比你大一岁半岁的,是你师兄。”

万莫敌流着鼻涕,笑嘻嘻对吴望喊一声:“师兄!”

萧掌门笑道:“一鸣,你带两个孩子下去吧,他们就住你那里,不必和其他师兄弟住通铺了。”

马一鸣点头称是。

萧掌门转头对周长云道:“今日是你儿子生诞,早点回去吧。年关将至,大家要多几分小心,莫要误了这新春佳节。”

众人都纷纷应承。

马一鸣带着吴望和万莫敌两人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陆霜也跟在后面,嘴里叨叨个没完。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福气啊!想我刚入门的时候,可是和师兄弟们睡了好几年的大通铺,等到师傅想起来收我当入室弟子,我才离开的!你们啊你们,小小年纪就能跟着三师兄住,真是羡煞我也!”

吴望不解问:“陆师叔,难道这入门的弟子还有什么区别么?”

没等陆霜回答,旁边的万莫敌抢先答道:“师兄你刚来不知道,我们万胜门入门的弟子,先统一由传功的师叔伯们管着,等长辈们看谁有资质天赋,才交由有资格收徒的长辈收为入室弟子。只有收入入室弟子后,才有资格排个顺序呢。”

吴望点头问:“所以,陆师叔、师傅、大师伯和二师伯都是掌门师公的入室弟子了?”

陆霜热情地搂着吴望和万莫敌两人的肩膀,笑道:“是啊是啊,要不是我是掌门的爱徒,恐怕早就被逐出门墙啦。”

“为什么啊?”吴望问。

走在前头的马一鸣打断道:“陆霜,我可警告你啊,你可别带坏了我的好徒儿们,否则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哼哼。”

“不会不会,哈哈。”陆霜连忙道,“你看卢志那家伙天天和我混在一起,不也没被我带坏嘛,依旧那么纯真可爱。”

马一鸣的房间在万胜门里也算比较大的,正厅两边各有一个卧室。东边那一间马一鸣住,而吴望和万莫敌自然住在西边那间。

吴望推开窗户,呆呆地看着窗外,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师兄在外面经过,都是喜气洋洋的。年关将近,那些家乡较近的弟子可以回家省亲,而离家太远或者像吴望、万莫敌这种没有家可归的弟子,也可以在万胜门里吃好玩好,过上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

万莫敌扑通一声往床上一躺,感叹道:“师兄啊,这次还真多亏你了。”

“多亏我什么?”吴望转头问。

“要不是你突然来了,我一个厨房里帮忙的穷小子,掌门师公哪里可能会收我入门。”

吴望摇头道:“我又没有帮你什么忙,都是你自己在墙角吼了一嗓子。”

万莫敌直起身子,带着几分庄重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欠了师兄一份天大的人情。”

吴望摆手笑道:“可别这么说,师兄弟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欠人情。”

“一家人嘛?”万莫敌重复了一遍,问:“师兄,你的父母还在么?”

吴望摇头道:“从我记事儿起就没有父母啦。”

万莫敌道:“那比我还惨,我至少还见过他们呢。”

吴望道:“不要紧,现在万胜门就是我们的家呀。”说着走过去,轻轻擦了擦万师弟脸上那滴不知道是为吴望流的,还是为他自己流的眼泪。

“是,师兄。”万莫敌道。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