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会来这里?”邹天凌哪里有空细想,把腾蛇乘雾往怀里一塞,转过头对众人拱手道:“父亲,诸位前辈。”
欧阳文吃惊道:“咦,这不是邹二公子么?”邹洁也惊异道:“天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邹天凌道:“我刚才看到有人形迹可疑,便一直追到此处,正欲和那人交手,你们便到了。”
“哦,难怪刚才在大殿外没有见到你。”邹洁不疑有他,急问道:“那人呢?”
“对我发了一记暗器,然后跳墙逃了!”邹天凌指了指院墙道。邹洁大怒:“来人啊,快传令下去,速速追查!”自有蛇帮的手下乱作一团,连忙组织人马去追捕。
邹洁走到他仅存的儿子身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邹天凌强忍住额头上的冷汗,点头道:“爹,我没事。”邹洁握住他的手,拉在身边。
旁边盐帮一位老者道:“刚才二公子看到的人,该不会是玄教的人吧?”
刷拉一声,所有人气息一滞,目光都投了过来,顿时场中鸦雀无声。
江湖四公子之一的丑公子雷宽打破沉默道:“我来之前听闻,北锦城中并无玄教的据点,为何这位前辈会有如此一问?”
邹洁道:“是,在我和苏七爷以及诸位的通力合作下,北锦城一直都没有玄教的踪迹,但正因为如此,大家才格外小心,想必玄教一直想打入北锦城中。”
邹天凌接口道:“我看那人并不像玄教的人,只是普通的毛贼罢了。”
“嗯,那就好。”雷宽点头道。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大声嘲讽道:“明明都没见过玄教的人,凭什么说他不是呢?”
“是哪一位在说话?”邹洁惊闻自己的儿子被嘲讽,怒问道。
说话的人排众而出,傲然站立,继续道:“依我看啊,北锦城也未必像吹嘘中的那样,铁桶一般,没准玄教的人早就混进来了。”
“哦?这么说你见过玄教的人?”邹天凌忍不住问道。
“那是自然,总不能像北锦城的宝贝少爷,什么都没见识过,还能舔着脸胡说。”
邹天凌认出了他,正要反驳,欧阳文窜了出来,一把搂住说话的人,对众人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小弟不知好歹,在这里大放厥词,总舵主,诸位,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小望,你干什么呢,快随我退下!回去看我不收拾你!”原来出言讽刺的人不是别人,真是吴望。
邹洁道:“哎,年轻人火气大,说话冲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掌柜不要放在心上。”说着轻轻拍了拍邹天凌的手背,让他不要介意。
丑公子雷宽拱手道:“哦?原来这位就是百草堂堂主,东欧阳,欧阳文先生,真是久仰久仰。”
欧阳文连忙还礼道:“江湖四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见,风采飞扬呀!”说着拉住吴望就往后走。
吴望一边挣脱,一边继续大声道:“依我看啊,北锦城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净会说大话。”
欧阳文大骂:“你懂什么?不要再胡说了!诸位真是抱歉,我这远房弟弟没见过世面,让大家见笑了。”
“本来就是嘛!依我看啊,他们武功还未必有我高呢!”
江湖中人,大多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吴望在这里一闹腾,大家脸上都没了光彩。九龙帮帮主苏七爷忍不住道:“哎,小兄弟怎么说话的呢?在座的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难道武功还比不过你这个毛头小子么?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大掌柜,你这弟弟,还得多多管教才是。”
欧阳文赔罪道:“是,七爷教训的是,我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
吴望不依不饶道:“成名有什么用啊?武功又不是谁年纪大谁名气大,谁就厉害,不过上几招,几十招,谁能分出个上下高低?”
众人怒气更盛,纷纷怒视吴望。丑公子雷宽却咧嘴一笑,道:“我素来听义父讲,东欧阳谁都惹不起,天生的傲气,看来您这位弟弟,也不惶多让啊。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武功的高低,不动过手,谁也不能断言孰高孰低,大家说是不是?”
他本就是江湖四公子,名声在外,加上又是地门门主的义子,特使,说话分量自然更重,大家都附和道:“是是是,雷公子所言有理。”
吴望跺脚道:“好!既然如此,我还倒想领教领教北锦城诸位的高招了!”说着吧欧阳文的手一甩,愣头愣脑站在场中,大声道:“我在我们那,十里八村的没有对手,我就不信北锦城有谁比我厉害!”
