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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万莫敌翻来覆去睡不着。转头问吴望:“师兄,我们两个这一走,这么大的宅院怎么办啊?会有小偷强盗进来把东西搬空吧?”

吴望当然也没睡着,叹气道:“我们还有资格担心这些么?不如先想想能不能找到去北锦城的路吧。”

万莫敌翻个身,脸朝向吴望,趁着月光看着师兄的脸,严肃道:“那可不行。既然我们一心要重振师门,就得想办法把这片基业给保护住。毕竟是我们住了几年的家,怎么能让外人给毁了?”

“师弟,师傅和师公不是都教过我们么,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片宅院当然也不例外。如果以后我们真有能力重建师门,另修一片宅院又有何难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万莫敌喃喃道。

两人无话,各自失眠。

半晌,吴望忽然道:“你非要这么想,我倒是有个办法。”

万莫敌迷迷糊糊问:“有什么办法?”

吴望卖个关子:“明日你就知道了,快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吴望带着万莫敌,走街串巷,横穿整个田柳镇,来到一座高大院落的门口。万莫敌抬头一看,惊讶地问:“这不是卫员外的宅子么?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吴望不去理他,走上前去,向看门的家丁递上万胜门的掌门信物,让他代为通报一声。家丁虽然一脸狐疑,但是万胜门在田柳镇傲立百年,总有几分薄面,勉强进门通禀管事儿的。

万莫敌低声问:“师兄,这信物师傅可是十分珍重交给你的,你现在这么随便就递给一个下人,要是他不还给我们可怎么办?”

吴望笑道:“看你说的,这个家丁拿我们信物有什么用?在这种大户人家里当下人,不敢随便乱来的。”

等了一小会儿,那家丁走门来,恭恭敬敬把信物交还,口称老爷有请,说罢在前头引路,将两人带到一间会客的厅房中。

两人刚坐下,一个年纪四十来岁,身形高大,步履稳健的长须中年人迈步进来,正是这卫家家主,田柳镇首屈一指的富豪,也就是卫知秋的父亲卫员外。吴望和万莫敌在老掌门萧诚的丧事中见过,立刻站起来抱拳行礼。

卫员外倒是十分和善,连忙拱手,道:“两位请坐。”他自己到主位上坐下。

吴望连忙欠身道:“多谢员外接见。”

卫员外笑道:“你们二人拿着万胜门掌门的信物,我卫某怎可能不见?想我与萧老爷子也颇有交情,于情于理都不能把万胜门的人拒之门外。据我所知,现下万胜门的掌门,可是马一鸣马老弟?他的病怎么样了?听说前两天卢志和陆霜请了谢家的五爷前来诊治?怎么,有什么需要我卫某相助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无论是需要钱,还是需要什么珍惜药材,只要我卫某办得到,一定尽力而为!”

不愧是势力最大的乡绅,什么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有马一鸣的死讯尚未传开,所以他不知情。

“卫员外,我们两个的师傅正是马一鸣。师傅他前几日已经过世了。”

“什么?马老弟也过世了?这,怎么这么快?”卫员外吃惊不小,“连谢五爷都没能妙手回春么?”

“是。师傅他病情发展太快,谢五爷束手无策。丧事我们一切从简,没有知会员外您。”

卫员外点头道:“从简也好,从简也好。那现在掌门之位传给了谁呢?周长云和孟济都带着人走了,是传给卢志,还是传给陆霜了?”

吴望脸一红,尴尬道:“实不相瞒,掌门之位,师傅传给了我。”

“哦?”卫员外又吃了一惊,转而面色如常,捻捻胡须,点了点头。

“那不知你们二位今天登门造访,是有什么事么?”

吴望站起身,作了个揖,正容道:“今天我俩拜见卫员外,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吴望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恭敬放到卫员外身侧的桌案上。卫员外偏头看去,正是万胜门的所有房契地契。

“这是什么意思?恕我愚钝,没有明白。总不能是想把这宅院和地卖给我吧?”卫员外疑问道。

吴望道:“我俩这次来,是想要把万胜门所有财产,交给员外,请员外看在师公的面子上,替万胜门保管。”

“哦?要我替万胜门保管?”

