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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高力士用了什么办法,回来之后再看他的一举一动,已经非常像一个在长安做生意的商贾了。

徐惀惊讶于高力士的变化,但又不好意思问,内心的好奇憋的都快溢到脸上了。

还是阿良偷偷地告诉了徐惀,是高力士找了一家官营的丝绸店铺,坐在柜台后面认真学习了店主是如何做生意的。

徐惀听完这才焕然大悟,还以为高力士天生就有做商贾的潜质呢!

和达昂约定好了,在永兴坊的董家酒楼碰面。

徐惀不放心高力士临场发挥的水平,两人互相问答了一遍,讲好怎么应付,不该说什么,该说什么,都一一嘱托到位。

阿良被高力士临时征做随从,这个身份让阿良激动地浑身直打摆子。

徐惀对阿良的表现非常鄙视,阿良却乐在其中。

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追求,高力士通过徐惀知道了为什么阿良会这样;徐惀偷着把阿良的愿望告诉了高力士,高力士就不再说什么了。

活着有坚持的人是幸福的,如果活着一点念想都没有,那就像一个被褪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为了能做好这个随从,阿良像狗皮糖一样的粘着高力士,直到高力士烦不胜烦,告诉阿良要像个正常的随从,否则就不再用他了;这才让阿良的热情降下来,人也变得正常了。

高力士叫了一壶剑南烧春,一碟子盐水腌黄豆,慢慢地品咂着味道,平静而又满足。

这样的吃食在皇宫根本摆不上桌,剑南烧春算是贡品,只是进贡到皇宫里的剑南烧春酒的味道要比眼前高力士喝的要好的多。

再普通不过的百姓吃食,高力士吃的津津有味,仿佛沉浸在自己普通商贾的身份中不可自拔。

阿良在旁看着高力士一脸陶醉的样子,实在想不出来这东西好吃在哪儿?

徐惀在门口终于等到了达昂。

达昂穿着一身青色的三角翻领对襟束腰长袍,袍身修长,袖长过手,袖口镶着花色锦缎。

达昂后面也跟着一个吐蕃的随从,人长得很粗壮,穿着一身圆领直襟的青色长袍,袖口和达昂的样子接近。

徐惀热情地邀请两位到楼上谈。

高力士和达昂隔着桌子对向而坐,阿良站在高力士身后,达昂的随从也站在他的身后。

徐惀立在高力士右手这边,说道:“两位,我正式向双方介绍一下彼此。”

说完,徐惀指着达昂向高力士说道:“这位来自是吐蕃的商贾,主要经营毛毯、青稞酒、吐蕃胶还有皮货。

现在手里的吐蕃胶和皮货都卖完了,这才来长安还带的货物中还剩下500斤青稞酒,毛毯还剩下100条。

说完,又指着高力士向达昂介绍道:“这位姓高,是来自东都洛阳,专门以买卖新奇贵重货物为主。

我讲完了,两位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交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说话。”

达昂看着高力士,说道;“你说你来自东都洛阳,洛阳城有什么特点吗?”

高力士哈哈一笑,说道:“洛阳依照长安的样子建设,洛阳一条洛水贯穿全城,从龙门阵斜插北邙山的轴线构成洛阳城的中线,在这条轴线上有一条30多丈宽的大街,大街两旁是112个坊市。

落水北有29坊,落水南有83坊,皇宫建在西北处。

落水北有一个市场叫北市,落水南则有两个市场即西市和南市。

洛阳北面开三门,南面开三门,东面开三门,西面只开一门。

不知道我这样说能否为达昂店主解释清楚?“

看着达昂迷茫的双眼,徐惀知道高力士讲的他完全不知道。

徐惀心中暗笑,装作一本正经问道:“达昂店主可满意。”

达昂道:“讲的很好!宛如我亲眼见到了一般。”

徐惀继续问道:“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不用客气,问清楚了才好谈买卖?”

达昂点点头,问道:“青稞酒和大唐其他酒不一样,高店主想要多少?”

高力士哈哈笑道:“你那五百斤不算多,如果酒好我就都要了。”

达昂问道:“我知道的是,喜欢青稞酒的大都是我们吐蕃人,高店主一下子买500斤,可是认识很多吐蕃人?”

