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出什么来?”
“我看一眼,就能算出水贼藏在哪里……”
钱树德淡然回应。
吸收完海龙王之气的他,水战方面的能力已经达到宗师水平,找一股水匪自然不在话下。
杨存发迟疑片刻,还是将昨夜探查用的舆图递了过来。
钱树德用手指在舆图上指指画画,片刻后就圈定了一个地方,问道:
“这个位置,你搜寻过了吗?”
杨存发道:“去过。是十里外的江沙岛,上面只有几十个巡江兵丁。”
“哼。”
“你哪只眼睛确定他们是普通百姓的……”
钱树德又问了几个问题,当即判断出来水匪所在,说道:
“那里是长江上有名的黑渡口,岛上之人上岸为兵,下水为匪,你被他们骗了!”
杨存发眯着眼盯着地图瞧了一会儿,道:
“你怎么知道?”
他是山西人,并不知道长江水道上的弯绕。
“我是南人自幼在水乡长大。”
钱树德说道。
以往日的水战经验,再结合地图上的搜寻标注,据此来推算水匪的藏身地方,那是轻而易举。
灯下黑而已。
杨存发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觉得钱树德说得有道理。
他豁然转身,眼中满是森寒杀气,道:“我现在就回去,杀掉他们,给杨三叔报仇!”
马阔听闻此事,并未阻拦,只说了句:“手脚干净点,早去早回。”
既然敌人明着使绊子,他就必须给予回击!
否则,北上之路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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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沙岛,长汀坝。
此地三面环水,一面与北岸相连,周围水势再转两个弯就注入长江。
鼍龙帮水寨就扎在岛上,平日里却是以巡江水寨为名。
水寨营盘并不大,因为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水匪。他们名义上隶属御营前军统制使张俊管辖,实际上是用来暗地劫掠客商或者销赃的窝点。
需要的是隐蔽,人多了反而麻烦。如果要动用大批人马劫掠某个目标,只需给上面打个招呼,就有成建制的宋军转变成水匪。
要知道,张俊这位御营大将,对赵构有拥立之功,麾下兵马多达十万,负责驻守两淮要地抵挡金军南下。
所以,鼍龙帮的水匪丝毫不怕有官家来围剿。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半个官军!
“田老大真的死了?”
问话的是一个摇着折扇的穷秀才,二十多岁,双眸狭长,阴狠多计。
此人叫孔文,是个犯了罪的学究,绰号“三花秀才”,乃是这股水匪中的二当家。
他平日里负责算账和出主意,留守水寨,但威望很高,是幕后掌控者,也是田师中招揽的得力下属之一。
“是真的,昨天我们遇上了硬点子。”
黑蛇候七无奈讲出实情,道,“咱们向田老爷求援,召集人手把那一船人全给杀了替老大报仇。”
孔文皱了皱眉,将折扇收拢急思对策。
候七围着他转了两圈,问道:“行不行?你说句话啊,二哥。只要把这件事办妥,田爷肯定会高看咱们一眼,今后可就发财了。”
“这不是发不发财的事。”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田老大办砸了的事会引来大麻烦。”
孔文道,“依照田爷的作风,他会派人把咱们兄弟灭口啊。”
候七迟疑道:“不会吧?”
孔文越想头脑越清晰,冷哼道:“不会才怪。咱们的田爷田师中将军,为了升官发财,不惜抛妻弃子,转头求娶张统制的寡妇儿媳……,你想想,咱们这次要杀的七品文官。
那可是文官老爷,要是走漏了风声,咱们必死无疑,老田也得贬官。”
他心生忿恨之际,田爷直接变成了老田。
候七摸了摸后脑,急道:“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呆在这儿,等着别人来杀吧!”
