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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惀快步来到此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你在哪儿见过此人?”

“我,我叫刘二,我前几天在,在李头那儿打过一个照面。”刘二见徐惀问的急促,自己回答的有些结巴。

徐惀问道:“李头是谁?人在哪儿?”

刘二道:“李头是我们牙行的头儿,他日常大都不在牙行,偶尔有事情过来看看,平时都在永宁坊的家中!”

徐惀不知道对手是否在暗中监视自己,但他知道李隆基派人保护着自己。

为了避免出现魏老三店铺的情况,也避免再出现黄二郎这样的情况,徐惀决定先发制人,让保护自己的灰衣人提前一步赶到李头家。

于是徐惀朝空中喊道:“永宁坊,口马行李头!“说完,骑上马就朝永宁坊而去。

永宁坊口马行李头家

李头大名叫李承绪,此时正躺在卧榻上悠哉悠哉的休息;天气炎热,前后的窗户都打开了,自己穿着短袖麻布衫,右手拿把蒲扇摇着。

徐惀上前打门,手刚拍了一下,只觉得手下一空,门向里打开了一些——门是虚掩的。

徐惀突然有些着急,担心又被人捷足先登;来不及细想,关上院门立刻朝正屋奔去。

正屋的门也开着,徐惀暗道不妙,进到屋内高声喊道:“李头,李头,李头……”

叫了几声没人应答,徐惀心中不安更强烈了。

从堂屋到侧屋转了个遍,最终在卧房找到了李承绪,李承绪正在睡觉,睡得昏天黑地,手里的蒲扇都落到了地上。

徐惀斜靠在卧房门口,长长地出了口气,掏出手巾有些后怕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等气喘匀了,徐惀过去拍了拍李承绪的肩膀将他唤醒。

李承绪睁开眼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被吓的惊叫一声,快速朝床榻里缩了缩身子,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徐惀道:“先别动啊!对,就这样。”

徐惀把屋里的窗户都关上,又跑到屋外把正屋的门闩上。

李承绪看着一点都不客气的徐惀,小心地问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徐惀端起桌上茶盏了的水,也不管干不干净一饮而尽。

“我是大理寺的评事,姓徐,叫徐惀,来问你点事?”说完,徐惀朝李承绪亮了一下告身。

李承绪一听来的人朝廷官员,反而不害怕了;踢踏着鞋子来到坐榻旁坐下,问道:“问事儿就问事儿,关窗户干嘛呀?天这么热,都出痱子了。”

徐惀道:“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李承绪无所畏惧的问道;“谁要害我的命啊?”

徐惀道:“是谁还不知道,但你们的管事黄二郎被人害死了。”

李承绪闻听惊讶地站起身来,僵直着身子问道:“什么?黄二死了?怎么死的?”

徐惀把经过跟李承绪讲了一遍,李承绪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徐惀问道:“什么不应该?”

李承绪道;“就是烧死黄二不应该啊!”

徐惀着急地问道:“你不要打哑谜,说话说一半,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李承绪道:“我也说不好,如果按照您说的黄二是因为知道内情才被杀的,那我比黄二知道的多了,怎么我没事呢?”

徐惀闻听气的就要暴起,嘴里咬了咬后槽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李承绪说道:“从黄二郎被烧死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对方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截断线索就可以了,没有想着滥杀无辜。

如果线索到黄二郎就停止了,那自然不会再找到你,但现在有人看到你接触过朴英儿,因此,线索又续上了,自然要找你来问话;同样,烧死黄二郎的人也要想办法杀了你,避免事情泄露出去。”

李承绪道:“那我也不是没事儿吗?是不是你们太紧张了。”

对于李承绪这样粗线条,徐惀也说不上什么,只好重新回到话题,问道:“那这个朴英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承绪道;“这个小娘子我还是印象很深刻的,那日我在家里躺着,就如今天这般;外面有人打门,我出门一看,门外停着一辆黑棚牛车,牛车旁站着一位老者。

按照大唐的《仪制令》普通人只能坐苇軬牛车,来者牛车有棚顶,可能是小官员家的管事的来找我买奴婢了。

有生意上门按说我应该是高兴的,但我从不在家谈生意,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就告诉老者明日可以到堂口去谈。“

徐惀插嘴问道:“老者是什么样子的?”