高力士道;“不全是吐蕃人喜欢,我接触的人各式各样,他们当中有的人未必真的喜欢青稞酒,但可能会喜欢尝试新品种的酒。

聚少成多,聚沙成塔,认识的人多,买的人相对而言也就会很多;刚才徐牙郎讲了,我的买卖就是新奇贵重之物,这点东西在我的买卖当中实在不算什么。

当然,青稞酒即便是接受的人不多,但作为手信送送朋友也是极好的。“

达昂说道:“大唐广阔无垠,人口众多,风俗各异,高店主所讲是可以理解的。

那毛毯呢,高店主可有什么想法?“

高力士道;“大唐境内生产毛毯的地方很多,吐蕃毛毯也是非常有特色的,除了织造的水平高以外,独特的扣节工艺令人称奇,并且吐蕃制造的毛毯是唯一运用穿扣杆的地毯,再加上吐蕃毛毯上的独特辟邪符号还是很多人喜欢的。”

听高力士这么夸奖吐蕃的毛毯,让达昂和他的随从颇为得意。

徐惀对高力士随手拈来的知识万分佩服,虽然事先做过文章,那也难以做到这么详细,说到底还是日常高力士对这些接触的多。

达昂道:“高店主慧眼识货,刚才说的非常正确,我们吐蕃毛毯就是这样的。你想要多少?”

高力士哈哈笑道;“我总要先看过货才能决定。”

达昂想了想,说道:“我带有青稞酒的样品,高店主可以先尝尝看。”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葫芦,向店主要了个碗,给高力士倒了一碗。

达昂示意道:“请品尝!”

高力士自然在宫中是喝过青稞酒的,高力士知道相比其他酒来说,青稞酒的度数算很高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高力士双手端起酒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干了下去。

酒碗刚放下,脸腾的一下立刻就红了,高力士双手扶着桌子,身体微微开始晃动起来。

徐惀借口说道:“达昂店主,我还一直没有喝过青稞酒,不知我是否有幸也尝上一碗呢?”

达昂微微一笑,说道:“好!”

说完,也给徐惀倒了一碗,示意徐惀也一口气喝完。

徐惀暗暗咬了咬牙,吐了一口气,端起酒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和高力士差不多,徐惀的脸色也立刻通红起来。

达昂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对二人的这个样子反而很高兴。

达昂说道;“看两位的样子今天也无法继续下去了,等你们清醒了我们再谈吧。”

说完带着随从离开了酒楼。

阿良看着达昂二人走远了,才转身回来对高力士和徐惀说道:“他们都走远了,不用再装了。”

高力士和徐惀二人回到正常人的状态,高力士说道;“虽然我没有醉,但酒劲还是很厉害的,头都晕了。”

徐惀甩甩头,说道:“是啊,我也有点晕;我感觉这次应该差不多了,下次该正常交易了吧。”

高力士道:“这样还不说明他们有问题吗?还需要下次?”

徐惀道:“既然对方没有怀疑我们,那就按照正常做买卖的样子去交易,这样才可以比较轻松地找到他们居住的地方,才能了解他们内部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我们强攻,虽然能按住他们,如果还有其他人呢,或者隐藏在暗中的人呢!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第二日,徐惀在永兴坊见到达昂,达昂说可以去验货了;徐惀连忙让达昂稍待,自己去叫高力士。

众人离开永兴坊向南右转进入第二横街一直向西,朝顺义门的布政坊而来。

人刚到太平坊,还未来得及转弯,突然一个吐蕃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当看到达昂后,吐蕃人眼睛一亮,加快速度跑到达昂面前,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吐蕃话。

达昂听完明显身体一震,但很快平静下来。

徐惀见此心中暗道,估计要坏事。

达昂转身对徐惀和高力士说道;“两位,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要把买的货物赶紧提回来;这天色都不早了,如果我不能及时提回来,还要多缴纳一笔钱。

今日实在抱歉,我们下来方便的时候再验货吧。”

也不管徐惀和高力士是否有话说,急匆匆地朝通义坊的方向走去。

徐惀无奈地看着达昂他们离开,不由叹了口气,对高力士说道:“人惊了!”

虽然高力士不知道徐惀说的人惊了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看眼前的情形,大概意思也猜到了。

高力士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下来该怎么办?”

徐惀道:“既然暗查变成明查,那就用明查的办法。只是我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徐惀苦恼地把头咚咚地撞路边的坊墙,没想到努力这么久结果弄成这个样子。

高力士叹了口气,拍了拍徐惀的肩膀,说道:“放平和些,这都是正常的,如果每走一步都很顺利,那才不正常。

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有需要再找咱家,咱家对这件事非常痴迷。”

说完一个人走了。

徐惀和阿良回到家里,徐惀苦恼地挠着自己的头发,实在想不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敌我双方作战就怕这样,打着打着突然对方消失了,是撤退还是隐藏,是阴谋还是阳谋,这样无法用力的感觉才是最令人烦躁的。

徐惀现在就是这个状态,一会儿安静,一会儿暴躁,一会儿死尸一样的躺着,一会儿又急躁地走来走去。

阿良看了看徐惀,叹了口气,出去准备吃食去了。

此次交锋,以徐惀的完败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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