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嫣儿又回到房中,端来一盘果脯点心,三人围坐在桌旁,聊着闲天。吴望和嫣儿分别数年,各自都有些境遇可供谈论。吴望都捡些开心快乐的事情与她分享,那些令人心碎的痛苦则一笔带过。不过说起师傅马一鸣去世时,吴望和嫣儿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问起孔愚石的身世,他就顾左右而言他,编造些谎话搪塞过去。所幸嫣儿并不十分在意,并未刨根问底,吴望也在一旁帮忙打圆场,倒也严丝合缝并未露馅。
待了一个下午,接近黄昏时,刘豹才忙完要事,来到船舱客房中。
“几年不见,小孩子都长大啦!吴望你长大了,嫣儿也是一样。”刘豹不无感叹道。
吴望点点头,回忆起当年和马一鸣同搭刘船副的大船,那段时间当真是难得的畅快。
刘豹一双虎目微红,又道:“万胜门的事,我已有耳闻,只是事发时我身在远方,又有俗世缠身,实在抽不开身前去吊唁。真是可惜了,数年前一别之后,再没机会和马兄畅饮。”漕帮毕竟乃天下大帮,消息自然灵通。
吴望见他真情流露,也黯然道:“是啊,如今万胜门,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贤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若是不嫌弃的话,留在我船上暂居,想必以你的聪慧,要在漕帮出人头地,不是难事。你看刘叔叔我这等蠢材,都能混成个船头。”
吴望站起身,拱手恭敬道:“刘叔叔的情谊,吴望感激不尽。只是我早与师弟约定,一定要重振师门雄风,是以不能在漕帮停留,还望刘叔叔见谅。”
“哦?”刘豹吃了一惊,没想到吴望遭逢大变,非但没有丝毫的灰心丧气,反而如此志向远大而坚决。
“刘叔叔可能会以为我们是好高骛远,不知好歹。但是我们若没了这个目标,便再无法继续前行。成功与否倒在其次,若是连拼都不拼上一把,努力都没努力过,又怎么对得起师公、师傅他们?”
刘豹击掌赞赏道:“好!好!有志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都不谋,天又怎么助你成事?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刘豹在江湖虽然人微言轻,但绝对会尽力支持你们!不过,话虽如此,想要重振师门,绝非简单之事,你们有何计划?”
“师傅过世之前,曾祝福我们前往北锦城,找万胜门出身的一位姓山的前辈相助,只要他肯出手,事情可能会有转机。”
刘豹点头道:“有个方向,总好过毫无头绪。万胜门毕竟立派百年,根深树大,江湖上不少人士或多或少都与万胜门有些牵连,只要有实力的人登高一呼,就有机会重建起来。不过长路漫漫,千里之行,这才刚刚起步,你们要戒急用缓,不可操之过急。”
“是,我们还年轻,武功低微,只能慢慢行事。”
刘豹看向孔愚石,问道:“石小兄弟就是吴望的师弟么?听齐御说你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轻描淡写就把海沙帮的光头给打发了?”
孔愚石连忙道:“啊,并不是,我是路途中偶然与吴小望遇上,结伴而行的。”
“哦?那你的师弟人呢?没有和你同路?”刘豹又转头问吴望。
“实不相瞒,我与师弟半途分开了。”说罢把和漕帮的冲突,以及最后自己被绑到丰州城一连串事情向刘豹说明。
刘豹道:“嗯,我确实听说我帮和玄教在丰州城有一场恶战,但是你所说的魏船头我并不认识。不过不要紧,等有空了我去打探一二,就知道丰州城当时有哪些堂口下的船头到场,再让你林叔出面调解。他毕竟是一堂之主,最近在帮中颇受重用,应该有这分面子。”
吴望喜道:“那多谢刘叔叔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帮忙留意一下我师弟万莫敌和岳安苦岳大哥的消息。”
“嗯,这个自然。我想如果他们两个平安无事的话,应该也会北上,到北锦城去找你所说的山前辈吧。”
至于齐鲁一带的遭遇,吴望则故意隐去不说,一来没有这个必要,二来也不好掩饰孔愚石的身份。
谈了许久,刘豹吩咐嫣儿去厨房催促晚饭,等她离开,吴望忽然不禁问道:“刘叔叔,你吃过嫣儿做的菜么?”
刘豹愣了一下,强忍着笑道:“怎么,你们两个尝过啦?”
“刘叔叔你可真是心狠,一见面就让嫣儿做菜招待我们?”吴望扶额头叹息道。
“唉,别说是我,就连齐御那小子,都受不了嫣儿的手艺,他肯定半路跑了。哈哈。”刘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孔愚石听出弦外之音,问道:“刘叔叔,此话怎讲,齐御为何就要受得了?”
