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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生你什么气?”

樱雪舞话里话外带着丝幽幽的怨念,怎么听都是反着来的。

“生你在四象镇顶撞我的气,还是生你昨夜和独孤家大小姐对饮宿醉的气?”

林云深听完,瞬间明白了,自己吃顿饭还多惹了她一次。

“我,昨晚不是肚子饿了嘛!”

“然后,人家独孤小姐请我吃饭,要我喝酒我寻思......”

他话还没说话,樱雪舞就直接把话头抢了,一边目视窗外,一边喝茶说道:“你就寻思着,人家独孤小姐怜爱赐酒,不饮不食实在是难为情,对吧?”

林云深连忙摆手,那乱糟糟的长发随着他摇头更是凌乱难看。

“不是不是!”

“主要是饿了,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酒是什么,没想到喝这东西难受得要死。”

“和毒药一样......”

他越说越小声,边说边偷偷看樱雪舞的侧脸,抿着唇,声若蚊蝇:“以后不喝了。”

樱雪舞听了,放下茶杯,在林云深看见的侧颜上不自禁露出些许笑容。

“算了,你既然说以后不喝酒了,那你可得记牢了。”

樱雪舞扭头,目光对上他的双眸。

“以后,只要你还是我青山樱府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喝酒!”

“好!”林云深用力点头,喜上嘴角。

他凑到樱雪舞跟前,稳稳坐下。

带着些许期盼:“你不生气了?”

“生!”

“我可是樱府的人诶,咱俩也算自家人了,何必为了外人同我生气呢?”

林云深说。

他心里的的确确认为,不管是因为那小王爷,还是因为独孤夜宁,都是外人,为了外人生气实在是不值当。

“万一以后你不是樱府的人了呢?”樱雪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这话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恰好够林云深脸上的喜色僵住。

“怎么会?”

“我这辈子永远是樱府的人。”

林云深收敛起笑色,认认真真拉起樱雪舞的手说。

就好像一个正在对自己心上人赌咒发誓的情郎一般。

“再说吧,我守了你一夜,累了。你去找小李给你收拾收拾,别一身酒气的,晚上还要去赴独孤家的宴席呢。”

樱雪舞说着,扯开手,转身进了内房。

林云深哎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缓步出了门。

外面风雪停了,也许是因为独孤城在山外的平原上,白日竟然能见到一缕阳光。

照在身上有种特别舒服的暖意。

天色放晴,又是早晨,让人心中生出一股奇妙的欢快。

林云深嘴里轻轻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曲子往前走,走着走着,渐渐迷糊。

他忽然想起来,这里不是樱府,他那乱糟糟的脑袋如同还没化开的浆糊,一瞬间的轻舒心情就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是方陌生境地。

可他扭头回看,竟认不出来时的路。

这地方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水树,各式各样且赏心悦目。

即使是万物肃杀的冬日,都能感觉到那种置身于此的重重叠叠,极土木之盛。

走在这小园子里,绕了半天都没见到一个人影,冷清得有点不像话。

不知当了多久的无头苍蝇,林云深才在前方凉亭里,看到一个坐在亭边假山上钓鱼的少年。

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林云深快步向前走过去。

他站在假山下,抬头仰视那少年,对方那张脸有些胖乎乎的,有些稚气未脱。

年纪定然不大,想了想称呼道:“小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

那少年早就发现了这个朝自己走来的生人,但却目不斜视,眼神牢牢定在他身前湖水中的浮漂上。

“呃?”

林云深尴尬地笑了笑:“那可以问你,我应该怎么走出这里吗?这里好大,我不认识路。”

“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呗。”那少年翻了翻白眼,继续盯着浮漂。

“就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找不到出去的路,能麻烦你指一下路吗?”

那少年终于忍无可忍,扭过头来看向林云深。

“嘘......”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压抑着怒火。

终究是竖起食指对林云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云深只好作罢,呆呆等了会,见没个动静,就准备再往前走走,找找出路。

可他步子刚刚迈出踩在鹅卵石上,假山上的少年却开口了:“这院子很大,你自己瞎走是走不出去的。”

“你上来,等我钓完,我引你出去!”

林云深抬头看少年,喜中点了点头:“嗯嗯!”

绕进假山中藏着的小路,蜿蜒而上,走到那少年边上。

说来奇怪,少年拿着鱼竿钓鱼,身边却没有鱼篓,更没有装饵料的盒子。

就一把鱼竿而已。

打量了半天,林云深才压低了声音问他:“你钓鱼不用鱼饵吗?”

