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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虽然粗野了些,但却真真切切出自一个女人的口中。

三个漕帮的喽啰脸色也是一变,都转头往门口看去,还没等看真切,站在中间那个哎哟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正对门口的一张空桌子上,跌个七荤八素。

“好狗不挡道。”这女人又冷冷念了一遍,说着踏步走进酒馆。

吴望难耐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

这女人身子挺高,虽然不如漕帮的壮汉那般,但在女人中已经相当不俗。年纪很轻,也就二十来岁,长得绝对算不上漂亮,莫说是田柳镇的卫知秋卫小姐,就是她身边的小翠,都比她好看许多。头发随意用一根布条系在脑后,还有许多头发没有整好,飞在外边,张牙舞爪。额头略显宽阔,两道细眉往内斜,自有一股凌厉之气,一双丹凤眼直视前方,目光让人不寒而栗。颧骨很高,让脸显得有些瘦削,鼻子左边有一道淡淡的细痕,仿佛是久远之前被兵刃伤到过,嘴唇很薄,颜色很浅,没有多少血色。

身材中等胖瘦,穿着一套男人才穿的劲装,自然是马裤而非是裙子。左手肩膀上挂了一个不大的包袱,右手提着一柄比寻常更长的宝剑。脚上踏的是马靴,马靴侧面还系了几个小铁球,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

漕帮喽啰这才反应过来,一个过去扶自己的大哥,另一个挥拳就往女人脸上招呼,大喝道:“你他妈这是找死!”

女人身体一晃不晃,闪电踢出一脚,直中喽啰下身。咣当一声,漕帮喽啰倒退两步,跪倒在地,嗷嗷大叫起来。

酒馆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没人敢稍动半步,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女人走到酒馆正中,四下扫视一番,吴望哪里敢和她对视,连忙转过头,端起酒杯,装作在喝酒压惊的模样。

凶恶的女人拉过条凳,在原本给漕帮帮众准备的酒桌旁坐下,把包袱和宝剑一左一右放在桌面上,端起一杯花雕,仰头一饮而尽。

“几条狗还不快滚?”

“啊呀呀!”最先被踹飞的喽啰挣扎着站起来,一脸愤怒正要发作,旁边的同伴提醒道:“大哥,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走吧!”又拉起旁边下体受伤的另一个兄弟,三步并作两步连滚带爬跑出酒馆。

小二不愧是见多识广,强自稳稳心神,忐忑问道:“女侠,酒可还满意?小的去把小店最上等的女儿红端上来?”

女人放下酒杯,拿筷子夹了两片牛肉放进口中,另一只手冲着小二摆了摆。小二哪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打发自己滚蛋,还是打发自己去上酒呢?

女人不去理会他,犹自把桌上剩下几杯酒分别一饮而尽,大口吃菜,全然没有寻常女人的柔弱,尽是男子一般的豪迈之情。

吃喝一阵,女人又问:“小二,你说的女儿红呢?”

小二忙不迭把准备好的小酒坛子放在桌上。

女人一把掀开坛子的封口,满满倒上一杯,饮了一口道:“小酒馆的酒,有这种滋味已是不容易。”

“是是,这是小店掌柜的珍藏。”

“我问你,你知道丰州城中,有个姓孙的员外么?”女人冷冰冰地问。

小二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摇头道:“这丰州城说大不大,说小可也真不小,那么多员外郎,小的哪里知道得了那么多。”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小二头摇的拨浪鼓一般:“真不知道,真不知道,要不您问问他们几个?”

喝酒的那两个老头子醉眼惺忪,就算给他们一人两个嘴巴子,可能都问不出个整句来。那一桌三个行商连忙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对丰州城不熟悉,女侠您还是问问这位小哥吧。”

吴望额上冒出冷汗,也不回头,放下酒杯道:“我也是刚来此地,不认识什么刘员外。”自己都能听见声音在发抖。

女人又饮了一杯,重重把杯子拍在桌面上,冷声道:“我问的人姓孙,不姓刘。你转过头来。”

吴望连忙道:“啊,是是,孙员外,不管是孙员外还是刘员外,我都不认得。”

“你转过头来答话,你家里长辈不曾教过你礼数么?”