李承绪道:“老者看着有些年长了,面白无须,人整理的很干净,一身麻布袍;面相看起来很富贵,但不知道怎么穿这么一身衣服。

我是看在对方是老者的份上,才把人让到屋里的;但下来的一幕把我吓坏了,老者拿出一件宫廷的信物给我看——你别问我怎么知道那是宫廷之物,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老者看我吓坏了,温声说来我这里没什么事情,就是有个犯了错的女婢要卖给我。

我刚要说我在家不做生意,突然想到那件信物,我就不敢说了,只要安静的听着。

然后那位老者说,女婢给我,不要我掏钱,但有个要求,就是这个女婢别的人不能卖,只能卖给薛绍衣薛寺丞。

我刚要反驳对方说这个行业没这个规矩时,老者用手在茶几的角上一掰,咔嚓一声我的茶几就断了一角。“

说完,李承绪指了指着茶几,果然茶几缺少了一角。

李承绪继续说道;“我不敢不答应啊,我就问为什么一定要卖给薛寺丞,如果薛寺丞不来买怎么办。

老者说不让我管其他的,只要对方来买女婢,就把牛车里的女婢卖给他,也就是把朴英儿卖给他,不能卖给薛寺丞别人,只能是朴英儿。

就这样,后来果然薛寺丞来买女婢来了,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把朴英儿卖了出去。

自此之后,我们的事儿就算完成了,后来老者也没再找我们。“

徐惀道:“我知道你们的行当买卖人口是需要具保人的,你们卖朴英儿的时候具保人是谁?女婢自身一些情况的底单在哪儿?原始人家是谁?编造朴英儿是新罗人来长安家人死了,只好卖身为奴的人是谁?“

李承绪道:“您对我们这行真是了解的透彻啊,具保人是我妻舅,偶尔用家里的人打打掩护,这些您懂的,也不敢蒙骗您;底单是老者提供的,原始人家就是说姓朴的人家;编造的理由是我们,有这么一个干净的身份,薛寺丞才好接受不是吗?“

徐惀道:“底单在哪儿?“

李承绪道:“在账房,由黄二郎管着呢!“

徐惀闻听无奈地问道:“是不是烧掉以后就没有备存的了?“

李承绪道:“这个谁备存,很多人连交易凭证都不要的。“

徐惀抓过茶几上的毛笔,拿过来一张纸,说道;“描述一下那位老者的细节长相。“

无帽、簪头、面白无须、脸上多褶皱、双眉向下眼角向下、鼻子扁平、略厚嘴唇、耳大有廓,随着李承绪的述说,老者的样子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纸上。

徐惀把画作推到李承绪眼前,问道:“看看有那里不对的。“

李承绪看了看,说道;“就是这样了,不过有点你的画作上没表现出来!“

徐惀问道:“什么没有表现出来?“

李承绪道;“就是从始至终老者都不苟言笑,哪怕是说话的时候,脸沉如水一样。“

徐惀嘬了嘬牙,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告辞了李承绪,徐惀准备上马回去。

原先的灰衣人突然出现在街上,徐惀刚要上马的腿从马镫上撤下来。

灰衣人道:“刚才有人窥探过此处的宅院,人很警觉。“

徐惀点点头,把刚才画的老者展给灰衣人看,问道:“见过此人没有?“

灰衣人想了想说道;“有点眼熟,但不确定在哪儿见过;我常年在宫中,外面的人很少见的,说不定就是常见的老者形象而已。“

徐惀道:“如果是常见的人就好了!你不妨在这里潜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灰衣人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徐惀道:“我现在比较安全,现在案子已经查到这个程度了,想着杀害我来阻止案子的可能性不大了;你不妨在这里等等看,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灰衣人不置可否,徐惀也没做要求,骑马回到家中。

徐惀摊开两张画像,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朴英儿真名未必叫这个名字,人也未必是新罗的,最主要的是他出现的目的是用来干扰薛绍衣行动的。

按照这个逻辑,这个朴英儿下毒让真正的薛绍衣无法出门,目的是让假的薛绍衣用借口可以上衙,从而大大方方的进入到皇城。

现在的问题是,第一,假薛绍衣的告身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个可不是凭空想象就能做到的;其二,人是如何蒙骗过城门金吾卫的,现在能查到的是用皮子贴在脸上做成薛绍衣的样子,但具体怎么做无从知道;第三,吴卓怀里的小匣子到底是谁拿了,拿走要做什么,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假的薛绍衣拿走了。

现在皇宫里死的元容、监牢的宦官、以及被灭口的小宦官是谁杀的还无从查起,能关联上的东西就是被毁容的小宦官耳朵后发现的皮子可能和假薛绍衣有关。

由此推知,这件事可能和吐蕃人有关,又和皇宫有关。

当前皇宫的事情都是太平公主在管,可以推出皇宫里的杀人案未必是太平公主派人做的;反之,如果不是太平公主,那就有可能是太上皇和李隆基。

此时徐惀背后突然有些发凉,如果查到最后,不管是查到三者任何一方,自己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圣人让自己查案,是不是贼喊捉贼;如果是太上皇,那太上皇所作此事目的又是什么?

徐惀心里有些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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