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栋在我身后一脸的刚毅,从他的表情便看得出来,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一切行动听指挥,连长说啥我做啥!这倒是让我提着的心,有些许的欣慰。
事不宜迟,我转过身奔着出口爬去。可还没等我出去,身子刚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拽住了我的大腿,硬生生地又把我拽回了“盗洞”里。
我一回头,见沈之栋拖着我双腿,脸色发白的问道。
“连长!你说的这墓冢,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古墓!您说咱们这样去搞人家祖坟,真的好吗?还有,我可听俺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古墓里不但有僵尸,还闹鬼呢!连长,你看咱们能不能换条路走!”
还没等我回答,后面的杨福恩和杜二泉也探出头惊恐地看着我。
我见他们都十分害怕的样子有些懊恼,嘴一秃噜,把当初骂那没出息的孟乾坤的话,对着他们喊了出来。
“怕啥!我们唯物主义革命战士,是无所畏惧的!别说这墓冢里埋的是千年老粽子,就算埋的是阎王爷,我们也得把他揪出来,让他接受咱们工农思想再教育!”
沈之栋和杜二泉是老兵,见我发了火,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吱声。
杨福恩这个新兵蛋子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也知道看脸色,没敢大声说,小声嘟囔道。
“连长!你说的不对!我们是信奉唯物主义的人民子弟兵!还有阎王爷我知道,那粽子是啥?”
经他这么一问,我也感觉这话说得是有些不对头,一拍大腿回道。
“嗨,老毛病又犯了!你们别怕!这墓冢在大,也不过就埋了一具死尸,你们都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走下来的英雄!哪个不是横枪立马,毙敌无数!难道还怕一个死了千八百年的老粽子?说出去丢不丢人?都打起精神来,跟着我一起上!”
我说完也不再管他们,当先钻了上去!
这给后生打气的话谁都会说,可真一上来,我当时就傻了眼了。这地方根部就不是墓室,倒像是一座废弃的神庙。硕大的空间藤蔓盘绕,周围墙壁之上,刻有八幅浮雕壁画,每幅壁画两侧,都矗立着两名身着藤甲的卫兵,表情各不相同,就像是守护壁画的神邸一般。
在这神庙的正南方,放着一把九莽腾蛇椅,上面好像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颇为壮硕的大汉,正怒视着我们出来的这个洞口。
更让我咋舌的是,在这座神庙周边的墙角,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二十具风干了的尸骨,头发和指甲都很长,冷不丁一看,真和睡着了的僵尸差不多。
我示意了一下后面跟着的沈之栋三人,他们同时“咔嚓”一声,拉动枪栓,子弹上膛,与我保持战术搜索队形,慢慢地向着躺着干尸的墙角移动。
等到了跟前,从那些干尸的衣着和放在旁边的武器装备来看,我已经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测,他们应该是抗日时期的国军将士。
我蹲下来,掸去一位国军将士遗体上的陈灰,在他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和一枚军功章。
翻开日记,里面夹着一张褪色非常严重的黑白照片,依稀还能看清这位战士俊俏的脸,而照片的背景应该是西安的古都城楼。
我没有细看日记里都写了些什么,匆忙地将照片往里一塞,便合上日记,连同军功章一起放进了战术便携包里。
这是曾经卫国将士的遗物,等有机会了,我一定替他交到家人的手里,以慰藉他为国捐躯的英灵。
放好日记,我解开他的上衣扣子,想看一看这些枉死的国军将士究竟隶属哪只部队,他们又是谁!
巧了,就在这名将士的衣服里衬上,还真有一行用钢笔写下的小字。
孙俊刚,山西太原人,1938年5月入伍,远征军新22师上等兵。
“哦......远征军新22师!是廖耀湘的部队!”
知晓了他的身份,我让沈之栋三人对其他将士的遗体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把遗物都标记好带上。
沈之栋很不情愿,对着尸体撇了撇嘴说道。
“连长,管他们干啥!死在这的可都是反动派!”
我重新系好孙俊刚的衣扣,把他平躺着放在地上,站起身对沈之栋回道。
“他们虽然是国军,但是牺牲在抗日战争时期,算不上反动派。准确的说,应该是卫国英雄!唉......我跟你说,你小子少在这啰嗦啊,你也不希望哪天自己盖屁了,四仰八叉地躺在这儿,没人替自己收敛遗物吧,赶紧去!”