吴望腹诽道:“你这么趾高气昂随便发问,把人呼来唤去又有什么礼数么?”

虽然不满,但心中莫名胆怯,不得不站起身,转过头面对这凶恶女人。她喝了不少酒,脸色却丝毫未变,只是鼻梁左侧那道伤痕颜色深了少许。女人气势太盛,威压全场,吴望自不在然弱了许多。

“我真是刚来此地,一个人都不认得。”吴望头低着,不敢正眼瞧对面。

“好,不认识也就罢了,你不必害怕。”女人口气平淡,说着往另一个杯子里倒满酒,曲指把酒杯往外推了推,指着酒杯道:“来,小兄弟,喝杯酒定定神。”

“啊?”吴望赶忙摆手推辞道:“啊,我从不喝酒,多谢了。”

啪得一声,女人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废话,让你喝你便喝,哪有那么多说辞?不喝酒那你桌上放的是什么?”

小二见这女人着实不是善茬,连忙劝道:“是啊小兄弟,女侠让你喝那是给你面子,还不快喝。”

本来对方也是一片好意,吴望不愿把事情搞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伸手端过这杯女儿红,双手奉着,正要饮下。

“船副,就是这娘们!”一大帮子漕帮帮众如潮水一般涌进酒馆里,地方都不够站,有些还挤在门外,簇拥着一个白白胖胖的首领站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吴望的老熟人唐船副。

原本喝酒的老头子和商贩,连同小二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躲到柜台后面,生怕受到无辜牵连。

吴望暗暗谈了口气,真是流年不利,昨晚才趁乱从船上逃出来,今天就又被遇上,连忙把酒杯一扔,背过身去,缩到一旁角落。

人多嘴杂,吵吵嚷嚷的,被打的喽啰叫来帮手靠山,气势很足,头也抬起来,胸也挺起来,指着那个凶恶女人道:“船副,就是她把我们给打了!”

唐船副前走两步,上下打量这个女人,拱手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为何殴打我漕帮的兄弟?”

女人又喝了口酒,用手背擦擦嘴道:“哦,小事小事,他们挡了老子的道,踹了两脚,不碍事儿,你们退下吧。”

“你!”喽啰气地七窍生烟,作势就要扑上前去。

唐船副一把拉住手下,道:“大家明人不做暗事,姑娘不知在教中是何职位?”

女人仰头大笑道:“哈哈哈,你以为我是玄教中人?只有玄教的人才惹得起你们漕帮,是这意思?”

“哦?听姑娘的意思,和玄教没什么关系咯?”唐船副眼中精光一闪。

女人摆摆手道:“半点关系也没有,和玄教拉上关系,半点好处也没有。”

“既然和玄教没有半点瓜葛,那不知道姑娘是哪里来的勇气,和漕帮结下这道梁子呢?”唐船副脸色一变,又往前走上两步。

酒馆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挤在屋内的帮众都往后退了半步,给自己的头领留出动手的空间。

吴望暗自疑惑,这唐船副几天之内,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为何今天发了这么大火。

女人对唐船副的威胁视而不见,又倒了一杯酒,冷笑道:“怎么,昨天晚上和玄教一场恶战,损失惨重,今天就想找老子撒气?不过踹了几条狗,说什么接下梁子,真是令人笑话。”

“张狂!”唐船副怒斥一声,手腕一翻,腰上的宝剑锵地一声出鞘在握,剑锋遥指女人。

吴望和这唐船副对过一招,知道他的武功高强,恐怕不在魏船头之下,更别提还有隐藏的暗器功夫。

“要动手?你可想清楚了?”女人放下酒杯,斜斜瞪了唐船副一眼。

唐船副前脚一跺,宝剑往前刺出,霎时剑锋化作一团剑影,虚实难辨,罩向女人头顶。剑招速度极快,激起罡风令周围手下无不心惊,又都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却好似全然没看见唐船副全力出击的凌厉剑招,把手上酒杯随手往剑影中一扔,只听得啪嚓一声,酒杯炸裂,刚刚还凶恶万分的剑招骤然停止,唐船副退了半步,虎口已然裂开,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淌。

“这剑招满是破绽,还想杀人?”女人冷笑道,“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趁还活着赶紧回乡种田,或许可以长命百岁,要是还继续在江湖漂泊,只怕难有善终。”

唐船副深吸一口气,汇聚全身功力,又刺出一剑。这次没有虚虚实实的剑影,只是平平无奇往女人脖颈上刺去。

吴望心想这一剑比刚才那一招还弱,怎么伤得到对手?