“正是。整个田柳镇,只有卫员外有这份能力,能保护宅院不被窃贼强盗破坏,以免万胜门百年基业不复存在。”

“你要把宅院交给我,那你们两人呢?”

“我们师兄弟二人今日就要离开田柳镇。如若十年之内,我们有足够的能力,返回这里,复兴师门,还希望卫员外能将这些房契地契还给万胜门,到时候万胜门肯定另有重谢。”

“十年?”卫员外惊异地问。

“是。若是十年之后,我们两人还没能复兴师门,更或者已经丢了小命,这所有产业,就全赠送给员外您吧。”

“这,这这……”纵使卫员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一个小年轻在他面前提出这种荒唐的条件。

卫员外叹道:“小兄弟,复兴师门,谈何容易?说句不好听的,恐怕百中无一。以你们的年纪武功,出去闯荡江湖,只怕是九死一生。念在我和萧老爷子多年交情,不如这样,我以十二成的价格买下这些地契,你们两人拿着钱,经商也好,成家也罢,甚至跟着我都可以。这样可好?”

吴望拱手道:“卫员外,您的好意我师兄弟心领了。可我俩心意已决,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拼一拼。很有可能会失败,但是不试一试,肯定不会成功。”

“用身家性命去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可能性,这买卖可划不来。”卫员外摇头不已。

“人到绝境,不得不搏上一搏。我们这份心情,员外你可能无法理解吧。”

卫员外叹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劝。地契你放心交给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将它们交还给完整无损的你们两个。”

“多谢员外。”两人连忙作揖表示感谢。

忽然,从侧门传来一声娇柔的喊声。

“爹!”

卫知秋带着小翠,从侧门进来,正喊卫员外,看到有外人,立刻停住脚步。

“哎呀,爹,怎么有外人在这。”说着就要转身往回走。

身旁的小翠忽然道:“咦,这不是上次元宵节那两个小子么!”

卫知秋仔细一看,果然是元宵佳节晚上共游的两个万胜门弟子,停下脚步对卫员外道:“爹,他们两个就是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两个莽撞的家伙哩!”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啊?有事来求老爷?”小翠大大咧咧地问。

“卫小姐好,小翠姑娘好。我们确实是有事来求卫员外,刚才员外也已经答应了。那我们两个也该告辞啦。卫员外,卫小姐,小翠姑娘,有缘再见吧。”

吴望和万莫敌都拱了拱手,说罢就要往外走。

“哎,怎么说走就走啊。”小翠急道。卫小姐用手挡住自己丫鬟的嘴,让她少说两句。

卫员外道:“对了,还没请教两位的名字。”

“吴望。”“万莫敌。”

卫员外点头道:“吴小兄弟,万小兄弟,万事小心。祝你们有朝一日能可衣锦还乡。”

吴望和万莫敌又拱手致意,抬步走出卫府。

万莫敌轻声问:“师兄,你和我是同样的心思么?”

吴望答道:“怎么不是?卫小姐是现在我俩最不想见到的人。”

万莫敌只是点点头。

万莫敌问:“师兄,你就这么放心把师门托付给卫员外保管?”

“师弟,只有卫员外能顾得过来那么大一个宅院,而且很有可能将来那会是他的资产,他不会任由其他人破坏的。”

“那意思就是我们两个很可能回不来咯。”

吴望笑道:“怎么?怕了?后悔可来不及了。”

万莫敌不屑地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又问:“要是以后我们万一回来了,他不还给我们可怎么办?”

“万一我们两个回来了,那说明我们那时候已经拥有了重振师门的能力,他难道还惹得起么?”