欧阳文扶额惭愧道:“诸位,我这弟弟就这楞脾气,我实在拿他没办法,不如这样,你们谁劳烦出个手,给他点教训,杀杀他的锐气,让我才好管教”
众人听吴望愣头青的话,气也都消了大半。在场的无一不是各门派帮会的首领,最差也是个堂主级别,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出手教训一个愣头青?更何况这人还是东欧阳的弟弟,万一有个闪失,惹上了东欧阳,怕不是多几条命都不够用呢。
吴望扫视一周,竟然没有人愿意出手,不禁得意洋洋插腰道:“文哥,我就说嘛,全都名不副实,一到关键时刻就做缩头乌龟!”
欧阳文急得冷汗都下来了,环视一周,目光落在邹天凌身上,对他道:“邹二公子,在场众人都是前辈,不愿意出手,只有你年纪与我弟相仿,由你出手,算不上以大欺小,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出手教训教训他可好?”
邹天凌一愣,犹豫道:“这……”
欧阳文对一旁的邹洁拱手道:“总舵主,可否让贵公子屈尊赐教,给我这不成器的弟弟一个教训?也好彰显我们北锦城、蛇帮的威风?”
邹洁笑道:“天凌,既然大掌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和这位小兄弟切磋几招嘛。”
一旁的苏七爷也道:“是啊,能让东欧阳欠你一个人情,那可是天大的面子呀,连我都羡慕呢!”
如此情形,邹天凌当真是骑虎难下。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的武功在年纪相仿的人之间,绝对是最高的那一拨,而反观吴望,明摆着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人,最多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自己要胜是绝无问题。不过现在怀中藏了腾蛇乘雾,行动多有不便,战力不免打了折扣。
吴望见他还在犹豫,撇撇嘴道:“算啦,文哥,我看这位二公子不太敢和我动手。”
“你说谁不敢?”激将法是最粗俗,也最有效的兵法之一,邹天凌对一旁的手下道:“拿刀来!”
手下立刻递上短刀,邹天凌反手握紧,往一旁空地上走了几步,众人连忙都为他让出空间。
“小子,你用的什么兵器?我看你手无寸铁,可需要我借你一把?”
吴望环视一周,随便找了个带刀的盐帮弟子,走到跟前道:“大哥,借你刀已用可好?”
那盐帮弟子哪会拒绝?连忙把刀奉上。吴望拔刀在握,遥遥锁定邹天凌,大声道:“刀剑无眼,你可要当心了!我武功高的很!”
欧阳文、邹洁、苏七爷以及雷宽把两人隐隐围住,随时戒备,生怕两人动手时失了分寸,万一伤了,众人脸面都挂不住。
邹天凌纵然怒火中烧,也没有失了礼数,大声喝道:“你远来是客,我让你三招!”
吴望凝神静气,一下子把刚才佯装的狂傲全收敛起来,他昨天才与邹天凌过过招,深知对手武功在自己之上。昨天自己用的是剑,今天只能用刀,肯定是敌不过的。不过今天不求战胜对手,只求使他露出把柄,那就还有一拼的机会。
吴望不喊不喝,揉身上前,气势凝聚,内劲灌注刀身,出招便是威虎一脉的招式“虎虎生威”,招式虽然稚嫩,但在三才废功的加持下,还是颇有几分威势。
刀招到了眼前,邹天凌不慌不忙,运起蛇帮的镇帮武功“腾蛇刀式”,硬接吴望的五虎断门刀。哐当一声,刀锋相接,邹天凌占了上风,但他说了先让三招,便只守不攻,并不反击。
吴望哪管你让不让招,跳跃半空,飞虎一脉的招数临空劈砍而下,后又紧接饿虎一脉不要命的强攻招式。不过邹天凌武功着实了得,短刀在手,却丝毫看不出兵刃较短的劣势,高接低挡,游刃有余。
围观的众人无不是武林的高手,任凭谁都看得出来,吴望虽有些武功在身,可要说与邹天凌想比,那也是相差不少的。
邹天凌接了三招,大喝道:“三招已过,我可要攻了!”说罢反守为攻,直取吴望刀招薄弱之处。
在昨天与邹天凌动手时,吴望也看到些他招式中的要门,所以此时防守,倒还不狼狈,勉强尚能支撑。呼吸间,邹天凌以快打慢,已经攻了三四招,但都被吴望堪堪挡住,虽然狼狈,但也没有负伤,架势还能拿得住。
“小子有点实力!”邹天凌冷笑道:“但还不足以在我面前叫嚣!”手上短刀舞得更快,吴望顿感压力甚大。
紧急之间,吴望忽然弃守反攻,用的是当初岳安苦用正气宗的运功法门,特意改造过的“猛虎下山”,此招一出,威力倍增,邹天凌一愣,暗道:“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蛇帮的腾蛇刀式自也是非同小可,邹天凌从小勤勉习武,虽不受父母重视,但也没有像他大哥那般自甘堕落,武功反在身为大哥的邹天幸之上。敌人强招来袭,邹天凌使出“乱舞式”,短刀不断在吴望刀锋上砍击,非但挡住了攻势,还反攻回去!