女人却转了个脸,诧异赞道:“这招还算有点模样!”说罢右手探出,拇指和食指分毫不差,捏中唐船副的剑刃,略微带偏剑锋,两个指头在剑刃上向前滑动,手臂忽然暴长,手掌张开一把捏住唐船副握剑的手。咔嚓一声,掌骨碎裂,唐船副惨叫退后,手上宝剑已然易手。

唐船副退了一步,伸左手去扶受伤的右手,顺带挥舞袖子。吴望早有预见,以他的天生眼力,隐约看见几根细针破空飞出,但要出声提醒女人已经来不及。

那凶恶女人夺得宝剑,眉头忽然一紧,挽了个剑花,四根细针全数被她挡下,深深刺入跟前的酒桌里。

“你姓唐?”女人问。

唐船副胖脸拧成一块儿,强忍痛楚道:“正是。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女人把宝剑放在桌上道:“我姓欧阳。”

唐船副脸色唰得一下,惨白惨白。立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件两寸来长的翠绿色竹板,毕恭毕敬递给女人。

“还请高抬贵手,看在我家门面子上,饶了在下这一次。”

女人接过竹板,看了一眼收下,抬手将宝剑扔出,唐船副伸手接过。吴望悄悄看了一眼,竹板上花纹奇异,上面似乎写了个“唐”字。

“我都说了,不过是小事一件,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以后做事不要急躁,你看要不是拿出这个玩意儿,可不就妄送了性命么?”

“姑娘教训得极是,在下受教了,那这就不打扰您,在下告退了。”唐船副一躬到底,口气恭敬地道。

“嗯,走好不送。”女人又拿来两个酒杯,分别倒上酒,转头对吴望道:“小兄弟,刚才那杯酒被这姓唐的给叨扰了,来,再和我喝上一杯。”

吴望头皮发麻,这女人怎么偏偏在此时想起了自己!这是去也不是,不去更不是。

唐船副抬脚刚要出门,听到这句话回头一瞧,正好顺着女人的目光瞧见吴望,脸色又是一变,转身怒道:“好小子!没想到藏在这里!”

吴望尴尬地挥挥手:“唐船副,你好,好久不见。”

“怎么?你们认识?”女人讶异地问。

“这嘛……”唐船副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道:“姑娘您有所不知,这小子和我漕帮有些过节,昨天趁乱逃了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给遇上了,你说巧不巧,你看我方便把他给带回去么?”

女人冷笑一声,道:“哦,他也和我一样,和你们漕帮结下了‘梁子’,是么?”

“这,他怎么能和您相比呢。”唐船副赔笑道。

“你们可以走了。来,小兄弟,我们喝酒。”

唐船副站在原地,还想再说什么。

女人斜眼一瞪,怒道:“你们可以滚了。”

“唉!”唐船副叹了口气,拱手道:“告辞!”这才带上一帮子手下,呼啦全撤了,留下空空如也的酒馆。

女人端起酒杯,往另一个杯子上碰了一下,笑道:“这些家伙,有点意思,小兄弟,干杯。”

吴望挠挠头,无可奈何,只能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女人大笑道:“爽快!再来一杯,就敬我们都和漕帮结了‘梁子’!”说着又倒了两杯酒,自己饮下一杯。

吴望打小就喝过一次酒,哪里有什么酒力可言,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只一杯就面红耳赤,感觉天旋地转,手脚酥软。

这姓欧阳的女人伸手一把拉过吴望,指着对面的条凳道:“小兄弟,坐下喝。”

吴望云里雾里,又端起一杯,灌了下去。

“好好好,痛快,喝酒就是要这样,不能婆婆妈妈的。”女人一边赞赏,一边又倒上酒。

吴望眨巴眨巴眼睛,只看见女人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整个视野都模糊起来,扭曲在一起,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天色已经擦黑,自己正躺在一个墙角,一条野狗正往自己脸上滋尿。

“嘿!滚开!”吴望大吃一惊,连忙坐起来,赶走野狗,拾起衣角擦脸上的狗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想,就听见一阵豪爽的笑声:“哈哈哈,要不是这条狗,小兄弟你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醒得来啊!”

