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惀把长安县尉赵加护叫到一旁,二人嘀咕了良久,只看到徐惀每说一句,赵加护就重重点一下头。
讲完又把阿良叫过来,说道:“吐蕃人这条线惊了,短时间内他们恐怕没有什么动作,同时对外人的防备也会加深;你比我熟悉长安,不用做别的,先把这群人的具体位置找出来;记住,找到后不要打草惊蛇!”
阿良道:“您要干嘛去?”
徐惀道:“我还要再去趟薛府,有些事儿还要再问问。“
薛府
徐惀道:“再次打扰到薛寺丞令下官实在过意不去,因为案情特殊,还望寺丞海涵!“
薛绍衣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我是真希望徐评事早点破案,早日还我一个清白。现在我整天在家,实在是无所事事。”
徐惀道;“是,是,我这儿一直在努力着,我也希望早日还寺丞一个清白,所以今日再次冒昧打扰,因为还有几个细节要向寺丞了解一下。”
薛绍衣道:“请讲!”
徐惀道:“您买回来这个新罗婢讲的唐话如何?”
薛绍衣想了想,说道;“很好,或者说也是这点打动我的,让她去照顾小娘子,他们之间的交流不会有问题。”
徐惀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您去口马行找牙人要买女婢,特意说明要新罗女婢了?”
薛绍衣道:“这个还真没有,本来这样的事情让管家去就行了,我妻子说这是伺候小娘子的要严格挑选,非要我去不可;我堂堂的太仆寺寺丞要亲自去做这样的事儿,想起来就羞臊的很。
您看这说偏题了,我和妻子商量着是找个大唐的女婢,最好是长安的,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讲话都能和咱们进行很好的交流;另外,年龄在十八九岁就好,我家小娘子今年六岁了,这样照应上也比较方便。”
徐惀道:“您到了口马行跟牙人这么说的?”
薛绍衣道:“这是自然,如果不按照要求,买回来妻子肯定会絮叨不停,比如这次就是,别的不讲,其他条件的都满足,就嫌弃一个:人家是新罗的——回来就不停絮叨我。”
徐惀问道:“那怎么最后还是买了这个新罗婢呢?”
薛绍衣道:“哎,怎么说呢!我跟牙人说明来意,对方翻看了半天登记的册子,说符合我要求的人没有了,只有一个新罗婢;还讲人是昨天刚到的,家里亲人没有了,在长安无着落,所以主动卖身为奴,年龄也符合。
他们这个口马行是咱们长安最大的堂口了,我想他们这里没有就帮我问问其他小的堂口吧,等了半天牙人回来说其他堂口也没有完全符合我要求的。
这不,最后没办法,我才买了这个新罗的女婢,谁能料想到第二天就溺水而亡了。“
徐惀道:“您放心,这个女婢既然已经呈报长安县说是溺水而亡,到底是不是我不会去追究,也不会找您的麻烦,几十贯钱的事儿。
另外就是,府上是允许下人随意出入府的吗?“
薛绍衣哈哈笑道:“当然不会让下人们随意出府门的,只是当天小娘子要吃麻糖,一定要让这个女婢亲自去买,结果去了就没有再回来,等武侯发现就是溺死在河道里了。”
连升口马行
徐惀向管事的出示了自己的告身。
管事连忙躬身施礼道:“某见过徐评事。“
徐惀随意摆摆手道:“管事的怎么称呼?”
管事道:“某姓黄,行二,大家都叫我黄二郎。”
徐惀道:“黄管事,今日我到这里是看看关于薛寺丞买新罗婢的登记册子,不知道放不方便。”
黄管事道:“这是自然,请徐评事稍待,我去去就来。”
徐惀道:“不急,我还有几件事先问问你;这个你们连升口马行所有进出的奴婢都是由你来登记造册吗?”
黄管事道:“不一定都是我亲自记录,但最后汇总是由我来的。“
徐惀继续问道:“买卖的女婢概数有多少?“
黄管事道:“本月内交易不下百人。“
徐惀挑挑眉,问道:“这里面属于唐人大概有多少,非唐人大概有多少?“
黄管事想了想,道:差不多半对半。“
“那十几岁的女婢又有多少?”徐惀追问道。
黄管事皱着眉,手指不停的掐换着位置,过了一会儿答道:“具体地记不太清楚了,四五个应该是有的。”
徐惀道;“好,那就辛苦黄管事,把在本月交易的这几个十几岁的女婢登记都拿过来。”
黄管事施礼道:“喏!”
徐惀在坐榻上一边思索着案子一遍喝着茶。
突然,门外有人喊走水啦,走水啦!
