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睡得更踏实一些,也为这个新加入团队的氛围感到高兴,她吃饭的时候破天荒地喝了两杯酒。
后果就是有些醉醺醺,杨落堂只好搀着这个妩媚脸蛋上酡红一片的英气女侠回去。
“……杨兄,喝酒不?”
只是唐女侠显然在酒精的影响下变成了一个小话痨,跟平时利落的性格完全相反。
“不喝了,都吃完饭了,没有酒了。”
杨落堂扶着她的肩膀,有意识地不去触碰更多的地方。
有礼貌是有礼貌,可就是扶得不太稳当,唐洗砚晃晃悠悠,好像是在走猫步一样。
唐洗砚的小嘴里嘟囔着:“杨落堂……杨落堂……”
“干什么?”
杨落堂凑近了,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却没想到被一双纤细的玉臂攀上了脖颈。
“唐姑娘!”
杨落堂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后仰,拉开距离,可那双手跟八爪鱼的吸盘一样,缠得很紧。
唐洗砚已经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了,像个粘人的小猫一样,哼哼唧唧,拱来拱去。
酒品太差!
杨落堂直翻白眼,两人就这么一路推推搡搡,走回了那座宅院。
茗儿姑娘已经回了风荷苑,而楚明秋和周先生没走,他俩正在金河楼听常明说书,全都听上瘾了,在江湖轶事这一方面,周先生的积累是肯定比不过的。
“并蒂!”
杨落堂往西侧厢房那边走,他跟唐洗砚的房间离得很近。还没走到,就看见一个清纯的小姑娘快步迎了上来。
晚上院中的光线并不是很明亮,并蒂见到公子怀里还有一个不安分扭动的窈窕女子,小脸一愣,香腮立马有些鼓了起来。
她之前闻着公子身上的亲切气息,还以为他安分专心,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带坏了,竟然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亏她还那么开心,一直守在外头等他回来。
哼!
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她还是上前帮忙搀着唐洗砚,分担一下杨落堂的压力。
经过这一路折腾,杨落堂已经有些冒汗,“跟我把唐姑娘送到房间里去。”
“唐姑娘?”
并蒂樱唇微张,仔细看了看那张妩媚的脸蛋,立马开心了,“好的公子!”
“杨落堂……酒呢,酒……”
把她丢上床,唐洗砚还在唠唠叨叨,杨落堂只能吩咐她的丫鬟给唐姑娘擦洗一番,好好照看。
千万别睡着睡着翻身滚到床下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杨落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有点累,没想到这唐姑娘喝酒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公子喝茶。”并蒂沏好了茶水,很快就端了上来。
吹了吹热气后,清香缭绕的茶水被杨落堂一饮而尽。
“谢谢,可累死我了。”
“公子可以背着唐姑娘啊,那样更省力些。”
并蒂没有再填茶,怕公子晚上睡不着。
杨落堂愣了一下,自嘲说道:“我可能也喝多了,竟然忘了可以背她。”
确实,如果按照并蒂所说,背着唐洗砚回来,肯定不会费多大力气。
“噗嗤!”
并蒂噗嗤一笑,脸上绽开盈盈笑意,清纯动人。
公子怎么有些呆呆的。
杨落堂耸了耸肩,可能是酒精的缘故吧,脑子确实不怎么转了。
“那并蒂去打水,公子洗洗脸就休息吧。”
看着杨落堂打了两个哈欠,兴许是困了,并蒂心里清楚,下午刚来的时候,公子可都没睡觉,写了信就看书来着。
杨落堂揉了揉眼睛,轻笑道:“好。”
……
楚明秋和周先生两人最开始倚着两楼的栏杆,一人手里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听。
后来站得腿累了,又看下面空了位置,小侯爷索性一招手,领着周先生就下楼去了,坐在常明正对面最近的位置上,又叫了糕点茶水,认真听了起来。
此时,常明正在讲的故事,却不是个完全的江湖事,应该算是个离奇的案子,说是在前朝大夏时期,湖州城内发生了一起灭门案。
这湖州城在现今的大周,也是湖州境内的州城,就跟潮州城之于潮州是一样的。
湖州城郊有一庄子,因当地姓氏马姓居多,因此唤作马家庄。
马家庄内有一户人家,一夜之间三口被杀,当地的县尉立马带人过去验尸,发现马老汉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他那儿媳死在里屋,面容酱紫,两眼暴突,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而马老汉的儿子,则死在了厨房里头,被人捅了五刀,而且刀刀直奔心脏。
这凶手无比心狠手辣。
最惊奇的是,在查探线索的时候,他们居然还在地窖里发现了一具年轻书生的尸体,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只是口鼻处殷红残留血迹。
“这段你听过吗?”
楚明秋听得十分入神,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正在说书的常明,手却跟长了眼睛一般拿着糕点和瓜子。
周先生跟他的反应一般无二,甚至比他还要严重些,“听过,但常先生演绎的太好了!”
他是说书先生,自然对拥有更高深技巧,能够在不经意之间便能引人入胜的老先生心向往之。
所以,两人对悄无声息坐在一旁的一位男子毫无反应。
那男子相貌出色,仪表堂堂,一身恣意洒脱的名士风采,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场,配上穿着的圆领文衫,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温润君子。
他坐在楚明秋身旁,十分自然地抓起一把瓜子,又招手对小厮示意自己少一个茶杯。
小厮连忙送上茶杯,他又抖了抖袖子,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着氤氲着热气的茶杯,这才缓缓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自己因骑马而酸胀的大腿。
他叫温伯雪,是大周一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他也是第一个拒绝进入翰林院,自愿到偏远之地扶持民生的状元。
看着小侯爷如此心无旁骛地欣赏着说书先生的故事,温伯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坐着,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
作为新任的金川县府府君,他本不该来此,可楚明秋给他写了信,各种求爷爷告奶奶,恳求温伯雪帮忙捉拿如愿和尚。
拗不过他,温伯雪只好跟县府里的同僚们打了招呼,只身前来。
杯子里的茶水被喝完,但楚明秋又不舍得将眼睛移开,只好摸摸索索去找茶壶的位置。
“我帮你。”
这时候,一道犹如天籁的温润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楚明秋大喜过望,却没有回头,“谢谢!”
等一下。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偏过头,楚明秋看见周先生眼睛都不眨一下,死盯着常明的一举一动,拼命吸收经验。
果然不是老周。
再稍稍偏过头,一个嘴角噙着亲和笑意的男子对他眨了眨眼,“喝茶?”
“老温!”
楚明秋激动坏了,几乎就要跳起来。
温伯雪一把将他按住,“听完再说。”
周先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忍不住回头。
毕竟小侯爷是他的领导,总不能一点都不关心。
可这一回头,他就看见了一个在读书人心中几乎可以称之为榜样的男人。
温伯雪!
周先生嘴唇都在哆嗦,直接一屁股滑倒在地。
掉凳了。
温伯雪之所以出名,除了状元和拒入翰林院之外,还因为他那极具浪漫色彩的游侠经历。
他在没有考取功名前的那些年,是个仗剑游侠儿,好交友,最好饮酒。
后来,他在家乡的东阳县打抱不平,得罪了当地的一户富贵人家,被迫离乡,写下了一首诗。
“七彩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东阳。”
“梅落烟雨昏成黄,不知醉里是他乡。”
东阳酒,便是他离乡时与好友道别所酿制。
离开了东阳县的温伯雪,用了四年时间,一举得中状元。
这段经历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