他绰号黑蛇,指的是杀人手段狠毒残酷,心智却不够使。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孔文冷哼道:“这大宋去年才被金国捉了两个官家,今年登基的又是个只知逃跑捞钱的软蛋,我看赵家迟早药丸。”
候七一愣,惊道:“二哥,你不会是想去投靠金国吧?那些蛮子可是杀人不眨眼。”
毕竟,金人残暴的传闻,那是人尽皆知。
“老三,我宁可去金国当蛮夷变得残暴,也不愿再给赵家当狗奴……”
孔文抬头望了眼外面越发明亮的阳光,下定决心道:
“富贵险中求啊。”
“俺也一样。”
候七圆胖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恨声道:“咱们收拾细软马上走。”
他如同毒蛇嗅到了危险逼近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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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水寨外面。
“这是第五个。”
杨存发捂着一个水匪的嘴,出声一刀,凌厉地割断了对方的咽喉。
他这才来带了十个精锐士卒,还有钱树德、王飞豹相随。
钱树德左肩上的伤口还没结疤,但并不影响提刀杀人、
他提着一把钢刀与王飞豹、杨存发各展其能,用不同的手法潜入水寨发动偷袭,把一个个水匪干掉。
他们三个后面是两排弩手,成扇形散开,防止有漏网之鱼或者发生什么意外。
偷袭说起来简单,但是要避过所有水匪就有点困难了。
好在杨存发作战经验丰富,尤其是对指挥小股人马偷袭,玩得十分娴熟。
就连王飞豹这种不合群的野兽,在杨存发的指挥下都能跟上整体团队偷袭的节点。
钱树德结合脑海中的战争记忆,与现实对照,模拟自己带领小股人马偷袭的要点。
从发起偷袭到杀入水匪巢穴,只用了短短一盏茶时间。
到得寨门外面,杨存发打个手势。
有两个兵丁正要上前,轻轻撬开大门。
“谁?!”
大门后面忽然冒出一个水匪,出声示警。
扑哧!
钱树德刀随意走,抢手一刀将其斩杀。
但后院的水匪已被惊醒过来。
“贼寇偷袭水寨!”
堂后有人大喊,故作声音道,“给我拦住他们……”
刚有一个装汉大挥舞单刀,从后堂杀将出来。
王飞豹迅疾扑出,手中刀尖连挑带刺,立时将这人开膛破肚。
“放箭!”
“一个不留!”
杨存发暴喝声中,下达必杀令。
西北汉子,人冷道更冷,说报仇就不留活口。
咻咻咻!咻咻咻!
两排弩兵,轮番放箭,贱人便杀。
钱树德首次认识到军队这架杀戮机器的残酷性,再不说脑海中的遥远记忆。
寨中水匪,要么被箭射死,要么被刀砍死,鲜血飞溅满地。
“逃啊!”
有水匪在后面大喊,并且防火阻敌。
仅剩的十几名水匪很快被杀戮一空。
“趁乱放火,水匪的头目想要逃跑。”
钱树德不假思索地提醒道。
杨存发已经顾不得追击,他的人已经开始搜寻水匪的银钱。
宋军的军纪之败坏,已经深入到骨髓里。
“老王,你跟我一起追,决不能放走水匪头目,斩草要除根!”
钱树德说完,提刀急追。
王飞豹目光闪了闪,便举刀跟上。
下一刻,远处传来几声怒吼。
“放肆!尔等何人,竟敢袭击官军营寨!”
前方忽然有一个年轻将军,乘小船而来,身后跟着两名护卫做船夫。
刚登上小岛,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
那年轻小将喝问之际,就取出腰间短斧,杀了过来。
区区三个人就敢上岸讨贼,这等勇武让钱树德大为惊讶。
看来宋军官兵,也不都全是贪生怕死之辈。
可现在,双方却处于敌对态势。
狭路相逢,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钱树德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他欣赏对方,但不等于会手下留情。
“冲过去!”
“杀了他!”
王飞豹同样嗷嗷叫着前冲。
“你左我右!”
钱树德发声,口吻充满威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嗖!”
那年轻将军冲锋之际,忽然扬手打出一块飞石。
突如其来,直冲钱树德。
“啊!”
他直觉额头剧痛,身不由己惨叫出声。
那年轻将领大喜。
“咔嚓!”
他接着一斧头劈来,视若猛虎,斧刃撕裂空气发出尖啸。
钱树德直觉头皮一凉,碗口大的铁斧已经迎头盖面直劈而来。
猛冲、投石、挥斧,这一整套动作,千锤百炼,快如闪电,杀伐迅猛至极。
这不是游戏,是生死赌命。
“啊啊!去死!”
钱树德突如大吼一声,于间不容发之际斜跨一步,挥刀横斩。
当!
钢刀格开大斧,大出对方意料之外。
钱树德忽然纵身撞开敌人,回手就是两刀,一拨一刺。
同样是来自海龙王千锤百炼的战场杀招。
“噗”的一闷响。
那年亲将领不及挥斧格挡,就被刀尖刺穿咽喉,就此丧命。
战场之上,胜败生死,只在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