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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娘俩呆在国内,你都很少回来看,更别说把我们俩送出国了。”在得知钱有强的决定之后,黎娟在电话里埋怨道。

“其实我也是计划,首先还得征求孩子的想法。如果他自己主观不想去的话,我也不能逼迫他。”钱有强说。

“娟儿,我今年五十了,半拉身子都已经入土了,你跟我一起白手起家,你知道咱连在一起有多么不容易,你更知道东北地区的发展多么落后,我希望咱儿子以后尽量少试错,多走捷径,在我还能喘口气,干得动的时候,我要给儿子创造好的成长环境,首先学业是基础,所以要去更好的高校,接触更优质的资源。”钱有强的话语里面既有感慨又有无奈。

“你的苦我懂。”这时的黎娟眼眶噙满泪水。

“至少我希望他可以赢在起跑线上。”钱有强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去跟儿子商量一下,看看他主观上有什么想法。”黎娟擦干了眼泪,对钱有强说。

“如果孩子想出国读高中,你有被选的学校么?”黎娟问道。

“我听一个省商务厅的领导说有一个学校不错,这周抽空我再去向他咨询一下。”

“你也要注意身体,陪政府部门喝酒的事儿,尽量让秘书去。”黎娟在电话中叮嘱道。

“你放心吧,但有时候也的确需要我亲自出面,不然人家觉得诚意不够。”

“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我去问问孩子的想法。”

“行,我知道了。”钱有强随即挂断了电话。

与妻子通完电话之后,钱有强安排秘书一项任务,去打探一下商务厅的主要官员是否有与钱洋年龄相仿的子女,同时还要确认这些子女是否现在正在海外读书,或者有出去读书的计划。

初中三年级,就像人生的一段波峰一样,每个人都在努力爬上制高点,为达到人生另一个更高的波峰而做着准备。初三的学业相当繁重,模拟考试是一次次的演练,让大家能够提早进入角色和状态,以赢取最后真正的战役。这天正是劳动节前的最后一天,同学们纷纷离开了学校,而大钟依然坐在教室埋头做着习题。

“你还在解那道题啊?”钱洋在操场打完篮球后,走进教室。

“你昨天问我的这道题,真的有点把我难住了。”大钟一边低头思考,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真是抱歉,我感觉让你受累了。”

“没关系,我觉得这道题很有意思。”

“学校里好像没几个人了,我们先走吧,说不定明天或者什么时候就解开了。”

钱洋的数学成绩在全校名列前矛,所以他经常喜欢找一些高难度的习题与大钟一起研究。有时候大钟也会找钱洋请教数学问题。

“快走吧,你好像已经在这里做了一下午了,你平时也不太运动。”钱洋开始催促大钟。

“知道了,等我收拾一下。”

“正好路上,我有写事情要和你讲。”钱洋站在原地,看着大钟。

“什么事情,弄得好像很严肃。”大钟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抬头看向钱洋。

“我先下楼取自行车,我在停车场那里等你。”钱洋说完就转身走出了教室。

人间四月芳菲尽,但校园里面的樱花正开得意犹未尽,夕阳金灿灿的,肆无忌惮地照在杳无人烟的校园里。两个正值人生最好时光的少年,可以暂时抛开繁重的课业任务,徜徉在回家的路上。

“那道题应该一开始的公式用错了。”大钟仍然沉浸在解题的思路中。

“我觉得你真的需要缓一缓大脑了。”钱洋说。

“这是至今为止,你给最难的一道题。”

“我可能得去美国读高中了。”还没等大钟从刚才话题中缓解出来,钱洋就切换到了聊天的主题。

“要去美国读高中?”大钟转过头怔怔地看着钱洋。“要去读几年啊?”