吴望知道猛虎下山奈何他不得,出招时便留有余地,见邹天凌反攻,也不着急,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握刀,把心一横,便如长剑一般把刀刺出,以刀使剑招,用出泰山绝技“云海金光玉皇顶”。
刀使剑招,自然似是而非,无法尽了全功,威力大打折扣,围观的众人纵然都武功不俗,却都没把此招和泰山派的绝技联想到一起。可迎面面对招式的邹天凌感觉却大不相同。他骤然想起昨日袭击他的玄教中人,便是用了此招,顿时心头一紧。
生死相搏,岂容得一瞬间的分神?原本可以挡下的招式,一下子破开了邹天凌的防御。所幸他武功着实了得,反应之敏捷令人不得不由衷佩服,借势往后翻滚,手中短刀脱手而出,掷向吴望脖颈。
刚使完剑招,还没来得及回气,短刀已到吴望眼前,他吃了一惊,胡乱用刀一挡,哐当一声,手中刀被击飞。短刀在空中绕了一个圆圈,落回蹲下的邹天凌手中,正是腾蛇刀式中的“脱手式”。他接过短刀,顺势一弹,如一条毒蛇般扑向手无寸铁的吴望。
邹天凌身子正在半空,心中窃喜,暗想这一招虽然不要对手性命,但总要破他的相,让他难堪,否则自己怎能消气?忽然听得自己身后传来“啪嗒”一声,一旁有人惊呼:“二公子!你东西掉了!”
邹天凌心中剧震,仿佛心脏停了一拍,如五雷轰顶一般。可是人在半空,刀行半路,怎来得及收回?他怒极攻心,手中加力,势要一刀宰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乡下村夫!
任务目标达成,吴望心中窃喜,可邹天凌杀招就在眼前,自己手无寸铁,要如何抵挡?即使翻滚一旁,也难免被他刀式扫中,非死即伤。危机之间,一道黑影突然插入双方战局,替吴望挡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吴望惊魂未定之余一看,原来是早有准备的欧阳文,正持了铁尺,挡在自己身前。
“让开!”邹天凌气火攻心,快刀连斩,目标皆锁定在欧阳文身后的吴望。欧阳文手中铁尺不停,见招拆招,当然不能放邹天凌过去,口中还道:“二公子,请住手,我替小望认输了。”
见自己儿子与东欧阳动起手来,邹洁勃然大怒,一步就跃到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往后提了起来,随手一甩飞出数步。邹洁大骂:“还不住手?敢和大掌柜动手,不要命了么?”
说罢连忙向欧阳文拱手赔礼道:“大掌柜,犬子不懂礼数,多有冒犯,万请海涵。”
欧阳文摆摆手道:“哪里的话,总舵主多礼了,是在下出手在先,不关二公子的事。”
邹天凌还一脸不忿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尴尬。
吴望此时拱手道:“还是北锦城的人武功高,是在下输了,认打认罚!”
众人都哈哈一笑,全当看了个乡下人的笑话。邹洁眼睛一邪,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邹天凌勉强拱手道:“承让了。”
一旁走上前一名丐帮八袋长老,捡起一物,大声道:“二公子,你的东西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