两人回到万胜门,捡了些要紧的东西和银两,打好包袱,轻装简行,跨出大门,踏上难以预料的艰险旅程。

走出田柳镇,两人问清楚方向,一路朝北沿着官道前行。盘缠带得足够,穿着也很朴素,一路上低调赶路,遇上村镇就找客栈歇脚,没赶上就在外风餐露宿,两个小子结伴而行,倒也不觉得辛苦。

这一天临近中午,两人来到一条大江边上。这江极为宽阔,站在岸边,云雾缭绕之间,只能依稀看到对岸的影子。就在左旁,有一座小小的码头,已经有二三十人等在那里,或是席地而坐,或是蹲在一旁,也有挺直腰板站着的。

吴望和万莫敌走过去,向一个老伯问:“老伯,过江的船是在这里等么?”

老伯挺热心,上下打量两人一番道:“是啊,就在这等。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这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船来。”

旁边一个中年大汉嚷嚷道:“你才等大半个时辰,我们都等了一个半时辰了!我老娘急着过河去看病呢!”在他身边坐在一块石头上的老妪,正一脸憔悴地抚摸自己的肚子,不时发出轻轻的呻吟,显得十分痛苦。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平时这船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撑个来回,今天奇了怪了。

“难道是船家有事或者病了,今天没有开工?”吴望问。

“这哪可能,我去村头里问过了,今天船家一大早就出门开船,到现在也没回去呢。”

“兴许是在对岸吃饭耽搁了吧。不要紧,我们安心等一会儿就是。来,师弟,这边坐。”吴望不以为意,反正他们的路途遥远,耽误个把时辰不算什么。

两人找块石头坐下,拿出干粮吃上几口,优哉游哉看看大江上的别样风景,别有一番滋味。

又等了一阵,众人翘首以盼的客船终于拨开迷雾,从对岸驶了过来。咚得一声船靠岸,从船上鱼贯下来五六个商人打扮的客人,默默往南走了。船家最后从船舱里走出来,把绳子拴在码头的柱子上。

立刻有人高声问:“嘿,船家,你可知道我们在这等了多久了么?”

船家擦擦额头的汗,一脸无奈。“不是我不想早点撑回来,这不是有事儿给耽搁了么?”

“那我们能上船了嘛?我老娘还急着过河看大夫呢!”

“唉,上吧上吧。上完了我马上开船!”

船家守在船头,等待许久的众人一个个付钱上船,纵然等了许久心中有气,但船毕竟是来了,还是赶紧过河要紧。

“船家,刚才对岸啥事儿耽误了那么许久啊?”老伯好奇地问。

“嗨,别提了,还不是漕帮那群狗娘养的,把个小码头全给占了,光是上货卸货就花了一个时辰。我好容易抢到个角落的位置停船,否则你们还得等呢!”

吴望几年前和马一鸣遇上过漕帮,当时刘豹一家都是和善可亲之人,做事既讲道理,又讲分寸,并不像这船家口中如恶霸一般。不过转念一想,漕帮遍及天下,帮众良莠不齐也属正常。

客人都坐进船舱,不免有些拥挤。船家解开缆绳,跳上船头,一杆撑在岸边,客船总算慢慢离开大江南岸。

船摇摇摆摆转了个方向,往北岸缓缓驶去。可刚走了一小段路,忽然传来几声刺耳的声响。

众人往船舱外看去,几艘小艇正朝客船围了过来,上面的人个个虎背熊腰,身着劲装,面色不善,刚才的声响就是他们吹的哨子。

“这,难道是强盗?”有人怯怯地小声道。

船家回头道:“大家不要着急,这不是强盗,他们都是漕帮的帮众。”又转头对漕帮的人喊:“嘿,各位漕帮的老大,可是有什么事儿么?为何要拦小人的船?”

一艘小艇上,漕帮为首的头目大喊:“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刚才在对岸让你靠了岸,还不知足,又接了人想过去?”

“老大,给行个方便好么?这些人都是急着到对岸去办事的!就让我再过去那么一次成么?”船家讨饶道。

“少给老子废话!早给你说了,今天这河道我们漕帮已经占了,你要过河,明天辰时以后再来!听懂了没?”

见漕帮的人如此嚣张,船家也无可奈何,转头瞧瞧船舱中的客人,心有不甘就,打算再求几句,那个漕帮头目见他犹犹豫豫推三阻四,一把将手中提的大刀拔出,遥遥指向船家,大声喝骂:“你这狗东西还不转头?你这船驶过去,挡了我漕帮的船路,上面的怪罪下来,看老子不杀你全家!”