姓欧阳的女人从头顶的墙头跳下来,凑过脑袋闻了闻,笑道:“可是真的臭。”

吴望又尴尬又气愤,埋怨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这狗对我乱来?”

“这狗又不是我养的,我管它做什么?”女人道:“你小子酒量奇差无比,男子汉大丈夫,连三五杯酒都喝不下,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我从来就没喝过酒!”吴望呆坐地上,仰头盯着这又凶又丑的女人,全然没了刚见到时的紧张和恐惧。

“哦。那看来你没什么喝酒的天分。老子第一次喝酒,就能喝一坛了。”女人说着从背后掏出几个馒头,扔了两个给吴望。“你醉了一天,相来肯定饿了,拿去吃吧。”

吴望老实不客气,拿起馒头大嚼。

“小兄弟,我们喝了一场酒,也算有点交情。我姓欧阳,单名一个梅字。你叫什么?”

吴望道:“我姓吴,叫吴望。”

欧阳梅点头道:“嗯,很普通的名字,没什么意思。”

吴望猛咳两声,差点没被噎住。

吃了几口,吴望忍不住道:“欧阳姑娘,你的武功真厉害。”这句话确实发自肺腑。自打他和万莫敌离开万胜门,直到今天之前,遇到武功最高的无外乎魏船头以及唐船副。可唐船副竟然在欧阳梅手下一招都走不了,差距之大犹如天渊之别。

欧阳梅讶异道:“哦?这么说吴兄弟你也练武?”

“是,我十来岁入门,练了五六年呢。”

欧阳梅在他一旁坐下,煞有兴致地问:“你是什么门派的?以我的眼力竟看不出你身负武功!”

吴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师从万胜门,姑娘可曾听过?”

“哦。”欧阳梅恍然大悟道:“万胜门,萧诚萧老头子。我还想你是武当派或是华山派的,藏气功夫了得,我看不出深浅,原来只是因为武功太差,根本看不出来。”

“这……”吴望一时语塞。话虽然是实话,但听上去总是不是滋味儿。

欧阳梅接着道:“万胜门也就萧老头子有点名声,其他人根本没听说过。”

吴望无话可说,只能继续啃馒头。

欧阳梅扭头问:“万胜门练的是什么?刀法?”

吴望点点头。

“好,现在时候还早,横竖也是无事,老子指点你几招,相识就是缘分嘛。”欧阳梅长身而起,从墙角找来一块木板,扔到吴望脚边。“你就拿这个当做兵刃,攻过来试试。”

现在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早?吴望三口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捡起木板,心中暗想,自己能遇到个武功如此高强的高手,虽然长得不好看,脾气也异常暴躁,但若是能得她指点,也算是福气不浅了。立刻抖擞精神,跳将起来,摆好五虎断门刀起手的架势。

“嗯,架势确实有模有样,一看就知道是名门正派出身。”欧阳梅双手低垂,不丁不八随便站立,招招手道:“来,让我瞧瞧你们万胜门的武功凭什么百年不倒。”

吴望心知机会难得,不敢怠慢,上手便是最拿手的猛虎下山。经过岳安苦改进过后的招法越发得心应手,使出来颇有几分威势。

“刀”锋劈砍而下,欧阳梅打了个哈欠,身子往边上略微闪开半步,丝毫不差正好避开攻击,抬手曲指在吴望手腕上轻轻一弹,吴望立刻感觉整只手臂不受控制,木板脱手落地。自己颇有信心的一招,居然轻描淡写之下就被破去,心中大惊。

“再来再来。”欧阳梅弯腰捡起木板,又扔回给吴望。

吴望虽然受挫,但仍然继续进招,可连使五六招不同招式,都被欧阳梅只手便破解,连衣角都没碰到一次。

“好了好了,停手吧。”欧阳梅再次捡起木板,叹气道:“唉,吴小兄弟,你方才说练了几年武功?”

