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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周望了望,没发现发声体,我心想难道除了妖叔,我身体又多了一个老头儿,天呀,一个妖叔都让我难于伺候,要再多一个老头儿,我还怎么活呀?我问道:“你谁呀?”

老头说,别担心,我没在你身体里,我堂堂上仙咋会与河妖呆在一起。

我说:“你是文曲星?”

文曲星说:“你总让人不省心。”

我说:“是呀,那次后,我写不出来了。”

文曲星又说:“熟悉的加以扩大化、神秘化、妖魔化。”

我说:“岂不是将生活庸俗化了。”

文曲星说:“你要做的是,用键盘和笔在肉体上耕耘灵魂之花!”

一声炮响,那声音远去了。

我问妖叔,刚才你那结拜兄弟来了,你也不出来打声招呼。

妖叔哼了哼说,听那老儿的话,我气都不打一处来,老儿以上仙自居,看不起人的样子,我才懒得卵他。

我说,写作还要进行下去吗?

妖叔说,你不写下去,对得起仙吗?

我说,要是真写出来了,遭遇莫戎陷害咋办?

妖叔说,莫戎要利用你给他写传记,暂时不会动你。

我说分析有道理。

妖叔说,你除了这支笔还能干什么?

我试着按照文曲星的提示进行创作,没多久,长篇小说《红牌罚》修改好并很快出版了,这是在我写作跌下低谷后的反弹,因很久没发表作品了,都以为我写不出来了。莫戎看见书脸都绿了,他走过来用两个指头拿起书,瞟了瞟,讥讽地说:“写的还是抄的?”

我说:“抄的。”

莫戎笑得很吃力,说:“就你这胆量,不敢。”

我去将书夺回说:“不敢有污了你眼睛。”

“怎么,不舍得送我一本?”莫戎手一缩。

我说:“只是写得不好,羞于见人。”

“既然自己都觉得不好,还好意思拿去出版,花了多少钱。”

我说既没得稿费,也没花钱。其实我不是自费出书,我得了点稿费,虽然不多。这回我不会全上缴了,等留点私房钱。

莫戎说:“既然没稿费,瞎忙活干啥呀?”

我说:“业余时间难打发,就瞎写写,不像你,夜夜当新郎,农村城里都有丈母娘。”

莫戎裂开大嘴笑了,笑得很开心,他说:“嫉妒,嫉妒,哈哈,那滋味不好受吧?”

我故意说:“和婆娘被别人夺了去一样难受。”

莫戎又一阵哈哈哈的放肆大笑。然后,莫戎注意力集中在书上。

莫戎翻着书页,说:“是不是得感谢我呀?”

我心里好笑,嘴上说:“是得感谢你,给了我时间。”

莫戎咬咬牙,说:“要想快成才,鞭子得抽快,要不是我平常批评你,惩罚你,羞辱你,你知道发奋?老话说得好呀,严是爱,宽是害。”

我说:“我们一起进公司的,你混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也该有点盼头吧,否则,我都没脸在你手下混了。”

“看来我对你的严格力度不够,不然你会成为更大的作家!”

我说:“你真不写散文了?”

莫戎没接话,眼睛一直盯在书上,他转移话题说:“我得看看这书有没有教唆落后,指驴子骂马?不是我批评你,你这小子思想成问题。咳咳,那就当反面教材瞟下。”

他这话说得,都什么年代了,还拿帽子吓人。

我目睹莫戎从桌上拿起书出了门,然后我才轻松地坐下。和这个人说话真累,每次和他交涉都像是撕杀。他是见不得我好的,我只有一辈子走霉运,过苦日子,他才高兴。从今天这场口战看,我和他较量的唯一武器就是我的创作。

这部书出版后,省里几家出版公司争相和我签了约,并嘱咐我再写一部反映官场春秋的长篇小说。于是,我根据现实生活中令我感到揪心的腐败问题做题,精心设置了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故事的梗概是某局副局长,无法忍受一把手违背游戏规则,工作一杆子到底的霸道作风,上下勾结,侵吞国家财产。副局长经过精心策划,和一把手勾兑成功达成一项交易。然后副局长自己把自己告了,纪委找到副职领导谈话,副职领导漏洞百出的争辩,否认被举报的事实,当纪委亮出了两人勾结的铁证后,副局长不得不承认了违法事实。录音里那个支持自己侵吞国家财产资源的就是正职领导,结果纪委从正职领导着手,将一干人马全部抓获。在所有违法事实中,副职领导职务最低,获取的金额最少,而纪委、检察机关得知原委后,给了他一个从轻发落。

