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健康,仪表端庄。
全面负责茶酒、菜点职司,指挥运转,
设计、成制佳肴菜点吸引宾客,
指挥运作,按会顶的本钱安排菜点。
负责一切原料采买,
协调其他间事脉络,
下属的考情……
”
第二天一大早,朱少从怀里掏出根大狼毫,蘸着锅底灰,在茅屋的东黄墙上洋洋洒洒,写就了一墙的正楷大字。
招贤纳士,汤面摊子万事俱备,只欠大厨!
三个人早上吃了些村头儿王寡妇卖的包子,钟贰便从山上搬了几个石头墩子,在草棚子下面一字摆开,又在对面的位置放上了一个,等着贤才来面试。
朱少躺在屋里炕上打了个大哈欠,昨晚连夜思考诚聘启事,又挤在一起睡,着实没有睡好,趁现在没人打个盹儿。
老神仙又从怀里掏出半个包子,掐在手里,时不时地咬上一口,然后道貌岸然地坐着看景儿。
只有钟贰焦急地盯着官道,求才若渴。
望穿秋水之时,终于盼到了第一个人走了过来。
“恁这儿有热汤面儿吃么?”
官道上来了个大老粗,究竟有多粗,看看路边的大槐树就知道有多粗。
“呵呵呵!热汤面儿呢,现在是还没有,不过我们有个诱人的职司,不知道这位仁兄你,感不感兴趣啊?”
钟贰想发挥自己的特长,诚恳地与之交谈。
“恁娘类~!!没汤面儿、还骗俺走过来!~咳嗨~~吐!”
一口浓痰,差点喷到钟贰脸上,两人差点没脱下衣服打起来。
“我说甘豆腐啊,你哪里有点福瑞的样子?都快七老八十了,当真不会做面么?”
钟贰气没处撒,便拿甘福瑞撒气。
“呃!这个额真是不会,好男儿不下厨,额从小到老都是吃现成嘀嘛!”
“又懒又馋,难怪你八十了还找不到媳妇!”朱少在屋里面躺着哼哼。
“嘿!额是个出道之人,找啥个媳妇儿叻?真地似~!”
甘福瑞一斜眼儿,偷偷地瞄了一眼钟贰的裤裆。
“这厨儿可真难聘那!”
钟贰一声长叹,顺便往旁边翘起二郎腿,避过了甘福瑞的眯眯眼儿。
三人从早等到晚,等了三天,眼看着人来人往,都是来问食儿的,愣是没有一个来应聘的!
等到了第四天,惊喜终于来了。
黑乎乎的一个大影子,猛地往石墩子上一坐,把对面的三人都给遮住了。
“姓名?”
望着坐在石墩子上的一座小肉山,钟贰终于鼓起勇气发话了。
“俺叫牛银蛋!”
“名字起的不错,人如其名啊!”朱少边笑着边打量着对面的牛银蛋。
“承让承让,哈哈,嘻嘻嘻!”
估计是第一次被人夸,这牛银蛋子还真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牛银蛋膀大腰圆,身上的衣服被一身横练的筋肉给撑得圆圆鼓鼓,与其天真无邪的表情极不相称,这么个大块头两腿并拢,两只大手放在膝盖子上,绷起浑圆结实的屁股,拘谨地傻傻一笑,像刚被老夫子夸奖了的小书童。
“那你就介绍一下自己吧。”看这单纯的样子,朱少放松了些,两腿一岔说到。
“俺叫牛银蛋!”
“完了?”
“完了呀!”
“特长?”
牛蛋蛋抬头看了一眼发问的朱少,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捏了捏裤子。
“我问你特长呢?”朱少又问了一遍。
“嗯~嗯~,也不是特别地长,嘻嘻嘻~!”
牛银蛋那两只粗壮大手,也捂不住臊得通红的大圆脸蛋儿。
朱少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行了行了,憋瞎问了,额认识他!”甘福瑞看不下去了。
“你认识?你他么、你、你、你认识你不早说!”朱少给气得翻白眼。
“打他进这村儿,都祸祸了好几年!额能个不认识他么!”