刘豹道:“齐御行事稳重,这几年我升他做船副,帮助我颇多,把生意上下打理得很和我意。武功虽然差了些,但他毕竟练武时间还短,假以时日还能有所长进。实不相瞒,我看他对嫣儿照顾有加,就有意撮合他们两人。”
两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对于刘豹而言,这确实是很好的选择。吴望抬头看了孔愚石一眼,孔愚石面不改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豹又道:“不过男女之间的事,又不是撮合就能成的,他们怎么想,也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不是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吴望调侃道。
“那是寻常人家的说法,我们江湖儿女,哪有这种事?”刘豹挥挥手,满不在意地道。“再何况,嫣儿有他娘和他舅舅做靠山,我这当爹的,那是半句话都说不上的!”
说笑了几句,嫣儿过来叫众人吃饭,刘豹在前头引路,边走边道:“你们今晚就在船上休息,明天我们过河,我还有要事,必须马上向西去,找嫣儿她舅舅会合。往后你们有了空闲,或者有需要我援手的地方,可以找漕帮的人代为传话。漕帮中人未必都认得我,但一定知道青江堂堂主。”
一边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一边听着嫣儿对刘豹叽叽喳喳埋怨,吴望心中顿时一暖,许久没有这种家庭般的温暖了,想起当初在万胜门中,自己和师傅马一鸣,师弟万莫敌围坐在小饭桌旁,一起抢饭菜吃的情景来。
“吴哥哥,石哥哥,你们明天就要走啊,干嘛不留下来多玩几天呢?”嫣儿眨巴着大眼睛道。
没等两人回答,刘豹道:“哎,嫣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两位哥哥有要事在身,怎么能在这里耽搁?更何况我们明天也要启程了,大家方向不同,只能暂别了。”
“哼,那明天一别,是不是又要过上好几年,才能再见到吴哥哥啊?”嫣儿嘟起了嘴巴。
吴望摆手道:“不会不会,等我忙完,有空了一定打听你们的驻地,再来拜访的。”
嫣儿转头又问孔愚石:“那石哥哥你呢?”
孔愚石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吴望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这才道:“啊,我比吴小望还闲一些,等不了多久我就去找你!找你和刘叔叔!”
“哼,那还差不多!”嫣儿这才满意,大家继续其乐融融的用晚饭。
吃罢晚饭,刘豹又有事忙碌,三人在甲板上消遣片刻,天色渐晚,便各自回到船舱房中。仰面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孔愚石忽然道:“看来我还是放弃比较好。”
吴望一愣道:“此话怎讲?”他当然明白孔愚石说的是嫣儿。
孔愚石直起身来,双手猛得抓了抓头发,把自己头发都给抓散,愤懑道:“我俩要是没遇到他们,嫣儿多半就会嫁给齐御,等将来有一天,齐御也会成为漕帮的船头,这对于刘叔叔一家和齐御,都是很好的结果。我们不过是路过了一天,为什么要去改变这一切呢?”
吴望也坐起来,正容道:“可是我们今天却路过了,出手了,你也认识嫣儿了,一切都改变了,不是么?”
“未必,我们明天离开后,一切就会回到原本的道路上,什么都不会改变。”
“只要你放弃的话。”吴望苦笑道。“说得好像你不放弃,嫣儿就一定会被你抢走似的,齐御和她朝夕相处好几年了,说不定早就芳心暗许,哪里轮得到你插足?”
“哈哈,你这明明是打击我的话,现在听来却格外的安慰人呢。”孔愚石又倒下,双手枕在脑后,道:“但愿如此吧。”
“如此患得患失,简直失了方寸,都不像我认识的孔四公子了。”吴望也躺下,摇了摇头。
“我姓石,吴傻蛋。”孔愚石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吴望还给他一声轻笑。
长夜中,伴随河浪哗哗的声音,船体轻微摆动,若非长期生活在船上的人,并不是很好入睡。即便如此,两人这些天来连续奔波,着实累了,很快就睡熟。
不知到了几时,孔愚石忽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分外精神。一个呼吸之后,吴望也睁开眼睛,低声道:“你感觉到了么?”