他这种行为虽然不值得提倡,但舆论也默许了他舍“身”取“义”的壮举,这篇颇有争议的小说《绝对诱惑》在晚报连载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在本土我的知名度远远超过了在全国发行的那部《红牌罚》。当然这部小说从构思,写大纲,到创作完成,到选择发表,都有人在我出现幻觉时提点我,也就是说这部书是在那位高人指导下完成的,高人就是那个嗓音沙哑的文曲星。

接下来,记者、读者的电话蜂拥而至,因为一不留意我成了文化名人。一个女士打电话来告诉我,怎么我编写的故事跟她们单位发生的一模一样,只是主人公的结局很悲惨。更有甚者,一位退休干部打来电话说,我这篇小说发表后,单位的头头脑脑震慑不小,首次在会上提出对单位财务实现行高度民主的“三公开”,群众拍手称快。市政协在考虑吸收我为政协委员,读者自发给晚报去信,呼吁媒体授予我“反腐斗士”。

正当我沉浸在成功的喜悦时,机关进行了干部全面轮岗,一夜之间,我从一线岗位被轮换到了边缘科室,由文字秘书转为综合治办公室科员,虽然我仍是办公室职员,但综合治理办公室,归办公室管,是办公室的内设机构。我的顶头上司还是莫戎。从这一刻起,以往对我还算客气的人,见到我像见到瘟疫一样,一旦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往日还时不时响起的手机,现在哑巴了,我的办公室从八楼的中央位置,到了五楼最边角的和厕所紧挨着的库房改成的综治办。我所处的环境成了一座孤岛,周围已经没了烟火气。我责怪妖叔,看嘛,写写写,这下安逸了。妖叔说,我正修炼蛤蟆望月,别打扰。对了,七仙女,离开天庭了,是二郎神开的后门。我说,罢罢罢,凡间的事儿,还是我自个儿解决吧。

我本不想告诉家人的,父母毕竟年龄大了,妻子又在省城负重前行,但常言到,好事儿不出名,坏事儿传千里。因我一个转折亲戚以前和公司签订的桶装水业务,因我的离去,合同被废止了。我被贬的消息很快妻子格格就知道了,我的家人已经知道了。

一天下午。我收拾停当,正准备下班,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在空空如也的黄昏,那声音特别的刺耳。我愣了愣,捻起电话筒。是一个男人粗暴而极端不友好的声音。嗯,我想起了,那是某装潢公司的曹总的声音。我在办公室岗位时,我介绍他装潢了局里的会议室。曹总很直接地说,由他公司装潢的会议室已完工,我们单位欠了他18万元的装潢费用,他只差没把财务处的门槛踏破。财务处屡次回绝付款,财务处无法摆脱其纠缠后,最后摊牌:哪个介绍你来的,你找那个去。

我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花,哪有这样的道理呀,我说出了一大堆道理,曹总下了最后通牒:本公司是小本儿经营,欠民工工资已达半年,原计划把你们欠的资金收了后,搪塞民工,如果不马上收到,民工砸了我的饭碗,修斯文兄弟就莫管我打横炮。曹刚不等我解释,便“啪”地挂了电话。几天后,我的手机和父母住处的座机均接到了恐吓电话。老亲气得只差没把我赶出家门。等我到电信局更换了座机号码,才稍稍平息了这老汉的愤怒。而我在办公室的座机仍接到了恐吓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带有猥亵的声音,他限定了还款的最后期限。我放下电话,立即去找领导,恰恰一把手带着财务处长,去澳门观光去了。在我走投无路的关口,房姐打来了电话,这时听上去她嗓音很甜美圆润,至少说明她昨晚睡了个好觉,今天心情不赖,而且对生灵充满关怀。房姐说她最近新盘下了一个茶楼,让我一定去她那儿捧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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