林云深之前陪同孟先生去外面垂钓过,倒是知道钓鱼都是怎么钓的。

之所以大冬天出去垂钓,还是因为他理解不了先生讲的诗是什么意思。

那句诗云: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林云深当时还未完全掌握人言,只道:“哪有雪可以钓的,能钓起来的只有水里游的鱼呀鳖啊。”

这句话可把孟老先生气了个半死,吹胡子瞪眼,说什么都要拖着林云深同他走上一遭。

孟老先生还特意穿上了搁置了不知多久的蓑衣,带着他翻过两个山头到了青山内里的一条小河边。

就地用被雪压倒的枯树做了块木筏。

在这冰天雪地里钓了一遭鱼后,林云深才理解了什么叫诗情画意。

“嘘,别说话,要上钩了!”

少年不看他,眼睛死死盯住了下方的浮漂。

不过两息功夫,那浮漂开始颤动。

林云深看着那晃动极快的浮漂,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得多大一条鱼啊?”

那少年没理会他,全神贯注。

就在浮漂被拉扯下沉,没入水面后,少年用力提起鱼竿。

一道银色丝线在半空划出漂亮的弧线,但渔线的另一头却什么都没有。

那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鱼钩空荡荡的。

“鱼丢了,可惜了。”

那少年自顾自收了渔线鱼竿,轻轻瞥了他一眼。

“谁跟你说,我是在钓鱼了?”

林云深啊了一声,看向那少年。

少年却指了指下面的湖不做言语。

循着他的指向看去,那湖水中渐渐生出一道漩涡。

那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高,渐渐突出水面。

如龙吸水一般,水柱冲天而起,竟将一池的水全都拉上天,掩住了半边天。

“你这是......”林云深长大了嘴,好壮观的场面。

若不是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小李的怒海听涛,他可能会把下巴给惊掉。

可饶是如此,他也不由得觉得稀奇。

“钓意。”

少年淡淡说,一挥手,漩涡散去,湖面慢慢合拢归于平静,再映出天色。

“亏你还是樱府的姑爷,独孤家的剑势都不知道。”

林云深讷讷的看着少年,忽然想起来,这少年似曾相识。

“走吧,你都醒了,我姐姐应该也醒了。”

独孤荥把鱼竿毫不怜惜的扔进凉亭里,拍了拍手从地上起身。

“你是独孤小姐的那个弟弟?”

林云深略感惊呀,怪不得这少年刚刚这一手让人啧啧称奇呢。

原来是独孤仙府的少爷。

“什么叫那个弟弟?”独孤荥白眼不断,嘴里蹦的音色就没有正常过。

总是带着一缕鄙夷。

“土包子,你应该称呼我为少城主!”

林云深似乎没听见他的话,抱起双手摸着下巴:“你既然是独孤小姐的弟弟,脸蛋又有点肥肥嫩嫩的。”

“对!”

“不如叫你小包子吧!”

独孤荥脸色一黑,冷冰冰看着林云深:“你敢?!”

“嗯,这个称呼,你姐姐肯定喜欢,你说呢小包子?”

独孤荥再看他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忽的想起传闻中樱府姑爷似乎是个傻子。

自己跟傻子论道什么?

“晦气。”

独孤荥冷下脸来,“跟着我,跟丢了我可不会回头找你。”

两人一左一右,一高一矮,穿过寂静无人的园子。

“小包子,你们独孤家的剑是不是也传承了千年?”

“你才小包子,你全家小包子。”独孤荥沉下眼帘,冷哼一声。

“你当青鸾剑这等神兵是大白菜啊?”

“哪哪都有?”

林云深似懂非懂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嗐,这么和你说吧,当年樱祖能铸成青鸾剑,是一番天时地利之下的机缘巧合。”

“以凤祖之魄为剑魂,以龙祖之骨肉为剑刃,用青山中的万年玄晶铁做剑身,用他半步仙人境的修为做剑炉。”

“锻造于青山之巅,淬火于万年寒冰,他不过是侥幸成功而已。”

林云深点了点头,看小包子独孤荥那副不屑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那和你们独孤城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

“若要比剑势,当然是我独孤家厉害!”

“但要单单拿剑来比,我独孤家可没有剑能比得上传承千年的神兵青鸾。”

独孤荥淡淡的说着,眼底抹上一层灰。

“毕竟,想铸造这样一把剑,太伤天和了。”

伤,天和?

林云深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不懂,也不想懂。

“若是不比剑呢,单纯比你们,嗯怎么说呢,就是比剑法,独孤家的厉害还是樱府的厉害?”

“你个土包子,那叫功法,什么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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