甘福瑞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继续叨叨:
“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娃子,自己来这牛家村儿里讨吃的,不明白事情的好心人,就让他进家里吃,哪知道这家伙,饭量大的!不知道吃瞎了多少好人家!”
甘福瑞一龇牙,指着牛银蛋,心痛地继续说到:“而且这娃子也貌似吃上了瘾,赖在村儿里就不肯走了!”
“谢谢夸奖,嘻嘻!”牛银蛋以为老神仙又夸他呢。
别看这牛银蛋五大三粗,竟然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难怪智商有些忧愁。
“要说能耐吧,这娃子也有!除了能吃,身体还倍儿好!冬寒夏暑、风餐露宿的,村里山外的瞎逛游,摸到啥吃啥!竟然也不生病,还整天乐呵呵嘀!”
“我还会讲故事呢!”牛银蛋见有人夸他,便来了兴致,突然自荐起来。
三人一楞!都惊奇地望着这个大傻蛋,当真的话,这也能算是一个本事!
“那你讲一个试试?”钟贰试探地问到。
“嗯~从前~
嗯,从前,也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三个坏人,一老两小,不给蛋蛋我饭吃,后来……”
这小牛银蛋还知道卖个关子!
“后来……”
“咋?”
“后来……”
“哈?”
“后来,他们都死啦!啊哈哈哈,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们怕了吧?啊哈哈哈哈……”
牛银蛋自己笑得前仰后合,一老两少惊得目瞪口呆,想打他却不敢动手。
看着牛银蛋这霸气的身板,估计要是闹起脾气来,三个人加起来都控制不住。
钟贰便和朱少、甘福瑞合计着,要么就把这牛银蛋给留下来,好歹能干些体力活,砍柴拾个火,应该没啥问题,好歹也算是招到了一个打杂的。
这人事,还得继续聘!
一眨眼,半个多月过去了,人来人往,钟贰、猪少和甘福瑞仨人快坐成了泥猴子,这汤面儿一碗也没做出来。
牛银蛋嘛倒惬意得很,每天吃饱了百家饭,便躺在这草棚子下面睡午觉。
“二狗,你说招个厨子,咋就这么难!要不咱改个行吧?”朱少这么坐了半个月,快扛不住了。
“好事情多磨嘛,再等等,再等等。”甘福瑞依旧气定神闲。
钟贰可怜巴巴地望着没几个人的山道,裆里的钱也快没了,人也日渐消瘦。
时间匆匆,半个多月又过去了。
“奶奶个小熊的,这是要等到啥时候?有谱没谱哇?一个多月了,这面摊儿还没开张。是不是咱们考虑考虑换个玩法?不破不立呀!”朱少突然有些着恼了。
“额来考校你们个事儿!”
甘福瑞闭着眼晃着脑袋,哼着小曲儿,突然地慢悠悠说到,“恁说,古人啥个也不会,遇到了大干大旱的年岁,他们是怎么跟老天爷求着雨哒?”
钟贰和朱少对望一眼,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直求呗~”甘福瑞又哼起了小曲儿。
这一天晌午,山道上一阵黄风扫过,吹出来一个人影,步伐稳健,一步一步地走到茅草屋前,盯着招聘启事,便站立不动了。
和其他路人不同的是,此人身穿一袭白大褂,白大褂里面衬着乌黑油亮的猪皮围兜,兜着拦都拦不住的胸毛,下面短裤绑着一双粗壮大腿,脚上踩着牛皮靴。腰间还佩着一把贵气的鲨皮刀鞘,却是菜场大娘常用的大菜刀形状,仅露出金丝楠木刀柄来。
唏嘘的胡茬子,面色深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高冷的气息!
朱少慢慢地从草棚子下面走了过来,上前问到:
“这位您是来应聘的么?”
那人仅仅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特长?”
那人又点了点头。
朱少怀疑他是个哑巴。
“那姓氏名谁?祖籍何方?”