“不知道,至少得把高中三年读完。”钱洋一边走,一边拍打着手里的篮球,“我妈说,这可能会让我未来的起点更高一些。”

“未来······我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你家条件很好,出国读书不成问题。”

“你觉得我真的应该去美国读高中么?”钱洋问大钟。

“我不知道,也说不好。”大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至少现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钱洋换了一种提问方式。

“真的很难说,至少我到现在从来没有想过这类问题。”大钟说,“关于学业,我觉得未来能考到一个名牌大学,选择一个好专业,最好能读一个研究生,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很普通,跟大多数人没什么区别,如果真的有区别的话,可能是我会更加努力一些吧。”

“好像有的时候,没有选择,就不会有烦恼。”钱洋双手在胸前用力地挤压着篮球。

“这可能算不上烦恼吧,至少美国的教学基础设施要比国内好很多。”大钟安慰道,“你想,你的数学成绩那么好,国外的数学都没有我们这么难解,你去的话,肯定会成为尖子生。”

“但我的语文却没那么好。”钱洋说。

“额,钱先生,请你保持清醒,你去的是美国,不需要讲中文的。”

“但是我很羡慕你的语文成绩,也很羡慕你会写诗,文采斐然。”钱洋说。

“你的语文也不差好么,至少你都会用文采斐然这个成语了。”大钟打趣道。

“你走开了好吧!”钱洋把篮球扔到了大钟的胸口。

回家的路上,大钟推着自行车,钱洋一直拍着手里的篮球。在钱洋留给大钟的众多难题当中,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个问题是大钟一时无法给出正确答案的。而这个问题,也始终让钱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正确答案。在人生的众多现实问题当中,绝大部分没有绝对正确与错误的答案,更多是主观的开放式的问题。

天色逐渐暗下来,两个正值花季的少年不会预见,当钱洋选择出国读书之后,他们命运的轨迹,也因此发生刻骨铭心的转变。

回忆里春天傍晚的天色照映射进此刻大钟看向窗外的双眸,眼看天色渐晚,冬日的余晖在西边天空的云彩上,留下离开之前犹豫不决的脚印。除夕晚上的饺子馅儿已经腌入味,父亲和的面团已经完全苏醒。但说好今天见面的钱洋却一直没有出现。整个下午,大钟因为钱洋的爽约,回想起了很多两个人曾经的往事。

“不会是在路上出事故了吧?”大钟心里泛起了嘀咕。

“儿子,咱们该包饺子了。”父亲从卧室走出来对大钟说。

“知道了,我来了。”大钟说。

父亲也是饺子高手,擀皮儿的速度比大钟快很多,包饺子的速度也是当仁不让。两种馅儿料用了不到一小个时就见了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面的鞭炮声一波接一波,越加紧密起来,这说明很多人家已经开始下锅煮饺子了。

“儿子,水已经开了,我们下锅煮饺子吧。”父亲在厨房里面喊。

“那我们什么时候放鞭炮啊?”

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负责下饺子的是母亲,父亲和大钟会一起在院子里面放鞭炮,当母亲把饺子下锅,对院子里面喊开始的时候,父亲就会用烟点燃满地红的,大钟则是气氛担当,在一边活蹦乱跳,然后同时担任着帮母亲打下手的任务。即使之前没有住进高楼大厦,但是因为母亲的存在,总是让家里充满了年节时该有的气氛。

现在家里只有两个大男人了,大钟需要在某些方面想的更加周到,才不至于让春节过得比较随意。就拿下锅煮饺子还得同时放鞭炮这事儿来说,大钟又不放心父亲自己下楼燃放鞭炮,但是还得顾及饺子下锅时才能开始点燃鞭炮。就在这时,好像是有人在敲门,不仔细听的话,真的很难分清楚到底是敲门声还是外面的礼炮声。

“爸,是不是有人在敲门啊?”大钟说。

“好像是啊。”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的父亲,站稳身子侧耳朝向客厅的方向说。

“都快到饭点儿了,拜年也得等到明天初一吧。”确认是敲门声之后,大钟心里想。

大钟迈着急促的步伐走进客厅,打开了入户门。

“大钟,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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