“是”
沈之栋三人虽然拗不过我,去执行了我的命令,但是看得出,每人心里还是憋着股气,收敛遗物的动作野蛮粗鲁。我也不想深究,毕竟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已经在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一时间也改不过来。索性绕到那张九莽腾蛇椅前,去观看着坐在上面的究竟是何方神君。
九莽腾蛇椅上这主,一看就有些来头,身高近两尺,头戴日月狼须帽,身披金珠缨络,两肋之下露出生鳞甲,圆瞪的双目微微放光。
正当我按嘴扶腮,挖空心思地猜测这位“神主”来历的时候,杨福恩凑上来,看了看座位上这主儿,又看了看我说道。
“连长,我看这爷们儿的死相有点意思,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些反动派的头头!”
我一挥手,弹了他一记脑嘣,颇为无语的回道。
“你这瓜娃子,别竟瞎扣帽子!椅子上这位爷儿,少说也死了不下千八百年了,他要是远征军将士的头头,你小子还有命站在这吗?”
他揉着脑袋嘿嘿一阵傻笑,问道。
“连长,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啥粽子?”
我摆了摆手,一把搂着他的后肩回道。
“瓜娃子,这事儿,小孩知道得太多不好!别废话了,赶紧干活去!”
这时候,杜二泉也走了过来,对着我报告道。
“报告连长,遗物已清理完毕,请指示!”
我一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再不想办法出去,估计真的就要延误集结时间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我又仔细地看了看这座神庙,那些远征军将士个个面黄肌瘦,显然也是进了这座神庙欲出无门,被活活困死在这里的。而这座神庙既然能够建在这儿,那肯定有出去的门。
现在细想起来,刚才我们进来的那条“盗洞”,做工如此工整,并不像是土夫子挖的。一般夫子倒斗,目的是洗劫墓里的财物,不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打盗洞上。
那也就是说,我们进来的那条甬道,就是神庙的唯一出口,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入地地无门了。
想到这,我也不禁连连挠头,一筹莫展。
一回身,我看见沈之栋正对着那八幅壁画发呆,便对着他喊了一句。
“沈之栋,你发啥呆呢?有什么发现没有!”。
沈之栋闻听我召唤,立刻转过身喊了个“到”,随即指着壁画回我:“连长!这壁画有蹊跷!”
“哦!”
我一听赶紧走到他身边,他指着壁画继续说道。
“连长你看!这里有八幅画,每幅画前面都有两个藤甲兵把守。要是单独看每幅壁画,不知道的都以为是这地方的装饰画,要是连起来看,它要讲的就是一个故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墓冢探秘,最重要的信息来源就是壁画,我竟然没想起这儿茬。
说到壁画,这不得不让我又想起一个人,那就是云晶晶。
她是一位赴美留学归来的研究生,专业是学古文化历史研究的。我当年在内蒙古插队的时候,曾与她有过一次探墓合作经历。在她面前,无论是啥年代的壁画或古物,只要她搭眼一瞟,都能准确地给你判断出具体的年代和所要表达的寓意。
唉!可惜她现在不在这,说这些也没用。
沈之栋自顾自地讲述着他认为这壁画里要描述的故事,而我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那儿,而是放在了壁画旁边的那些藤甲兵身上。
每幅壁画旁边都有两个藤甲兵,每个藤甲兵的表情和站位完全不同。我认为壁画或许只是吸引人眼球的障眼法,想要离开这神庙的道道,应该是这些藤甲兵。
心里打定主意,我特意按照每个藤甲兵的姿势,自己也摆了一遍。期间我听到杨福恩小声的对杜二嘀咕。
“唉!老兵,你快看看!咱连长是不是中了邪了,咋还在那跳上了呢?”
杜二泉赶紧捂上了杨福恩的嘴,贼模溜的瞅了我两眼,小声的对他回道。
“闭嘴!你小子屁股上是不是想挨板子了,刚学的保密条例就忘啦?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首长的事,不是咱们当兵的能管得了得,老实一边呆着!”
我现在没心思理会他们,边模仿着动作,边寻思这些藤甲兵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