冰冷的刀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白光,船家哪敢怠慢,立刻调转方向,往南岸行驶。几艘小艇跟在客船身后,押送客船靠岸。

咚一声,客船再次靠在南岸,船家停好船,无奈地对众人道:“各位,你们也看到了,非是我不愿意开船,实在是漕帮的人欺人太甚,我一个小小的船夫惹不起啊。”

船上的人无可奈何,只好下船来,心中都有愤懑,围在一起又是咒骂发泄,又是讨论是不是给漕帮的人讲讲情,让他们过河。

三艘漕帮的小艇紧挨着客船靠岸,七八个彪形大汉跳下船来,左右散开,遥遥监视客船边上的众人。

为首那个大汉迈着大步走过来,恶狠狠对船家道:“算你狗日的识相,否则断你一根手臂,看你以后还拿什么撑船养家糊口!大爷我劝你一句,早些回家,喝喝小酒,抱抱婆娘。我漕帮并非不讲道理,说辰时开放河道,就不会晚你一个时辰。”

船家斜眼瞅瞅那人手中的大刀,嘴里哪敢说半个不字?

这时那个带母亲瞧病的中年人撒开老母的手,哭丧着脸求道:“漕帮的大爷们,求求你们行行好,我母亲病重,需要赶紧到对岸求医啊!再不过去只怕,只怕……”

大汉嗤笑一声道:“怎么?就只有北岸有大夫?南岸的大夫都死绝了?这病南岸的瞧不好,到北岸就有得治了?我看啊,你还是把你老娘带回去,吃点好的,安心等着吧!”

听到这句话,那老妇人又急又气,捂住肚子不住地呻吟。人群里也议论纷纷,觉得这人说话太过分。

中年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壮起胆子抓住那大汉的衣襟,大哭道:“大爷,我求求你行行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就让我带着老娘过河吧。”

大汉厌烦地甩甩手,却始终摆脱不了中年人的纠缠,大怒道:“狗日的你是给脸不要脸!去你娘的!”说罢一脚踹在中年人脸上,将他踹个四仰八叉。

“再来抓老子衣服,看老子不宰了你!”

大汉身后的下属看这边发生争执,立刻围拢过来,有两个年轻一点的,冲上前去,对着中年人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嗷嗷直叫。

客船的众人围作一团,敢怒不敢言。

万莫敌在吴望耳边轻声道:“师兄,这帮家伙太过分了,我们要不要出手?再打下去,只怕大叔会被他娘先死啊!”

吴望正犹豫间,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呵斥声。

“住手!”

一个身着蓝衫,身材中等,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从人群里挤出去,往前走了两步,大声道:“这位大哥不过是想尽孝道,心急过河,你们凭什么打人?再说,这大江的河道,你们漕帮凭什么全占了?还口口声声说讲道理?”。

“哦?哪里来的臭小子,想学评书里的侠客行侠仗义?”那大汉歪歪脑袋,一脸嘲讽地死死盯住年轻人。“别停,给我往死里打!”

“好嘞!”手下一听命令,放声大笑,又举起拳脚要往中年人身上招呼。

砰砰两声响,却不是打在中年人身上,反是漕帮打人的家伙倒退几步,跌倒在地,哀嚎不已。

那蓝衫年轻人护在中年人身前,打人的右拳还举在身前。

“还敢打人?真当这世道是你漕帮管辖的了?”

为首的漕帮大汉又惊又气,大怒道:“嘿!你这臭小子还有两下子,有点微末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啦?看老子不把你剁成几截!”