那人只看了一眼朱少,便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
朱少转过去一看,只见白大褂背面用红漆草书着一个大大的“柒”字。
“柒?”
他只点了点头。
“会做汤面儿么?”钟贰忍不住了,也跑上前来问到。
再不招个会下汤面儿的人来,这汤面摊儿真真就要倒闭了。
让钟贰喜出望外的是,这人又点了点头。
“额们这面摊儿刚起步,暂时发不下工钱儿,额就算你一份子干股,赚了钱分你,恁说好不好?”甘福瑞帐头比较清楚,走出来便把搭伙的规矩给说了说。
阿七依然点了点头,这便算是答应入伙了,他也不问怎么分,什么时候分,究竟能分多少。
话不多说,阿七手上功夫了得,在茅屋后头,用石头掺合黄泥儿搭了一个灶,这土灶垒得那真是边儿是边儿,楞儿是楞儿,周正得狠。
钟贰和阿甘一合计,用手上仅剩的钱,去城里买了口大铁锅,又买了几袋子面粉,将大铁锅搭上了灶,朱少打来水烧上。
甘道夫的破茅屋就在一条小山道边上,门口搭了个简陋的棚子,棚顶是几根木棍撑起的麦芒草,墙是用竹筒子围起的,也是麦芒草做的。
棚子前竖着一根长竹竿,上面高高挂着甘道夫的招牌——一个大大的“面”字。
“面”字下有三个小竹台,上面支着三口大铁锅,锅里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锅旁边是砍柴的地方,锅底下还有一个小灶子,灶子上正烧着炉火,甘道夫蹲在旁边,不停丢柴烧火,让那三口大锅里的汤不停滚着。
破茅屋后边是一个小菜园,种了些葱、豆角、白菜等等,甘道夫让钟贰和朱少亲自去那菜园里采些新鲜蔬菜。
茅屋旁摆着两张长凳,供等汤面的客人坐着歇息。
这破茅屋和简陋的环境,却让人也觉得享受。
牛银蛋也从后山薅了些可口野菜,村儿里吃不饱的时候,牛银蛋子就喜欢跑到后山树林儿里找吃的,那里好吃的东西多着呢。
阿七掌勺,把牛银蛋摘来的野菜挨个尝了一遍,挑选了几样,然后和水擀面下锅,油盐微调。
不一会儿,这热腾腾的素汤面儿,带着镬气,便用红泥儿碗给盛上来了!
钟贰朱少甘福瑞围着摊子坐下,牛银蛋也坐旁边儿,几个爷们儿凑在一起,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碗热汤面儿。
人老了就喜欢感慨,甘福瑞粘着汤面的脸上,又跑下了两行清泪:
“年轻呐会儿,
额喜欢云游各地,四海为家。
从南到北,由东往西,
只要是人能吃的,额都品尝过,
龙江北的杀猪菜,南海南的椰子鸡,
吐鲁番的羊肋叉,天尽头的大红虾!
哪一样儿都能让人回味无穷!
可是突然地,
有那么一天,
也许是到了岁数,
额就只是念着家里的老母亲!
额幡然悔悟,彻夜赶路!
终于,
万里奔波,额回到了家,
回到了额娘的身边儿。
门儿一开,
老母亲走出来,
额这膝盖儿就不听话!
两腿一软,
噗通地就给跪下了。
额娘啥也木有说,
扯俺进屋,便下了灶,
额就坐在娘的身边儿,
呆呆地只望着她,
望着她那满头的白发,
还算硬朗的身子骨,
额心里那叫个踏实!
不一会儿,
额娘便端出来一碗热汤面儿,
走到额跟前,
对着额说:
路上饿了?
先吃碗热汤面儿?
额就着鼻涕眼泪,
狼吞虎咽地,
吃下了俺这辈子吃过的,
最好吃的热汤面儿!”
甘福瑞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噗通一下,真真儿地,对着苍天就给跪下了,仰天长叹:
“娘!
您那碗热汤面儿,
揍是这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