“废话。出去看看。”两人腾地站起身来,高抬脚,轻落足,往房门口移动。孔愚石走在前面,吴望提起宝剑如林,紧随其后。
孔愚石附耳在门上听了一下,没有听见动静,以极缓慢的速度,轻轻推开房门,顿时一股夜风的凉意从门缝穿了进来。
皱了皱鼻子,孔愚石皱眉凌然道:“有血腥味,快上去!”两人身形一闪,如两只豹子一般,矫健地蹿上楼梯,直达甲板。
月光阴冷,洒在甲板之上,森森发白。左边船舷旁,倒着一具尸首,看起来是漕帮的帮众,身旁站了个身材矮小岣嵝的身影,背着月光,看不清面容,手中的分水刺还在啪嗒啪嗒滴血。看到两人从船舱中走上来,显然有些吃惊,不过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轻快的脚步踏在甲板上,竟没发出一丝声响,仿佛在甲板上滑过来似的,眨眼之间就来到近前,分水刺一上一下,刺向前头的孔愚石。
对手武功不俗,孔愚石心神丝毫不乱,双手分出,高接抵挡,碰得一声格开敌人。来人显然有些错愕,没想到孔愚石能轻描淡写接下自己的攻击,并未立刻再攻。孔愚石死死盯住敌人,抬手往右边一指,吴望心领神会,踏步射向右方船舷,正有另一名敌人从那里爬上船。
“漕帮当心!有敌人!”孔愚石奋力纵声大喝一声,发出警示,旁边停着的两艘大船立刻亮起灯,除了脚下这艘船,另外这两艘也是刘豹麾下。脚下这艘船的甲板上传来脚步声响,巡逻值夜的帮众听到喊声,往这边赶来。
使分水刺的矮个啐了口痰,咒骂道:“小兔崽子,坏爷爷的大事!给我杀!”话音一落,身子一晃,却不往前,而是反身直扑赶过来的普通帮众,两柄分水刺划出银光,啊啊两声,就有两人中招。
此人武功不俗,一般帮众哪里是一合之敌?纷纷中招倒地,非死即伤。孔愚石急忙抢上,手中仁掌拍出,敌人却不硬接,只是游走,身形扭转活像一只泥鳅,令孔愚石一时也抓不住。连攻了四五掌,只有一掌勉强扫中,而一旁的漕帮帮众又被伤了两名。
右方船舷的敌人爬了上来,身材也不高大,十分矫健,一个空翻还没落地,手中的刀就往吴望劈头盖脸砍下。吴望早有戒备,如林展动,洒出一片剑光,先使了一招峨眉派的剑法,把敌人挡落在地,先求无过,不求有功。
“点子硬,扎手!”使刀的敌人咋咋嘴巴,喊道:“快放信号,光靠咱俩可不成!”吴望见他不攻,也不迟疑,一招太湖剑法问路,向他攻去。来人阴恻恻怪叫一声,仗刀还击,两人战在一起。
使分水刺的那个脚下滑动,瞬间从战团中溜出,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船头,从怀中摸出烟筒射向空中。顿时噗嗤噗嗤出水声作响,吴望眼神出众,一眼就扫见旁边两艘船周围的水中冒出许多敌人,正往船上爬。想来自己脚下的船周围也是相同。
就在此时,刘豹从船舱中冲了出来,一个踏步飞身半空,双拳齐出,如一头黑豹般扑向船头的敌人。
“就怕你不来!”这帮人夜袭漕帮,当然首先就是冲着船头刘豹来的,此时再不游走,全力出手,全无保留,一双分水刺好似活的一般,如两条海蛇出洞,专攻刘豹下盘。
三山派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卓著,只是一般的中等门派,武功也无特别出彩之处,刘豹的拳法毫不华丽,却难得的严谨,一招一式紧守章法,七分守备,三分进取,正好抵挡敌人那不讲道理的猛烈攻击。
两人过了七八招,不分轩轾,都暗自心惊,刘豹心中更是惊涛骇浪一般。眼下大敌当前,也没有闲暇思考敌人究竟是谁,只能见招拆招,水来土掩。他久在漕帮,纵横江湖南征北战,大风大浪也见得多了,并不慌乱,大喝指挥道:“这里有我,不必惊慌!左船有张船头坐镇,齐御你去右船!”
身后的船舱中冒出齐御的脑袋,纵然负伤在身,此时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刻答应道:“是!”说罢纵身往船舷扑过去,纵身想往右船跃去。还没等身形拔起,一颗光头骤然从船舷外冒起,可恶的海沙帮包三爷大刀猛劈而下,猖狂笑道:“小崽子,白天让你逃了,现在取你小命!”齐御哪敢怠慢,接了一招,往后滚跌。
一道红色身影从船舱中闪出,一下冲出船舷,跳向右船,娇滴滴的声音道:“爹爹,右船我去!”刘嫣儿自告奋勇,去右船支援,包三爷嘿嘿一笑,转身就要往右船追去,齐御大喝一声:“狗贼好胆!看招!”奋起剑招,往包三爷身上招呼。
与此同时,吴望与那刀客已过了十几招,虽是各有攻守,但渐渐处了下风,转头往两边一看,已经有十数名身着水靠的敌人爬上船,与船上帮众战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刘豹与使分水刺的家伙难分高低,包三爷把齐御压得喘不过气,孔愚石则被四五个敌人死死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吴望暗想,海沙帮有备而来,有心算无心之下,漕帮绝难抵挡,只有自己和孔愚石,是海沙帮始料未及的奇兵,必须发挥作用。
刘豹见包三爷出现,猛出两拳,把敌人逼开,退了两步站定,大喝道:“我是说呢,区区海沙帮,哪里来的这种高手,原来是请了两个臭名卓著的海贼!余泰,余华,你们两人的船被蓬莱岛的韦老爷子剿灭了,就只能投靠海沙帮这种小帮会了么?真不嫌丢人现眼?滚沙刀,刺海胆这两个名号,从此怕是要江湖除名了!”
