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干爹是谁?
她说,是一家煤矿的厂长,我们是在一次饭局是上认识的。
我说,那不错,攀上大老板,你有依靠了。
她说,未必人与人都要谈交易吗?难道人间没有真感情。她告诉我,那次是因为在酒楼,干爹忽然哮喘发作,而身上忘了带药,是她奔去附近的药店给他抢了药,救了他一命,他才认她做了干女儿。
我有些醋意说,哦,和我理解的干爹不一样。
她问怎么不一样?我当然不能说,别人认干爹有目的,有的干爹只是个幌子,实质是情人关系。
她忽然转移话题问我,听说你老汉是高干?是当大官的吧。这官,比我们乡长大多少?我一阵好笑,父亲是M省的副省长,曾下派到一家地级市担任党委书记,乡长那芝麻官能跟他比?我说啥官咯,不过公仆耳。公仆是啥?未必新社会还有仆人?我忍俊不禁的想,你演吧,你真把乡下丫头演活了。我嘴上说,差不多吧,相当于单位的服务员。她这才有些信服的说,横顺都是背的城里人的皮皮,可我祖宗八代都是农民。
实在看不来她的演技了,我要刺激下她,我问,一般的女子喜欢哪种品牌的香水?她冲口而出,香莱尔吧。我终究戳穿了她的伪装,一个乡下女子会用这样的品牌吗?她身上就散发得有这种香水味道。她说,你说国际品牌的香水好,还是国产的好。我没回答她的话。我想你继续装吧,最好装成傻子,由装到真的变成村民。或许她觉得演戏有些过,连忙给自己解释说,我不会说话,得罪了别见怪哈,对了,房姐没说,我以前的啥事儿吧。她最后一句话意思更明显,她担心房姐把她给卖了,那样的话就穿帮了,就没有必要交往下去了。我撒谎说,我和房姐的交情没那么深,要不是她认识我老婆,她不会搭理我这样的倒霉蛋的。她“哦”了一声。
她好奇地问:“她认识你老婆?”
我点点头说:“奇怪吧。”
她噗嗤一笑,放慢脚步,等我靠前去,她才说:“不可理解,懂了,是你老婆让房姐这样做的,哈哈。天下有这样的怪事儿。”
我说:“怎么怪了?”
她说:“一般情况下,老婆直怕自己的老公找别的女人,你老婆倒好,反其道儿行之。这说明呀......”
我问:“这说明啥呀?”
巧珍说:“何必把话说那么透呀,自己领会吧。”
我心想,听听她说的话,像是个乡下丫头的语言风格吗?哈哈。
巧珍说,你老是说自己是废物,是不是说的假话呀?
我说你怎么认为我说的是假话呀。
搞文学的人肚子里弯弯多,口不对心的话是常事。
你那意思我很强大吗?
听说你以前获得过一个全国大奖。
这些她都晓得啊,我赶紧掩饰说,听说也只是听说,不能当真啦。妖叔离开后,我陷入孤独的境地了,在对手没有露出破绽,自己的修为没到时,活下去的唯一策略是装猪。这也是妖叔多次叮嘱的。
巧珍说,我给你这个人总结两点,第一点,一个混得很差的人,第二点,表面上有婚姻,实质上你老婆已经把你当外人。
我当然会顺着他的话说,当然,是的是的,你总结到位。
她又说:“那我没有压力了,我敢那个了,哈哈。”
我故意问:“哪个?”
她脸一红说:“不告诉你。”
我想,要依房姐的性格她会说,我敢偷吃你了。
我说:“这是乡下丫头的性格?害羞,闷骚。”
她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说:“是呀,乡下丫头见识浅,没你那城里老婆见得多呀。哈哈。”
她又说:“我们乡下丫头,有个好习惯,很稀罕自己的老公,不像有的女人,这山望着那山高,吃了五谷想六味儿。”
我说:“你给自己打广告。”
她又一笑说:“要不要尝尝这味道?乡下丫头的味道,哈哈。”
她这句话如此放肆,就像是城里的女人啦。
我说,你这是说的米城方言,可以用普通话表述下吗?
巧珍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每个女人的品味不一样,要不要体验体验呀?呵呵。”
像是出了丑,她嬉笑着,朝前面跑去。
我不能由她随意,甩摆我,调戏我,我得敲打敲打她。我说,你看你,无论从哪方面讲,你都是彻头彻尾的城市人,高级衣服、花裤子、高跟皮鞋,还戴白金耳环,里里外外和城里人有啥区别呢。她双手抚摸着臀部忽地发出既欢喜,又像是自嘲的微笑。她问我:“你说说,你这样的男人是啥味道?”我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回答她。她笑着说:“那一定刺激极了。哈哈哈哈哈。”我回答说,迂腐的味道,一定会让你失望的。我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尽管巧珍和格格很像,但终究不是,所以我对格格的忠诚不会变的,可以交往,可以有友情,其他不可能有。
从她的笑声中,我感觉到笑声背后的幼稚,她说,正因为如此啊,我不想过起早贪黑的祖祖辈的生活,可我读书又不行,只好选择了去深圳,虽然……
我心想,你起早贪黑的玩吧,还干?干饭吧。
她又开始演戏了。我权当带着个耳朵,她说她的,我耳朵听到的全是山野的鸟儿声和风声。
她提及的往事儿,勾连起我的思绪,谁个没有不堪的经历,谁个都有难过的坎呀,比如我一直受莫戎的打压,受妻子的白眼,父亲的看不起!这是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
走了一会了,她选了个地方坐下。我挨着她坐下,眼前湖面荡起的波浪在微风中逐渐开启,直到岸边绽开了水花,我们都暂时没了言语,从侧面看她,眼光呆滞,整个人就像一座雕塑,一动不动的。起风了,看上去她整个人像抽了魂,显得非常的冷漠,甚至和刚才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久么有单独和女人呆在一起了,我听到了我的心跳着,美妙的跳动着,像一把胡琴,完整地把一曲抒情的歌儿演奏完毕。她整个身体仍一动不动的,像颗静止的树,难道她不高兴和我在一起?