话音刚落,大汉一个纵跃跳到年轻人身前,大刀从上力劈而下,声势惊人。虽然刀招朴实,没什么可取之处,但却又有一股杀气,是常年跑江湖过惯了刀头舔血生活的人才具有的气势。

年轻人果然不敢怠慢,先是抬脚暗送一股力量,把身后躺在地上昏厥的中年大叔送走,再往边上踏出一步,恰好避开这雷霆万钧的一刀。

“嘿!”漕帮大汉一招未成,立刻转劈为横斩,瞄着年轻人腰际斩去。年轻人不仅不退,反而往前,只冲进大汉怀里,双手一错,左手按住握刀柄的手,右手按在大汉胸腹之上,双手一起吐劲,大汉哇得一声,大刀落地,人也倒退五步,嘴角流下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他妈的!小子武功有点厉害!都给我上!”大汉一抹嘴角的血,又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揉身再上。他的手下全都提出武器,或是大刀,或是分水刺,或是短剑,将那年轻人团团围住。

吴望和万莫敌对望一眼,再不迟疑,各自从包袱中拿出刀,冲上前去。

“这位大哥,我们来助你!”两人一左一右,接下两边的攻击。

要说两人不紧张,那是绝无可能的。毕竟平时都只是和同门师兄弟对阵,用的多是未开封的刀。上一次真正使用武功,也不过是用拳头教训街头的混混,而眼下却是用真正的利器,对上杀人不眨眼的江湖恶徒!

两人尽力保持心中平静,可任然难以抑制血脉贲张,心跳加速,甚至握刀的双手都微微颤抖。

铛一声响,刀刃磕在一起,下一招便是挥开对手的刀刃,划破对手的肚皮。平常练习时,未开封的刀刃只会轻轻掠过往后退的师兄的衣衫,而这次对手不知道退却,还往前迈了半步,一下被划开衣服,以及衣服下藏着的皮肉。鲜血噗嗤一声,飞溅而出,喷了吴望一头一脸,对手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左手的分水刺倒插入土,死死撑住身体,右手捂住伤口,一把捞住从伤口掉出的肠子,拼命往里塞,口中也喷出鲜血,染红身下的土地。

吴望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想法,耳边传来风声,下意识地一缩脑袋,手上刀往上举,哐当一声挡住侧面一柄短剑。这个敌人力气好大,比刚才那个难对付多了!

短短几招的工夫,万莫敌和吴望就各伤了几名敌人,自己身上还不曾受伤,内心渐渐安定下来,不像刚开始那般紧张。漕帮众人见他们确实有两下子,一时间也不敢冒进,只在外围游斗。

最先出头的年轻人却不甚乐观,虽然一开始就击伤为首的大汉,现在在大汉和另外两名帮众的围攻下,有些左支右拙,身上已经被伤了好几处。在吴望和万莫敌眼中看来,这人一拳一脚之间杀伤力委实不小,但凡被他打中,必定半天爬不起来,只可惜招式实在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十分拙劣,远不如万胜门的五虎断门刀。

吴望和万莫敌心中默契自不必说,各自抵挡几招,靠拢中间年轻人,让他不至于受到几人围攻。顿时蓝衫年轻人压力大减,专心对付为首的大汉,短短几招之内,再次一掌轰中大汉胸口,那大汉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惨叫不已。

一众手下连忙停下攻击,转头去查看自己头领的伤势。有人将他扶起,又有人从怀中掏出药丸给他服下,另有一人抬头吹响口哨。

“不好!这些恶徒要找援兵!”蓝衫年轻人跺脚道,“诸位乡亲,你们赶紧散去吧,这漕帮的人又快来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别被我牵连了!”

“你们几个年轻人真是侠肝义胆啊!”众人无不赞叹,却又害怕漕帮的人会连他们也不放过。

船家一把背起刚刚转醒的中年大叔,大声道:“乡亲们,我们留在这里毫无用处,赶紧跑吧!”另有好心人扶起重病的老妇,跟在船家身后,坐船的众人纷纷散去,漕帮众人理都不去理,只是死死盯住吴望万莫敌以及蓝衫年轻人三个。

万莫敌问:“师兄,我们怎么办?等他们援兵来了,我们未必是对手啊!”

吴望摇头道:“现在不能走,再等等,否则这些家伙可能会拿这些无辜百姓开刀。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蓝衫年轻人道:“在下岳安苦,两位呢?”

三人互相交换了姓名,也不多言,又等了片刻,估摸着众人已经走远,吴望低声道:“我们冲出去吧!”

