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的俊小伙不是没见过,只不过大多都是家里比较有钱的公子,见的美女也多,自然而然就把歌伎们当成个消遣,不会有什么真心相待。
以色侍人,是要吃青春饭的。
有不少姐妹为了脱身风月场所,对着公子、富商委曲求全,可却只是出了虎窝,又入狼穴。
因此,大家也都想着自己攒钱赎身了,好得个自由身。
欢场上对着那些烦人的客人逢场作戏也就罢了,没客人的时候还不能看点帅书生帅少侠了?
长相清秀的小巧歌伎眼睛一亮,盈盈水眸里映出了三个人的身影。
街上,一个长相清秀的书生穿着月白长袍,脑后发带飘飘,气质洒脱,手里拎着一把折扇,在跟同伴交流,时不时敲敲打打,一副自在模样。
他那同伴,身着一身藏青色的劲装,身姿挺拔,腰间挂着狭长刀鞘,面容英朗,十分有阳刚的男子气概,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位行侠仗义的江湖少侠。
最后一人,一袭红衣,马尾高高束起,脸蛋妩媚,身材高挑有致,眉目间满是英气,好一位女侠。
“姐姐,快看!”
小巧的歌伎伸出芊芊细指,连忙跟隔壁的姐妹说道。
正望着天际晚霞,心中愁思无限的歌伎顺着手指一看,把什么忧愁都抛到脑后去了。
“怎么生得如此俊俏!”
二人看着他们三人一路谈笑行来,经过了风荷苑的门前,直入金河楼,不禁对视一眼,同时哀叹。
金河楼的旗子猎猎招展,迎着门口小厮的笑脸,周先生报出了包厢的名号,在小厮的带领下穿过热闹的大厅,往楼上走去。
唐洗砚看着屏风窗棂,还有各处的摆件装饰,心中感叹果然漂亮。
杨落堂的注意力则全是被酒楼大厅正中那个说书先生所吸引。
一路往上走,他一路频频往下看去,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金河楼大厅正中,一小个木台上,有一案一椅,背后一屏风,椅子上坐着一位年岁较大的说书先生,看那慈眉善目和灰白须发的模样,大概有五十左右了。
当地人可清楚,这位说书先生名叫常明,是北境人,平生最爱游历江湖,搜罗各种江湖轶事。
只不过在十年前,常明觉得自己老了,就在金川县停了下来,跑到金河楼去,说了近十年的书,可以说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听他说书长大的。
因此,他们都非常捧场。
“叩叩。”
小厮懂事地轻轻叩门,得到里面应允后,这才推开门来。
“来来,坐。”
楚明秋早就坐在里面,正喝着茶水,还有一位脸红的妩媚女子,抱着琵琶微微行礼。
这小侯爷还真是挺会享受啊!
杨落堂挑了挑眉头,挨着唐洗砚落座。
不得不说周先生很有眼力见,他看见一共有五把椅子,那多出的这一把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于是他空了一个位置,也跟杨落堂挨着坐。
“你也坐,不要拘束。”
本来楚明秋就想着听曲子,但是带着唐洗砚不太方便,吃完饭再去听,又觉得耽误睡觉。
所以就到风荷苑花了点钱,请一位歌伎来金河楼为他演奏一曲。
既然是在隔壁,又花了大价钱,那风荷苑肯定欣然应允。
歌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好反驳楚公子,只能放下琵琶,坐到了他身边,对挨着的唐洗砚,也是场间除了她以外唯一一个姑娘微笑示意。
“楚公子,可以上菜了吗?”
这家酒楼的小厮很懂事,一直到那位歌伎落座后,才开口询问。
楚明秋点头,“可以了。”
小厮躬身退走,关上了门。
场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杨落堂跟唐洗砚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眼神。
冷场了,说些什么好。
本来是可以谈论一下案件的,可有个外人在,不方便说。
还是周先生对小侯爷比较了解,首先开口道:“楚公子,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吗?”
刚才这位歌伎称呼小侯爷为楚公子,那显然就是没有告诉她真正的身份,只是装成一个富家公子,而小侯爷还选择将其留下来一同吃饭,就说明这女人还是在某些方面入了小侯爷的眼。
楚明秋看了一眼身边佳人羞涩的脸庞,笑道:“这位啊,是风荷苑的茗儿姑娘,琵琶曲弹得令人如痴如醉,这等技艺,怕是当个宫廷乐师都绰绰有余了。”
“楚公子折煞奴家了。”
茗儿姑娘听到这番话,连忙说道,“奴家不过是欢场女子,以音律谋生,得遇楚公子这样的知音便已经心满意足,哪里比得上宫廷乐师呢。”
宫廷乐师,在她的心里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自己的身份与其相比,就好似云泥之别,楚公子的夸赞实在是愧不敢当。
杨落堂听着,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周先生可是听明白了。
原来小侯爷是觉得此女技艺了得,想要送到京城去当宫廷乐师。
这为朝廷搜罗人才,文人要,武夫要,名士要,侠客也要,现在都考虑到宫廷乐师了。
不得不说,楚明秋可真是为大周朝廷殚精竭虑啊。
周先生不禁失笑,“既然楚公子都如此说了,那茗儿姑娘的技艺肯定一绝,当个宫廷乐师也不是不可能。”
楚明秋迎着茗儿的羞怯目光含笑点头。
杨落堂这才明白过来,帮着搭腔道:“人总要有梦想,没有梦想与咸鱼何异?”
就连唐洗砚也看着她,认真点头。
一群陌生人的信任与认可弥足珍贵,茗儿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就红了眼眶。
茗儿还小时就被卖到这里,被困于风荷苑多年,用一手琵琶技艺挣了许多钱,这也是她能够只用卖艺的资本。
而外面的世界,她不懂,可宫廷乐师哪里是说一说便能当上的呢。
“茗儿感谢各位。”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只当自己遇见了好人,自己苦练多年的技艺被认可,这就足够了。
楚明秋知道一两句话是不足以证明什么的,只是对她说,“相信我,等过一阵我就送你去京城。”
首先,要给她赎身,再将其送到京城,让人直送皇宫,让乐府考校审核。
自己在潮州还有公事要办,自然无法带她一起。
茗儿一愣,随即惊喜交加,说话都有些磕巴:“……多谢,多谢楚公子!”
金河楼的上菜速度可以夸奖一下。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小厮就打开门,把一道道菜呈了上来。
在一众都算美味的菜肴当中,杨落堂最感兴趣的,是一道瓦片烤肉。
这是依着腩炙古法,将肉去骨,以酒、鱼酱汁、葱、姜、橘皮、豉汁腌制,再放在瓦片上均匀烤熟,吃的时候再佐以蘸料。
烤肉细腻嫩滑,回味无穷,配上清冽的酒水,简直就是完美的组合!
在平康县和安康县的时候,杨落堂可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烤肉。
平康县的时候,杨落堂囊中羞涩,吃不起。
安康县的时候,全顾着给阎笑买肉质上乘的熟食了,但他能肯定,这种瓦片烤肉在潮州城肯定是有的。
等到回去之后,一定要带阎医师去尝尝,可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杨落堂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唐洗砚那好笑的眼神。
显然,他是馋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