使分水刺的,自然便是刺海胆余华,他闻言咒骂道:“放你的狗屁,爷爷什么身份,怎么会在海沙帮?爷爷现如今加入玄教,早就不做什么劳什子海贼啦!刘豹,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点弃暗投明,否则今天只有死路一条!”
刘豹冷然道:“玄教又如何?弃暗投明?我听说玄教以黑色为尊,分明自己就是暗,你是要我弃明投暗吧?我刘豹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做宵小之徒!”
“好好好,任凭你嘴硬,在阴曹地府里向阎王爷叫唤去吧!”余华叫嚣两句,挺刺全力攻击。他武功尤在刘豹之上,又尽是些阴险毒辣的招数,顿时刘豹身处险境。
这条船统共二十余名漕帮帮众,海沙帮攻上船的数目已经超过了此,陷入苦战,已有十来名帮众死伤,渐渐不支。吴望在齐鲁经历连番恶战死斗,武功早已今非昔比,面对东海恶名远扬的海贼滚沙刀余泰,犹自不落下风,各式剑法粘手便来,令敌人头大不已。余泰也是越打越心惊,对手武功虽未见得有多强,可年纪轻轻便取众家之长,令他始终不得要领,僵持不下。
百忙之中,吴望忽然大喝道:“石兄,不可妇人之仁,你死我活的局面不能留手!”他方才想到,孔愚石也是初出江湖,无论他天赋有多高,武功有多厉害,学了多少江湖的见闻和规矩,却始终没有参与过江湖中血淋淋的死斗,说不定手上还没有带过血腥,没有杀过人,所以就算面对比自己弱上许多的海沙帮帮众,依然束手束脚,无法使出全力。
听到吴望叫喊,孔愚石如梦方醒,又愧又怒,咬牙切齿喊道:“我明白!”说罢行招间更无保留,一掌穿出,轰在正面一名帮众的面门,直把他整张脸打得凹了进去,尸体倒飞出船,落入水中。伸手再一探,把此人手中剑拉下,反手一刺,径直刺入背后袭来的敌人咽喉。放脱剑柄,左出一掌,敌人连滚带爬避开,孔愚石整个身子往右一蹿,双掌齐出,掌影翻飞,首当其冲的帮众身上瞬间中了数十掌,喉咙里发出咕噜声,整个身体瘫软在地,仿佛一滩烂泥一般。
刹那间就杀死三人,海沙帮众人无不被震慑,顿时不敢再上前,只是隐隐将他围住。孔愚石视这些人于无物,两步跨到齐御和光头包三爷的旁边,大声道:“我来!”说罢一把拉开早已左支右拙的齐御,翻手拍中包三爷刀身。这一掌力道太强,竟直接把大刀拍成了几节,碎片飞出,还伤了旁边几名海沙帮的帮众。
包三爷吃惊不小,白天的时候就没在这个少年人手上讨到好,现在又一掌碎了自己的兵刃,知道对手远非自己可以匹敌。以他欺软怕硬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吃这亏的,当机立断往后空翻,越过船舷跳入河中,隐没在水里。
“你可还成?快去支援刘嫣儿,我去帮刘船头。”孔愚石对齐御道。
齐御却摇头道:“你武功高,还是你去支援大小姐吧。”时间紧迫,孔愚石不及多想,一跺脚往刘嫣儿去的船上跳,齐御则振奋精神,挺剑与刘豹合战余华。他在刘豹船上当了几年的船副,与刘豹配合对敌无数次,默契非常,刺海胆余华顿感压力巨大。
双方又拼了十几招,互相留下些伤口,余华忽然皱唇发出一声哨,正与吴望酣战的余泰也回了一声,两人各出硬招一顶,身子往后飞,也跳入河中。此时在数丈之外的河面上冒出一颗光头,包三爷大喊:“两位爷,众兄弟,咱们先撤!”
海沙帮众一听撤,立刻做鸟兽散,三条船上的敌人全都放弃攻击,纷纷跳船潜水而去。有杀红了眼的漕帮弟子要跟着跳河追杀,都被刘豹、齐御等人叫停。“穷寇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