徐惀暗道不好,扔下茶碗起身跑出去。
徐惀拦住一个人,问道:“是哪儿着火了?”再看向人们跑去救火的方向,大火这时候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那人匆忙说道:“账房着火了。”
账房已经全面燃烧起来,徐惀跑到忙着救火的人群中高声喊道:“谁看到黄管事了,谁看到黄管事了!”
前面有个带着哭音的人答道:“黄管事还在账房里。”
大火熊熊,烧烤着人,泼出去的那点水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等武侯们带着溅筒赶来帮助救火,这才逐渐压住了火势,好在没有殃及到周围的房子。
长安的人们盖房子喜欢用木头,账房里面又都是各种用纸装订的册子、账簿,非常容易着火。
徐惀问周边的人,报官了没有?有人答道,已经报过了。
没多久,赵加护带着人急匆匆地赶来。
当赵加护看到人群中的徐惀感到非常惊讶,连忙过来打招呼。
没等赵加护说话,徐惀率先说道;“赶紧封闭现场,里面有人被烧死了;具体详情我等下给你讲。”
赵加护闻听里面烧死人了,吩咐手下立刻把现场保护起来,让众人离开这里。
房子建造的质量很高,大火烧成这样了,房子的主体结构竟然还在。
徐惀和赵加护来到账房门口,屋门烧完了,但脚下一件东西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徐惀蹲下身子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拎起来仔细观看,原来是一把锁,锁的横梁上带着两个环扣。
赵加护道:“这门是外锁的?”
徐惀脸色沉重地点点头,如果黄管事真在里面,那说明这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徐惀把证物交给一旁的不良人,自己迈步入内。
屋里状况非常凄惨,屋子的檩条从屋顶倒向屋内,横七竖八的,有的上面还冒着轻烟。
屋里面的账册烧的很彻底,即便是没有烧透的,在这样的高温下纸张也碳化了。
仔细搜寻后,搬开两根檩条,在里屋墙角的位置发现了一具尸体,徐惀让仵作进来收拾。
二人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屋内有价值的东西基本上没有了。
徐惀向赵加护要了匹马飞奔到魏老三店铺。
徐惀这次没有客气,跨步直接来到店内。
魏老三正在柜台忙活,抬头看到是徐惀来了,连忙跑出来问道:“徐评事刚走不久,这么着急的赶回来可是遗忘了什么事情?”
徐惀没有跟魏老三客气,而是直接问道;“你可还记得朴英儿的长相?“
魏老三道:“记得,记得。“
徐惀向魏老三要了笔墨,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在魏老三的述说下,朴英儿的长相跃然于纸上。
徐惀把画展示给魏老三看,魏老三起身转过来看向徐惀的画作。
魏老三歪着头想了想刚要说话,突然门外响起弓弦嘣响的声音。
还未等徐惀反应过来,只听噔的一声,门框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砸了一下。
徐惀走到门外,赫然看到门框上钉着一只弩箭。
徐惀思索着到底是谁竟敢公然在城内持有违禁武器时,一个灰衣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人很普通,三十来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两块鹅卵石。
灰衣人对徐惀说道:“刚才有人拿着弩箭企图偷袭屋里的人,被惊到后逃走了,我担心对方是调虎离山,就没跟下去。”
徐惀朝对方拱拱手,也没问话,也没说话,转身重新回到屋内。
魏老三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见到徐惀进来,指着画说道:“颧骨略高一点,嘴唇再厚点,左嘴角有颗比较淡的痣。
根据魏老三的提示,徐惀把画重新修改了一下,再把画推给魏老三看。
魏老三歪着头看了半天,说道:“就是这样了。“
徐惀点点头把画卷起来收到袖中,说道:“这几日没事不要乱跑,不要搭理陌生人。“
魏老三道:“怎么了?“
徐惀边说话边外走,道:“别问,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说完,徐惀打马而回。
连升口马行
徐惀来到赵加护旁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死者是谁?“
赵加护道:“已经确认了,死者是这里的管事,叫黄二郎。“
徐惀问道:“都烧成这样了,如何确定的?“
赵加护一指黄有郎的尸体,说道:“他的家人说他左脚小脚趾年轻时因为溃烂而被截去了。
从尸体上看,死者的双脚虽然也烧焦了,左右对比还是可以看出来左脚小脚趾的位置明显少一节东西,因此也就基本上可以断定对方就是黄二郎了。“
徐惀走到高处,从怀中拿出朴英儿的画像展示给围观的人们。
徐惀问道:“诸位可曾见过此人?“
徐惀举着画像身体转了两圈,过了半天没人回答。
正当徐惀灰心时,有个带着疑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欸!这个小娘子很眼熟啊!“徐惀闻听猛地回头,只看到一个伙伴样子的人在旁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