“跟着师傅师公练了五六年。”

欧阳梅淡淡道:“你没有练武的天分。”

吴望哑口无言,张嘴想要争辩,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当然明白自身武功低微,说什么重振万胜门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现在欧阳梅这寥寥数语,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浑身透凉。

“你老家有没有田地可种?”欧阳梅转过头,忽见吴望脸色惨白,疑惑道:“咦,小兄弟你是怎样了?刚才交手我有伤到你么?”

“啊,并不是。”吴望摇头,又诚恳道:“姑娘说话太过直接,我一时接受不了。”

欧阳梅不解道:“这又是为何?难道人人都要像我一样有练武的天分么?说不定你读书厉害,可成一代文豪;又或者能做手艺,鲁班在世呢?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啊。”

吴望摇头道:“可是我还是想练武功啊。”

“那我只能祝小兄弟你长命百岁了。”欧阳梅苦笑道。

夜风吹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今天大概是初十,月亮不算明亮,一条银河横亘夜空之中,仿佛是天上的神仙用一根银簪划破了长空。

吴望忽然问道:“欧阳姑娘,你练的是剑法么?”

欧阳梅没有答话,伸手指了指倚在墙角那柄比寻常的剑更长的宝剑。

吴望捡起脚边一根树枝,随手挽了个剑花,道:“你早上挡下唐船副暗器的这招,既潇洒又恰到好处,真是令我佩服。”

“哦?你眼神倒是不赖,居然看清了姓唐的用的牛毛针。”

吴望道:“实不相瞒,我是被他的针伤过,才知道他藏了此招,否则也看不清的。”

欧阳梅道:“即便如此也是不易了。你再使一下我那招呢?”

吴望不明就里,又挽了个剑花,学得确实有模有样。

“你以前学过剑法么?”欧阳梅问。

“没有,我们万胜门以刀法见长,还有一些拳脚功夫,却没有教过剑法。”

“你一点剑招都不会么?”

吴望突然醒起,道:“只有今年太湖剑派到访,看他们与我们比武交流时,偷学了几招。”

欧阳梅轻轻一纵,坐上墙头,指着吴望道:“你把你偷学的练来瞧瞧。”

吴望怎能不从?便凭着记忆,把太湖剑派的剑招练了一套。

“怎么样?这可是别人门派的武功,我偷学实在不应该。”吴望练完,抬头看看欧阳梅。

欧阳梅皱眉骂道:“学了便是你的,有什么偷不偷的,你这小子,谁教你的假仁假义?你这剑法有点意思,没准儿还比你的刀法厉害。”

她从墙头跳下,望望天道:“时候不早啦,老子要办正事去,小兄弟我们有缘再见吧。”说着弯腰拿起包袱和长剑就要离开。

吴望连忙问道:“你不是说要指点我功夫嘛?怎么言而无信呢。”

欧阳梅一愣道:“我刚才不是指点了么?你武功太差,我无能为力,告辞。”

难得的机会,吴望怎会善罢甘休?又道:“姑娘可是要去找那个孙员外的麻烦?”

“哦?你怎么知晓的?”

“刚才天亮的时候不去,等到深更半夜才去,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欧阳梅笑道:“哈,我不过是想省点麻烦罢了。”

吴望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在欧阳梅身上学到点武功,便正容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哈哈哈哈,老子要你照应?只怕到时候还要分神来救你的性命。”欧阳梅笑得快岔了气。

吴望不依不饶地道:“我武功虽然不值一提,但也可以做个诱饵,打个前哨,打寻常三五个家丁还是不在话下的。姑娘若使用得当,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欧阳梅摸摸下巴,一把将包袱扔到吴望怀里,道:“也好,你就背着这东西跟着老子吧。”

吴望大喜过望,赶紧仔细把包袱背好,紧跟欧阳梅步伐,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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