她说:“不知道咋的,这么好的风景,又和你呆在一起,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想,学文的事儿没解决,你能轻松吗?
我说:“没有谁没有烦恼,看开些。”
她说:“怎么个看开?”
我说:“比如,男人的事业,我一事无成,还不是要开心的过,好好的活儿,都成功了,地球都装下了,知道吧,如果我们地球上的人都过米国一样的生活,要二十个地球。”
她点点头似乎同意我的观点。
我说:“我今天很开心,有你陪我说话。”
她说:“要求也太低了,说说话都这样。”
我说:“你不知道,我除了和书上人说话,没有人说话,单位的人不理我,家里的人不理我。”
她说:“你这么可怜呀,我们都是可怜人。”
我说:“比起我从前的文友李学文,能活着,就很好了。”
她愣住了,很久才说:“大中街拆迁的事儿,听说你们公司那个莫戎,暗地里使了不少坏。”
我说:“这个人很可怕,没啥他不敢干的。”
她说:“对付这种人,就该勇敢点,万不可学你那个诗友,经不起恐吓。”
我说:“我是要和这个人战斗下去的,其实,我老婆去了省城,也是战斗的一种方式。”
她一脸惊喜地说:“真的呀?你老婆真让我佩服啊。”
我说:“哎,这个房子呀,太害人了,有的凭这个当了贪官,成了罪人,有的因这件事儿,做了古人,太不值得了。”
她说:“是呀,为了利益拿命换,不值。”
我点点说:“嗯,为了房子,人没了,你说可怜不可怜?”
她想了想说:“你真认为那个写诗的人……可怜?”
我说:“当然,我要是他,不把害我的人弄出来,绝不罢休。”
她点点头说:“有这点骨气,你比你那文友强。”
我故意激她,问:“你老提学文,你们以前认识?”
她神情一慌张,避开我的目光说:“我只听说过这个人,说是他的诗写得不错,即便想认识也没机会呀。”
我“哦”了一声,说:“他的诗是写得不错,是米城著名诗人之一,可惜就是性格软弱了点,不像我,有人再特妈欺负我,我也要好好活,比那狗杂碎还要活得好!”
巧珍说,你看起文弱,实则刚强。
我说,你是赞美还是防范呀?
啥意思?莫戎派来的吧,哈哈,开玩笑。
巧珍哈哈大笑,骂道,我和那莫狗杂碎都不认识呢。
我看眼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可以搭乘你的摩托吗?
她脸一红,摇摇头说,万一被熟人看见影响不好。我说不是你没男人得嘛?她说,我不想惹麻烦。
巧珍说,房姐说了,她要介绍个新朋友你认识。我问谁?巧珍说,对你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我目前最重要的事儿,就是保住工作,其他都是小事儿。
我说啥重要的事儿?
巧珍说,你心里清楚呀。
见她卖起了关子,我不再问什么,时间不早了,我看看手表,说回吧。
巧珍说,我发觉你与众不同的是爱看手表。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的习惯。
我们这样分工,巧珍骑摩托,我在天上飞,我们还可以继续说话。于是,得儿的一声,我朝空中飞去。
我身子一跃飞了上去,刚飞翔一圈儿,空中很多的鸟儿朝我飞来,在密密麻麻的鸟群中,我有成王成帝的感觉。一只鸟斑鸠飞到我的面前,问我,你这大个儿,不是老鹰,不是秃鹫,该是凤凰吧。我说,你见过凤凰?斑鸠说,传说中见过,我说,我是修斯文,是人。斑鸠打着哈哈说,人类也太先进了,可以变成鸟儿了。我说,这是偶然。斑鸠说,是必然,等你们都变成了鸟儿,我们的生存竞争就太大了。我问,你还见过会飞的人?斑鸠说,罗凤山的西侧,落凤坡,那里还有人会飞哟,我心想是啥人呀?斑鸠说,一个黑黑的奇丑无比的矮个儿。我明白一定是莫戎,好呀,莫戎我终于发现你的秘密了。我说,斑鸠兄弟,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今天晚了,我是说改天。
斑鸠说可以,你招呼一声,我就去。我问怎么联系你呢。斑鸠说,你到这儿飞一趟,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