岳安苦道:“只怕已经没那么容易!”

说话间,又有一艘小艇靠岸,从艇上一前二后走下三个人来。岸上的帮众立刻喊:“船副!赵船副!”

为首的那个船副五十来岁,身材短矮,但却十分强壮,怒喝道:“几个小毛孩都解决不了?还要叫我来处置?你们汪老大真是不济!”

“怎么办?”万莫敌轻声问。

吴望道:“剩下的人都不足为虑,只需要干掉这个船副,等下我佯攻,你主攻。岳兄你身上有伤,不宜再战,留下自保。”

岳安苦摸摸受伤的胳膊,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那船副大大咧咧走上前,喝问:“你们几个小毛孩子,哪里来的,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问完,吴望大喝一声,使出五虎断门刀中飞虎一脉的招式,劈头盖脸就向这姓赵的船副猛攻!

赵船副不愧是江湖老手,心中早已暗暗戒备,突然见吴望猛攻丝毫不惊慌,反手拔出分水刺,连连挡住吴望的刀招。边打还边夸赞:“哟,小毛孩还有两下子,不错不错。”

吴望攻的凶猛,又转为猛虎一脉的招式,可怎么也奈何不了赵船副。一只分水刺仿佛活的一般,高接低挡,让吴望全然无功而返。

“哼,陪你玩够了!”赵船副大喝一声,手上加力,吴望立刻抵挡不住,只得弃攻为守,往后退了一步。赵船副同时踏前两步,就要下杀招。

就在这攻守转换的瞬间,伏在一旁的万莫敌忽然暴起,刀锋由下而上,直杀向赵船副的肋底,正是五虎断门刀中伏虎一脉的功夫。

“好小子!”赵船副武功远胜于吴望和万莫敌,饶是遭到突然伏击,依然处乱不惊,硬生生顿足挺胸,扭动腰身,转前进为侧翻,避开万莫敌势在必得的突袭!

万莫敌一击不中,吴望揉身再上,挥刀直劈敌人脑门!

赵船副被打出了火气,反手再拔出一把分水刺,双手各执一把,左手荡开吴望的刀锋,右手噗嗤一声,将吴望的肩膀刺个对穿!

“师兄!”万莫敌见师兄受伤,一声惊呼,不要命地冲上前去,一招猛虎下山向敌人猛砍。

赵船副见万莫敌攻地凶猛,不敢怠慢,收回双刺横在胸前抵挡。

万莫敌又急又怒,刀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哐当一声,竟能将赵船副击退两步,左手的分水刺竟然脱手!

万莫敌自己也绝不好受,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来。

蓦地一掌忽然从赵船副左手边轰来,正是身着蓝衫的岳安苦!赵船副避无可避,奋起一掌,硬接上去。

赵船副刚一接掌,就暗道不妙,自己虽非什么名门大派出身,但一身武功还是经得起江湖的折腾,哪里料得到对面这年纪轻轻武功平平的对手,却有令自己猝不及防的磅礴内力!

眨眼之间,岳安苦的内力就冲破赵船副的防御。赵船副身经百战,知道自己比拼内力绝对不利,顺势往右一倒,一个侧翻滚跌出去,虽是狼狈不堪,但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合三人之力,终于将赵船副击退,机不可失,万莫敌大喝一声:“岳兄你带我师兄撤!我断后!”

来不及多想,负伤的岳安苦和吴望立刻转身往身后树林飞奔,一众漕帮帮众都因为船副被击败呆了一呆,没来得及阻止,再要上前,又被断后的万莫敌用不要命的刀法阻止!

赵船副捂住胸口,强提一口气,大喝道:“给老子追!”正要迈步追击,却脚下一软,差点跪倒,看来是受了内伤。

岳安苦和吴望都进了树林,漕帮追击的帮众眼见自己的头领已然受伤,难免有些心虚,加上万莫敌那不要命的凶狠模样,追了几下便停下脚步,任由万莫敌也躲进了树林中。

赵船副咬牙切齿地喝道:“传信给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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